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梦雅缘》石缄

4、身不由己

　　走到四皇子身边，他正站在殿前的抱厦下抬着头发呆，我没出声叫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绘着花鸟鱼虫的木椽。一阵寒风吹过，他神情有些黯淡地低下头发现了旁边一直站着的我。

　　替我掩了掩衣领，他笑着说，[冷吗？]。

　　我摇摇头，疑惑地看着少年脸上消退的落寞，[四哥，你刚刚在看什么？]。

　　他神色一怔，随即遥遥指着一根木椽说，[你看，那里的燕儿窝，如今已经空了。]。他一指，我才发现，木椽上一幅喜鹊占枝的彩绘下有个泥巴筑成的窝。

　　[它们都去南方过冬天了，明年还会回来的。] 我不忍见他脸上的落寞出声安慰。

　　他有些不解地看着我，片刻后脸上浮出笑问，[你真是玉衔吗？]。

　　我心里一惊，脸上强作镇定，背手仰着脸看他，故作天真地问，[不是玉衔是谁？]。

　　他叹了口气，又去看那个燕儿窝，[那时候你嫌它们吵就哭着闹着让父皇找人把窝里的燕儿都赶走了，你不记得了吗？]。

　　我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低下头不安地绞着衣袖，声如蚊呐地说，[我，我不记得了……]。

　　他展颜一笑，[忘了好。]。

　　看着他欣慰的笑容，我不想再继续这种伤感的气氛,跳下台阶边向外跑边大声叫他，[四哥，快来带我出去玩！]。后面匆匆跟来一群宫女和太监，衣服仆仆的摆动声响在我身后。

　　四皇子站在那里愣了半天才扭身追下来，边跑边笑，[你跑不过我的！]。

　　虽然天气很冷，但天空很蓝，周围没有密密麻麻的高层建筑阻挡视线，也没有割伤天空的黑色电线，这里只有宽广的石板路和周围蔼蔼相连的古老宫殿。风在开阔地上游走着，我因为奔跑发丝飞扬了起来时不时贴在脸上。看着追来的四皇子，我停了下来，[四哥，你很喜欢燕子吗？]。

　　他一愣，认真地点了点头后呵呵一笑，[也奇怪，我们几个，就你的昭仁殿下有燕儿窝。]。

　　我用手指拨开脸上的发丝绕到耳后，看着身后巍峨的昭仁殿，郑重地说，[如果明年它们还回来，我一定不赶它们走了。]，顿了一下看着他说，[而且我会跟它们商量一下，能不能搬去你那里住，哈哈！]

　　四皇子呆呆地看着我，[玉衔……]。

　　我高兴地笑着又跑起来，广阔的皇宫好象连着蓝色的天空，却怎么也跑不到尽头。

　　*

　　[邝梦飞，你知道怎么灭蟑螂吗？] 他刚来时有一天我在屋里发现了蟑螂有些害怕地问他。

　　[啊！你一定背着我在屋里偷偷藏了好吃的，不然为什么你房里有蟑螂，我房里连根蟑螂毛都没有！] 邝梦飞看着我愤愤地说，好象屋里有蟑螂是一种福利。[不过出于安全考虑，我认为有必要和你房里的小强代表做一次官方会晤，如果谈判成功，将有希望劝说它们搬出你的领地，迁居我国。] 他叉着腰义正词严地说，仿佛马上就要递交国书去谈判一样。

　　那天晚上他替我收拾了房里乱七八糟摆放的纸箱，打死了几只蟑螂，总算一段时间内让我再没受到骚扰。

　　*

　　[玉衔，你怎么了？] 四皇子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抬起头，眼里蓄满泪，模糊地看着他，连忙揉了揉眼睛，吸着鼻涕说，[没事，眼睛迷了。]。

　　他凑过来神色慌张地瞪着我的眼睛看，[要不要传太医？]。

　　我破涕为笑，摇了摇头，[四哥，我唱个歌儿给你听好不好？]。

　　四皇子困惑地看着我，[怎么突然要唱歌……]。

　　我摇着他的衣袖，[我就是想唱，就是想唱！]。

　　他开心一笑，[这样倒是你了。]

　　我抹净脸上的眼泪，看了看身后已经远了的昭仁殿转身放声唱起来，[小燕子，穿花衣，飞到东来飞到西，我问燕子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玉衔清脆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紫禁城中，燕子年年都会回来，梦飞，你也会回来吧？

　　唱过几遍，像安慰自己会找回梦飞一样，我的心慢慢安定下来就停了声。一转头，看见神情凝重的四皇子，[四哥，我唱得不好听吗？]。

　　他一怔转头看着我，[好听，很好听，你哪里学来的？]。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他看我为难的样子好笑地问，[是听宫女们唱的吧？]。我连忙点头，总算解了困。

　　在偌大的宫殿里走了半天，除了几个匆匆低头而过的宫女和太监以及站在各殿门口像泥塑的侍卫，我没看到任何人。我印象里觉得皇宫是有很多人的地方，怎么此时看起来如此萧条？

　　[四哥，怎么都不见其他的兄弟姐妹？] 我仰着头奇怪地问。

　　四皇子停下来，看着我认真的表情，替我把脸上的发丝拨开喃喃地问，[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我无辜地点点头——先承认都忘了比较稳妥，不然撒下一个谎，以后就要编无数个谎话去弥补层出不穷的破绽。

　　他忧虑地看了我一眼，边走边和我讲宫里的现状。身后远处是跟着我们两人的宫女和太监，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在广袤的天空下空旷的皇宫中向着不知名的地方前进。

　　昭仁公主本该有四个哥哥，四个姐姐，三个弟弟，一个妹妹，然而现在活着的只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其他的不是稍微长大些后病死就是年幼时便夭折了。三个哥哥刚才我都见过，身体单薄的大哥是太子和神色冷漠的三哥，以及眼前爱笑的四哥，而没见过的那个姐姐则是皇上的二女儿长平公主。

　　我惊讶地看着四哥悲伤的神情，没想到身为一代帝王的崇祯皇帝，子嗣竟然凋零到如此地步。我想起那个疲惫苍老的男人看着我时宠溺的神情，现在昭仁就是他最小的孩子，难怪他如此紧张了。心里隐隐觉得一阵悲哀，他拥有了天下又如何？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又如何？他连自己孩子的性命都留不住。

　　突然想起自己的父亲，他不像皇帝还有那么多孩子可以寄托未来，他只有我，可是我却选择了极端自私的方式逃避，除了“对不起”，我甚至想不出其他的话可以表达自己的愧疚和自责。心里变得沉重，耳边四哥的话变得模糊，我有些抑郁地低头走路。

　　[二姐！] 四皇子声音响亮地叫到。

　　我猛地抬头，看到对面匆匆走来一脸泪痕的少女。她年龄和太子相仿，穿着金绣褥裙，相貌清丽，和那天来的皇后娘娘透着几分相象。

　　她就是长平公主？我轻轻叫了一声，[二姐……]。

　　长平公主身后没人跟着，又是突然从远处一孔随墙门内轻步走出来，如果不是四皇子眼尖，我们几乎要错过她了。

　　她看了看我没说话，我后面的费珠上前递了一方白绢，她接过去轻轻擦了脸上的泪痕，哑着声音说，[四弟，好久没见你了。]。

　　四皇子见她湿着眼睛走过来就已经有些尴尬，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看他神色窘迫便接口寒暄到，[二姐，你好象瘦了。]。她一脸悲戚的神色，刚才似乎经历了什么重大的变故。听到我和她说话，她刻意低头避开了我的眼神。我心里苦笑，看来她也不喜欢玉衔，就像三皇子一样。

　　[二姐，你从哪儿过来？] 四皇子见她没理我赶忙打圆场。

　　[文华殿……]，她刚说出这三个字，眼泪就像海水似的涌了出来。她用宽袖掩着脸，简短地说了两个字[见谅]后匆匆低着头向西去了。

　　我和四皇子面面相觑。文华殿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如此伤心？我拽拽四皇子的袖子，[四哥，文华殿在哪儿？我们去看看吧？]。

　　四皇子面有难色眼神一闪，看我恳求地望着他，替我拂了拂额前的碎发，转头对跟着我们的人说，[你们都在这里等着。]。费珠紧张地迈了一步走出来躬身说，[四殿下，公主她……]。四皇子拉起我的手，[她有我看着，母后问起来就说和我在一起。]。费珠没再说话，只是有些担心地看我。我安慰她说，[我不会胡闹的，别怕。]。她眼神一惊急忙低下了头。

　　四皇子拉了拉我的手，[走，我们去文华殿。]。

　　不知道长平究竟在文华殿遇到了什么事，我心里想着快步跟上四皇子走过窄窄的过道，两边高立的红墙擦身而过，我抬脚迈过一道高门后进入了一片宽广肃穆庄严宏伟的天地。

　　惊讶地看着右手边远处嵯峨巍立的宫殿，我被四皇子小心扶下了层层白玉台阶。他拉着我跑起来，[快跑，不然会被人发现！]。听到他的话，我毫不犹豫地跟着跑起来，两个渺小的影子掠过众多高大的石栏向着南去。

　　我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殿，不禁愣住了，[建极殿？]。

　　四皇子见我脚步一滞，[怎么了？]。

　　我转回头连忙说，[没事，我们快走。]，说完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心里还想，以前逛故宫的时候这里挂的匾上写的是保和殿啊。

　　一边纳闷一边跟着四皇子跑过建极殿前的空地，我累得有些气喘。跑过第二座大殿时我就留心看了一下匾额，果然上面写的是[中极殿]而非我逛故宫时看到的[中和殿]。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问体力犹好的少年，[四哥，还有多远啊！]。

　　四皇子转头看了一眼气喘吁吁的我，笑着说，[跑不动了吗？过了前面的皇极殿就要到了！]。

　　我看向远处，最为雄伟庄严的大殿在眼前越来越近。我一咬牙跟上了上去，渐渐感觉两条腿不是自己的了。

　　我印象中的[太和殿]此刻却挂着[皇极殿]的鎏金匾额，让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紫禁城里。隐约觉得自己两颊滚烫，额头在寒风中冒着汗，发丝粘在脸上，我可以想见一定很狼狈。可是四皇子仍然精神抖擞地跑在前面，看我越来越慢，脚步就渐渐停下，蹲着身用袖子替我擦了擦汗说，[来，我背你。]。我惊慌地摇了摇头，[不用！]。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上来吧，以前不是总喜欢让我背着你走路吗？]。

　　我迟疑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转头看我不动，一拉我的手，我两腿发软就倒在他背上。他慢慢站了起来，[要是我们走到文华殿那里什么都没有怎么办？]。

　　我伏在他温热的背上，还在大口喘着气，[不去看，就永远不知道有什么。去看了没有，我们就当锻炼身体。]。

　　他哈哈大笑，[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话？不过听着有道理。]。

　　没认识邝梦飞前的我也许会压下好奇，慢慢会忘掉。而邝梦飞喜欢实践，哪怕失败了他也不会觉得浪费时间。无形中，我被他同化了。

　　我在四皇子的背上沉默着，他也没再询问我而是专心走路。我们沿着一条横贯东西的水流出了东墙上的一扇门，门外另有一组被古松苍柏簇拥的古老建筑。

　　见我始终不说话，四皇子好笑地说，[累了吧？]。

　　我诚实地点点头，感觉自己像刚跑过一千五百米，累的要散架。

　　他得意一笑，[知道为什么我敢带你来了吧，哈哈。]。他轻笑着，我发现他笑起来嘴角有个小小的酒窝。

　　想了想他的话，我突然明白他的意思，[四哥真狡猾，让我跑累了没力气胡闹！]。

　　他转头看了看我恍然大悟又有些气愤的脸，神色却是十分诚恳，[玉衔，父皇现在每天都很忙，我们不能再让他烦心了。]。

　　我乖顺地伏在他的肩头上，[我知道，以后不会胡闹的。]。

　　他满意地转过头去，在一扇门前放下我，走过去跟守门的侍卫嘀咕了几句，侍卫不安地看着我，低下头跟他说着什么，他脸色一板，像换了个人似的，吓得侍卫赶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好奇地问他，[四哥，你跟他说什么了？]。

　　他神秘一笑，[说了太上老君的咒语。]。替我整理了一下衣服，他帮我把头上的乱发抹平，[我们进去后要悄悄的，不能出声，今天有殿试，这可是大事。]。

　　我心里一激动，电视？随即忍不住嘲笑自己，应该是殿试吧。不过心里仍觉得十分新鲜，任四皇子牵着往里走。

　　我们从西侧穿过配殿绕到了文华殿后面，文华殿后还有一个较小的宫殿，看样子像供人休息的地方。四皇子牵着我刚走进去，上次皇帝身边那位老人就急急地迎了过来，[四殿下，您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一看他手里还牵了个小的，低声惊道，[哎哟，您怎么还把五公主带过来了！]。

　　我仰着头扮天真，[是我硬要来的。]。

　　老人面露无奈却没说什么，赶紧找人给我们搬来椅子坐了。

　　四皇子小声凑过去问，[王公公，刚才见过我二姐吗？]。

　　王公公叹了一口气，[见到了。]。

　　四皇子追问到，[她怎么了？怎么刚才撞见我们是哭着的？]。

　　王公公转身先吩咐人给我们备茶备点心，等热茶端来我们接连喝了三四杯后，他才幽然地说，[皇上刚刚在殿上颁旨，公主将许配给今日的状元。]。

　　[啊？] 我嘴里含着一块桂花酥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王公公。长平的婚姻就这样被随机地决定了吗？

　　四皇子点点头，好象了解了什么，[难怪二姐哭得那么难过……]。

　　我扯住他的袖子问，[二姐为什么难过？]。

　　他尴尬地看了看旁边张罗杂事的王公公，伸过头凑在我耳边压低了嗓音说，[二姐似乎心意已定。]。

　　我又是一惊，愕然地看着他，[父皇知道吗？]。

　　四皇子低下头吹茶碗里的茶叶，并没有回答我。但看他的神情，我想皇上是知道的。

　　为什么皇上知道了还要这么做……我不理解地看着眼前沉默的两个人，[四哥，不能和父皇说说吗？]。

　　四皇子突然神色严肃地看向我，[玉衔，不要去管这些事。]。我被他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呐呐地说，[可是，可是二姐……]。

　　他反手紧紧握住我扯着他衣袖的手，[以后你会明白的。无论怎样，千万不要干预。]。

　　王公公一直提心吊胆地听着我和四皇子的对话，见他这么对我说，而我只是低下头一言不发，有些疑惑又有些放心，仍然忍不住补了一句，[公主，皇上自然有他的难处，您可千万别去说啊。]。

　　我哦了一声，闷闷地站起来，两个人都警惕地看向我，我无奈地说，[我去听听他们说什么而已。]。

　　四皇子站起来牵了我的手，食指抵在唇上对我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后领着我慢慢走到了高高的菱花格红门后。

　　我学武侠电视剧用食指蘸着口水小心翼翼戳破了门上糊的纸，觉得有什么不对，转脸发现四皇子在旁边用怪异地目光打量我。电视剧里偷看都是这么演的啊，我无辜地看了看他，忍不住好奇转回头透过那个孔去看大殿里的情况。

　　狭小的孔里我只看到有人在殿下摆的长案几后背对我坐着，似乎在翻阅什么，看完了就交给旁边的人，从对方手里接过一卷帛。长案几对面三米开外的地方有人分列而坐，都焦急地看着前面传阅帛卷的人。瞪眼仔细一看，心里大概明白了长平公主垂泪的原因。只见下面分列而坐我能看到的人都三十多岁的样子，蓄着须显得格外老了。看长平公主不过十五六岁，想必也不愿意嫁给自己年龄翻倍的老头子。少女怀春想的都是风流才子，就我现在能看到的这几个可没有符合条件的。

　　正在想着，听到大殿上有人高宣，[后殿评议——！]。

　　殿前列坐的人比刚才更焦急不安了，我听到王公公在旁边慌张地说，[公主，别看了，皇上和诸位大人都要过来了！四殿下，您赶快带着公主到偏房回避一下！]。

　　我听他这么说赶忙缩回了头，四皇子走过来把我拉进配殿西边的一扇小门。他迅速关上门，静静地站在门边听着，过了一会儿说，[父皇在问他们考生的情况。]。

　　我本来无聊地坐在椅子上，听他这么说弹了起来，也靠在门上听着外面的议论声。

　　外面的大臣在有序地发表个人意见，听来听去，耳朵里就三个人名，杨廷监，陈名夏，周钟。提到周钟，四皇子脸上就一阵喜色，我把他拉到一边低着声问，[那个周钟不会就是二姐喜欢的人吧？]。他愣了一下，微微一笑，[这个周世显倒还有希望。]。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却忐忑起来，[你觉得三甲会怎么排？]。

　　四皇子凝神想了一下，[依各大人现在的看法，自然是杨廷监，陈名夏，然后才是周钟。]。

　　[为什么啊？] 我实在听不懂门外大臣们讲什么之乎者也。

　　[杨廷监文风质朴，立意求实，正合当今之国用；陈名夏是会试的头名，文章颇有见解可惜锋芒太露，偏走铤险；这个周世显啊……] 他说到周世显不知为什么停了下来。

　　[啊什么？] 我着急地追问。

　　他偏头看了看我，脸上温和地笑着，[我看你比二姐还紧张呢。]。

　　我看着他揶揄的表情正色说，[要是二姐嫁了自己不喜欢的人，她会难过一辈子的。]。

　　他神色一变，紧紧地盯着我看了片刻，抬起头对着茶房的小窗看向外面，[生死且不由己，遑论情字。]。

　　偏房里一阵安静只有外面的说话声，听着那些名字，我由心底生出一种无力感，呆呆地坐在了椅子上不再追问。

　　四皇子沉默了片刻，转身看我拄着下巴发呆，敲了敲我的脑袋笑着说，[周世显这个人并不长于治国谋略，今日他入了三甲，一半因为他左都尉家之名，一半因为他文风华丽，堆文砌藻，也迎合了一些考官。]。

　　我抬起头奇怪地问，[他家很有名吗？]。

　　四皇子看着窗外又是一笑，[富名。]。

　　看我不解地盯着他，他坐下凑过来对我说，[他家祖籍河南，在商丘是有名的大户，传说富甲天下。]

　　我莫名其妙他突然说这些事，[他收买考官了？]。

　　他急忙掩了我的嘴，[嘘——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瞪着眼睛看他，那是什么意思？

　　四皇子一脸神秘地凑近了，用极低极轻的声音在我耳边一字一句地说，[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我一阵泄气，以为他会告诉我什么了不得的事，却是这么一句敷衍人的话。

　　[你确信二姐喜欢的是他吗？] 我拉开他捂住我嘴的手严肃地问。

　　他肯定地点了点头。

　　想起外面大臣们的讨论，我一阵沮丧，[可是待会儿就宣布名单，他也没什么机会了]。

　　四皇子拍了拍我的肩，[待会儿还有廷对，不过只能看他自己造化了。]。

　　他话音刚落，我们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听脚步声是皇帝带着大臣又回前殿了。四皇子轻手轻脚将门开了一个缝隙张望了一下后推开门说，[我们去听一下，廷对马上要开始了。]。

　　我跟着他匆匆走到刚才偷看的地方，他附耳在门旁，我则提着一颗心向门上的纸孔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