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三十三章 奇怪的国王 ...
-
兰德尔花了一点时间来应付拍卖行的工作人员，他温和地对拍卖师说道：“我会在三天之内将胜利之花送过来。不过，现在我还有些事。”
拍卖行的工作人员竟也没有为难他，只是恭敬地说道：“那您先忙碌您的事吧，只要签下合同就可以，其他的手续可以后补。”
兰德尔毫不犹豫地在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绫正芳旁观了这一切，从他能够进入这封闭的包厢来看，她就可以断定兰德尔身份不一般，现在看到工作人员的态度之后，她只是更加确认了这一点。
待到他签完了自己的名字，她略带笑意地向他介绍了她的两个同伴，“这位是别西卜，这位是红莲，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同伴。”
兰德尔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扫了一眼，又落在了绫正芳身上，而后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他微笑地向两人点了点头，气度雍容，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让别西卜感到了一阵微妙的怪异感。
“怎么回事？”他低声问红莲，“这个人看着让我想打人。”
红莲毫不意外地笑了笑，“因为他看出来了。”
“什么？”
“他看出来芳殿下身份不一般，所以将我们当作了她的侍卫。”
“……”别西卜一时竟有点震惊。
他这时回想，却觉得红莲说得一点都没错，兰德尔看他的那一眼就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眼神，并无看轻之意，但是却隔着深深的阶层隔阂。
但不管怎么样，绫正芳既然已经答应了跟他走，两人也没有什么意见，别西卜知道自己一贯不会说话，害怕自己说错了什么给绫正芳增添麻烦，于是也干脆闭口不言。只是和红莲抱怨了几句，“真是的，非要用这个艾瑟罗的头发不可吗……”
红莲皱起了眉，沉默了半晌，还是低声说道：“既然芳殿下觉得这么做更合适，我们只需要保护她就好了。”
“切，你怎么净会迎合她……”没有得到支持的别西卜多少有些不快，但见红莲没有任何改变主意的意思，他只得放弃了反对的想法。
很快，兰德尔处理好了拍卖行的事，他毫不在意地挥手让拍卖行的工作人员离开，立刻笑着对绫正芳说道：“我这边处理好了，我们现在出发，可以吗？”
绫正芳也趁此机会结清了与钻地兽的尾款，他高高兴兴地离开了，少女则看了一眼她的两个同伴，含笑说道：“没有问题。”
他们于是结伴离开了拍卖行，兰德尔的侍者落后了一步走在他身后，别西卜本想跟上，却忽然被红莲一拉，于是被迫落后了一步。别西卜转头瞪了红莲一眼，“你干什么？”
红莲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个人身份不一般，我们不要太冒头，这样更方便观察他是什么底细。”
别西卜轻啧了一声，“就你们弯弯绕多……”
红莲含笑道：“这是经验之谈。”
他们穿过了市集，从城的北边向着南边走去，但走了约莫二十分钟，人却越来越少，高大的建筑也越来越多。
绫正芳一时间有些警惕了起来，“这里是——”
“这里是贵族区。”兰德尔说道。他挺起了胸膛，显得更加气宇轩昂，让人一望即知他的特殊。
但他们并没有在贵族区停留。兰德尔很快带着他们穿过了贵族区，去往了更南边。
地势渐渐变高了。
绫正芳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淡了，她打量着一派清幽的庭园景象，开始回忆之前在空中看到的城市布局——但她只记得南边是山脉。
但……如果过了贵族区，也还没有脱离城市，那只有一个地方有可能是他们的目的地了。
兰德尔似乎也不再掩饰，露出了自信又威严的模样。
他们来到了一座林立在山上的宫群前，兰德尔走到宫殿门口，回过身来，对着绫正芳露出灿烂的笑容，“欢迎来到我的家。”
一阵难言的静默弥漫开来。
别西卜和红莲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
“这里是……”绫正芳问道。
“如你所见，加拉王国的王宫。”兰德尔笑道。
他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绫正芳。
少女沉默了片刻，最后问道：“你没有家人，也就是说，你是……”
“是的。”兰德尔的神情变得温柔，“我是这里的国王。”
一刹那，绫正芳有所了悟，为什么眼前之人能拿出胜利之花了。只因他拥有一整个王国那么多的财富。
她抬头望向了兰德尔，后者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容：“真抱歉，我瞒住了你这点，我害怕我说清楚了，你就不愿意跟我来了。”
绫正芳叹了口气。她冷淡地说道：“即使知道了您是国王，我也不能不争取彩虹精灵的头发。”
“它对您来说很重要吗？”
绫正芳点了点头。
兰德尔向着她走近了两步，见她立在那里不动，便又走近了两步，两人的间隔不过半米。他低下头看她。
“它对我来说也同样重要，但我可以给您一个机会去获得它，前提是，您在我的陪同下参观这间宫殿。”
绫正芳没有立刻拒绝，而是忽然回头问了一句，“先生，你们——”
红莲和别西卜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绫正芳见状，回身望向兰德尔，露出了微笑，“没问题。”
南大陆的盛夏季节像是泡在水里的纸袋，天空上的云一撕就破，雨珠仿佛就要从中掉出来，空气湿润得不可思议，用花岗岩建筑的大型宫殿群之间，几道身影悠然在其间行走。
“这座宫殿在两百年前，我的祖先建立加拉王国的时候，就开始建造了。它在一百五十年前建造完成，而到了我曾爷爷的时候，这里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修补扩建。”
介绍的人是兰德尔，他用格外骄傲的语气说道：“虽然花费不菲，但扩建后的宫群气势恢宏，各国的国王都想来见一见它。”
事实上，这座宫殿的规模远远比不过红莲圣宫，对于自小生活在那里的绫正芳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但她还是礼貌地配合着：“那一定花了很长时间。”
“是的，我的曾爷爷终其一生都在建造宫殿。”
他们来到雕饰着精美花纹的主殿面前，高大雄伟的殿堂由大型的石立柱支撑，上面刻绘着精美的壁画。
这殿宇的形制和红莲圣宫截然不同，绫正芳也露出了少许感兴趣的神色。
兰德尔立刻介绍道：“这些壁画讲述的是开国的先祖的故事——他从北边的莱斯特联邦来到暴风之眼接受试炼，最终成功晋升，击败了这里盘踞的邪恶精灵后，就成为了国王。”
“邪恶精灵？”
“听说是一个病毒种，好像是叫……多卢比克。”
绫正芳露出了了悟的表情，她抬头仔细看着壁画的内容，里面接受试炼、击败多卢比克的部分画得尤其精美。
她转而看向了另一边，意外地看到了壁画上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这是……朱雀？”
兰德尔点了点头，“由于有艾瑟罗镇守，朱雀不会经常出现在暴风之眼，但偶尔也会到来，这是朱雀刁难第三代国王，被艾瑟罗解围的故事。”
他对朱雀的称呼之中没有“阁下”两字，绫正芳暗自揣度，只觉得十分耐人寻味——原来熔岩大陆的人和精灵的关系因为朱雀的缘故，已经差到了这个地步。
“你的先祖都晋升了神级？”她随口问道。
兰德尔露出了向往的神情，“绝大多数是的，但是我的爷爷和父亲并没有晋升。”
绫正芳看着他笑了一下，“你这么年轻就抵达了高级的水准，想要晋升神级并不难。”
“那就谢你吉言了。”兰德尔满面笑容地凝视着她。
他的视线极为鲜明，带着让人心生惊悸的专注，但是绫正芳看起来毫无所觉一般，平静地说道：“我们去其他地方吧，距离晚餐已经不远了。”
兰德尔看起来略显失望，但他很快调整了心态，含笑道：“好，我带你去参观一下花园。”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这座宫殿最庞大的庭院，丛丛的月季吐露着清香，花园的中心，一座喷泉昼夜不息地喷吐着水流。
绫正芳左右打量了一下，手轻柔地拂过花瓣，她的目光带了点笑意，毫不拖泥带水地扫过这些花卉，落在兰德尔身上，“您平日里常来这里吗？”
兰德尔笑道：“是的，这里种植的都是我母亲最爱的花卉，我本人也经常过来修剪花枝。”
绫正芳目露惊奇，“难道您平时不会很忙碌吗？”
“并不时常是那样的，我也有空闲时间，会和朋友聚会。”兰德尔声音轻快地说道。
他抬眼望了一下前方，立刻回身对绫正芳伸出手，“我们去前边坐一下吧。”
绫正芳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并肩走到了坐椅旁，兰德尔微微躬身邀请，示意绫正芳先坐下，少女毫不忸怩地接受了她的好意。她的目光隐晦地扫了一眼身后的别西卜和红莲。
兰德尔无所察觉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黄莺在枝头开始了它轻快的歌唱，鸽子扑棱棱地从地面上飞起，落到树干上，天气并不是很好，但是兰德尔依然笑容灿烂，他目光专注地注视着绫正芳，含笑道：“您打算在飓风城停留多久？”
绫正芳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这取决于我们多久能得到想要的东西。”
“比如艾瑟罗的头发？”兰德尔问。
绫正芳点了点头，她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事实上，我正是为了向您讨要这件宝物，才留在这里，如您所言，我有一个机会，请问我合格了吗？”
兰德尔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痴迷，但很快它转变成了淡淡的笑意。
他清声说道：“我当然可以给您，但是，我也有件事想要问您，请您不要觉得我太过唐突。”
绫正芳抿了抿唇，“您说吧。”
“即使与你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久，但是刚刚的一切让我看到了你的勇气和智慧，这让我的心难以抑制地追逐着你。”兰德尔目光柔和地看着她，声线低沉，“我希望你可以成为我的妻子，这个国家的王后。你值得拥有这一切，如果你愿意，彩虹精灵的头发当然属于你。”
站在绫正芳身后的别西卜脑子顿时一懵。
他都不知道事情是如何进展到这个地步的，但是兰德尔满是柔情的目光根本不像假的，这让他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红莲的目光也轻轻一跳，但几乎是瞬间，他立刻反应过来，视线如同利剑般望向了绫正芳。
他看不见少女的脸，但是她的身形没有丝毫的动摇。
她问道：“您不打算用彩虹精灵的头发晋升了吗？”
兰德尔笑道：“我改主意了，区区六十万科尔金的宝物，怎么能比得上一位优秀的王后，如果你希望，我将它赠送给你作为聘礼。”
久久的静默，然后，红莲听见绫正芳一声低低的叹息。
“除此之外呢？如果我不答应您，我就得不到这件宝物了，对吗？”
兰德尔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绫正芳，声音也变得沉重，“您不愿意？”
“对。”绫正芳淡淡说道。
“为什么，我可以把整个王国送给您。”
“但那并不是我所希求的，它对我来说不存在意义。”绫正芳声线微微抬高了一点。
兰德尔眼中浮现出了一丝痛楚。他沉默了很久，最后脸上露出了苦涩的表情：“我知道您才认识我不久，不太可能就这样答应我，可我还是忍不住说出口了……真是抱歉，唐突了您……”
绫正芳目光轻轻一跳，她也放柔了声音，“很抱歉，但无论怎样，我不可能答应你的要求，但如果你愿意把彩虹精灵的头发让给我，我可以给您一个承诺，帮您做一件不违背我准则的事。”
兰德尔认真地看着她，“无论怎样都不能答应我？”
“对。”绫正芳点了点头。
兰德尔面露苦笑。
“我知道是我冒昧了，但您也不必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绫正芳却意外地轻笑了一下。
“这个原因与您无关，只关乎我自己的内心，仅此而已。”
兰德尔的目光失落了一下，但很快，他眼中闪过了思索，沉吟了片刻，他忽然开口：“您说只要我把艾瑟罗的头发给您，您就做一件不违背原则的事，既然如此，我可不可以提一个要求？”
绫正芳没有立刻答应，只是反问道：“做完了您就把彩虹精灵的头发给我？”
“没错。”
绫正芳严肃的眉目舒展开了，她平和地说道：“那么请您提出您的要求吧。”
兰德尔静静凝视着她，忽然间，他微微笑了一下。周围的鸽群忽然间飞起了，扇动的翅膀声中，她听见他说：“请您单独陪我共进一次晚餐，您不带侍从，我也不带。”
他的话音落下，绫正芳和她身后的别西卜与红莲都愣住了，不是因为不能办到，而是因为这个要求太简单了。简单到难以令人想象他会就此将宝物拱手让给他们。
绫正芳有些难以置信地追问：“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兰德尔淡淡笑了，目光中带了一些哀伤，“我很少遇到让我心动的女孩，您是特别的，所以，如果您注定不属于我，至少让我和您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不知为何，他的话语让别西卜心里有了一种极端不好的预感，他上前一步，就要拦住绫正芳，但少女忽然回过头来看他和红莲，见到他的举动，她对他摇了摇头。
别西卜木了一下。
他转头，看见红莲的眼神也有点凝重——这大概是他为何没有阻拦他的原因吧，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同时有了感觉，这件事不会这么顺利。
他不信绫正芳察觉不到。
但少女只是深深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平静地回身，对着兰德尔点了点头，“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么我接受。”
兰德尔露出了释怀的笑容，他矜持地看了一眼绫正芳身后的两位人形精灵，目光中有了一丝意味不明的色彩。
“既然如此，那么我为您准备一间宫室，你们可以暂时在里面休息。我们晚餐时见。”
“感谢您的慷慨。”绫正芳不卑不亢地说道。
不片刻，他们就被守卫宫门的侍卫带到了一间宫殿。
绫正芳率先走了进去，见红莲和别西卜跟进来了，她立刻施放了一个北辰的结界，笼罩了整间房屋——北辰的结界可以将所有声音湮灭，这样外面的人就听不到里面说话了。
别西卜见状，也不客气，直截了当地开口：“你不要赴他的约。”
绫正芳轻轻叹息了一声，“先生，你反对这件事？”
“他别有目的。”别西卜淡淡说道。
事实上，他直觉这个兰德尔不是好人。
“即使他别有用心，我也得赴这个约。”绫正芳却轻轻笑了一下，“如果有一丝可能避免危险，我们都要努力尝试，放心，他不可能拿我怎么样的。”
别西卜皱眉，“可是——”
绫正芳冷静地说道：“我已经试探过了，他外表的曜力环流只能到达精灵中完全体的水准，而且的的确确是风曜的曜力，面对北辰的咒语，根本无法起作用。一旦他撕毁约定，我们就有理由将彩虹精灵的头发夺过来。”
但这时，红莲开口了，“殿下，我担心他有别的后手，他是个城府很深的人，您一定看得出来。”
绫正芳愣了一下，目光转而望向了红莲，“你也反对我去？”
红莲沉默了下来。
在绫正芳的目光从惊讶变为深思，又变为疑惑之后，他露出了苦笑，“您想听实话的话，那我只能这样说了：我相信您的实力，但我不相信他的用心。”
绫正芳沉思了片刻，最后叹息了一声，“我想，这意味着我该做更多的准备。”
“你还是要去？”别西卜问道。
绫正芳点了点头。
别西卜心中不好的预感却愈发清晰了。他说不上来这是为什么，只是焦躁地左右踱步了两圈，忽然说道：“你把毕衡星晶带上？”
“我会带上的。”
别西卜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从身后抽出了一把枪。他把它递给了绫正芳，不情不愿地说道：“里面提前存储了玄召的曜力，你可以用它防身。”
这下，就连红莲都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先生，你……”绫正芳一时间愣住了。
但别西卜不耐烦和她撕扯，毫不犹豫地把枪放进了她手里，斩钉截铁道：“好了，你拿去，我还有一把可以用。”
绫正芳听他的语气，就知道这个决定不容拒绝，她也只得苦笑着收起了枪，而后露出了郑重的神情，“放心，我会注意的。”
红莲脸上的神情也恢复了认真，“一旦有事，您就用毕衡星晶通知我们，我们就在宫殿外藏身，等您出来。”
绫正芳点头：“好。”
她左右看了看，见外面站着士兵，便撤去了北辰结界，以免他们久久听不到殿内的声音起疑。
很快，兰德尔的侍女为绫正芳送来了一套晚礼服和一整套黄金饰品。
绫正芳换上了那套湖蓝色的礼服，将饰品戴上，而后坐到了梳妆台前，任由侍女为她化上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妆容。
离开大殿时，站在外侧等她的别西卜和红莲都看了过来。
周围的侍女和侍卫们看着她露出了惊艳的神色，红莲却露出了一丝隐忧的神色，他皱了皱眉，走到她身边低声问：“这一身不是不太方便逃跑？”
绫正芳沉着地说道：“我会把裙摆撕掉的。”刚才侍女一直建议她将头发放下来，搭配翼状金冠会更好看，但绫正芳坚持要盘头，就是出于安全的考虑。
见绫正芳胸有成竹，红莲也没有再说什么，别西卜则大大咧咧地走过来，说着些“不要吃太多了，给我留点”之类的话，趁着旁人看不见的间隙，他在她耳边耳语，“记得带上枪。”
绫正芳面露笑容，点了点头。别西卜送她的枪被她绑在了裙子下方的脚踝旁。
一切准备妥当，两位精灵也就没有再阻拦，任由侍女将绫正芳引走。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三十三章 奇怪的国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