《鸿雁何处是归途》端木遥

133、番外三 雪隐幽香(上)

　　昆仑。

　　一望无际的雪山，雪山下面是草原，我知道，草原上有很多人把昆仑称作圣山，带着很神圣的崇拜的感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一直住在昆仑，在白眉飘香馆内，种花、看草、赏雪，日日与冰霜雪地为伴。

　　每日无所事事，日子虽是枯寂，却亦清闲无比。

　　孤寂得甚至感受不到时光的流逝。

　　孤寂得甚至让我忘了自己满头的白发是从何处得来？自己又为什么会遗留在这白雪皑皑几无人烟的地方，更是忘了自己在这昆仑，究竟住了多久……

　　孤寂得……几乎让我忘了自己的名字。

　　只是有时候，当我看着满馆花草的时候，望着雪山顶端那阳光破晓的一瞬，白雪被踱上一声耀眼的金色的时候，脑中会依稀闪出一个月白色的影子，那影子的肩上趴着一只白毛狐狸，那狐狸看着他一日一日的在花圃草地中，拔草，浇水。

　　他看着那些花草的眼神，就如同看着自己的情人一般，似要倾注了自己一生的心血。

　　那个时候，我会无端的对着虚空，发一会儿的呆，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是喜是忧。

　　玉阶冷彻生白雪，寒梅幽幽自飘香。

　　昆仑冥——梅雪隐。

　　山下的很多人都那么叫我。

　　我知道梅雪隐这个名字，在昆仑山下传播开来，是因为我救了两个人。

　　那时候我为了救一棵紫桐竹第一次下昆仑，坐在破庙的阶梯上休息。

　　无意中看到一个小孩子被人追杀，很多人提着刀，刀光晃晃，不亮，却很吵。

　　一直习惯了昆仑山的静寂的生活的我忍不得蹙起了眉头。

　　那小孩子被人撒了一把迷药，昏迷了过去。

　　那群追杀他的人似乎很不尽兴，看着那个孩子，越发张牙舞爪的叫嚣起来。

　　我听到他们是在说把那孩子分尸拿到什么地方去领赏。

　　与我无关！

　　我告诉自己，那孩子实在是无我无关，我下山只为救竹，其余的事情，我懒得管，亦不想管。

　　但是他们却吵得我心烦。

　　终于，在我再三忍耐却再也忍不住之下，我赶走了那群人，这才静静的凝着地上的孩子，灰尘仆仆，原本一身华贵的衣裳早已破败不堪，肩膀上医治利箭深刺入骨，眉宇间积聚着青黑之气，显然是被人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毒药。

　　孩子蹙着眉头，或许是因为痛楚，一张姣好的五官被扭曲成了一团。

　　我静静的站在雪地里看了一会儿，正准备走人，却见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那人看着孩子的神色慌乱，或许是因为劳累，神色颇为疲惫。

　　“你能把他给我么？”他看着我，问。

　　我凝着他许久，这人剑眉星目，即便是如此焦急疲惫的情况下依然带着几分稳定的气度。

　　“为什么？”我问他，其实我并不是想问他这句话，这孩子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光，只是这个人的眼睛，却无端让我有几分熟悉，遂本能脱口而出。

　　我知道，我曾经遇到过有这样的眼神的男子。

　　然后我听到那个男子用一种很诚恳的口气道：“因为她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你喜欢她？”我又问。

　　那男子点头突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笑：“那么美丽的女人，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她。”

　　于是我笑了，清清淡淡的笑，我记得在很久以前，有个人就在我耳边说过相似的话，他说：“你是这么美丽的女人，没人不喜欢。”

　　依稀记得，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上昆仑，还没有白发。

　　那个时候，我也还没有如今这样傲视群雄的武功。

　　然后我对面前的人说：“这个孩子反正与我无关，你想要养，你就养罢，我只在乎我的花和草。”

　　我说的是实话。

　　那男子面露出欣喜之色，对我一礼。

　　走的时候，我听着背后那男子的声音和着肃杀的风，遥遥传来。

　　他说：“从今以后，天下间无再无曹家后人……你，是我的孩子。”

　　那个孩子，叫无忧。

　　端木无忧。

　　我想那孩子跟我是及其有缘的，或者，我不会下一次昆仑，就遇见他一次。

　　第一次，他还小，我救他。

　　第二次，是十几年后。

　　我为了取天底下极阴之人的心脏救极阴之花。

　　那时候我看着那个孩子，他已经长大成一个俊朗的男子，那时我为了和他争夺端木清鸿的心脏与他打了一架。

　　他的武功不差。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第一反应之后，我便清楚的感觉出来，这个孩子的身上有股不同寻常的内气。

　　在他现在使出的武功之下，刹那间散发一股及其隐秘并且尚未完善的妖邪内气，转瞬即逝。

　　一股很熟悉的气息。

　　直到回到昆仑山后，我才忆起，曾经有个人，便使用的这种内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