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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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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娘有心言谑锦鼠,陆郎无恙赴宴花厅】
江水婧却自顾把玩着掌中杯,悠然一笑,“怎么?展大人和白五爷均是文武双修之才,莫不是连《山海经》都未读过?”
展昭和白玉堂当然读过《山海经》,不过,他们更在意的是这女人接下来要卖什么药儿!
但听她徐徐说来:“颛顼帝不仅文治武功,且系司婚媾的神族。传说他死后化为鲛人。”忽然,江水婧的眼神变得极为飘渺而幽深,仿佛就在看着传说中鲛人所居的那片深海般,幽幽道:“鲛人人身鱼尾,美艳异常……”说着,看向展昭,笑到,“展大人丰神俊逸,却不是鲛人之媚,”之后,却转望白玉堂,“大概,就似白五爷这般模样了!”
五爷闻言剑眉一挑,腾地就欲站起,却被展昭按住。
而江水婧却似没看见似的,接着道,“其实,这鲛人生来原都是不分男女的。直至他们遇到所爱之人,才依自己的真心,并承受数月的剖筋剔骨之痛,化身为男或为女。不过,也有些鲛人,终其一生也难逢所爱,也就只好孤单一世,非男非女。”
白玉堂本欲发作,却见江水婧语罢,忽然神思忧隐眉宇黯然,也不由似为所感……
江水婧说完鲛人之事,默坐了一会儿。忽然看向展昭,道,“可惜与展大人之剑成一对儿的是湛卢。”
“浮生若寄。巨阙之于展昭也不过是借用百年。身后又属谁手,哪可得知。更何暇顾及谁与谁是什么一对儿。”展昭淡淡应到。
“其实,那湛卢和这巨阙既同出欧冶子之手,那么实如兄妹,却算不得夫妻。”
“夫人今日邀咱们来,难道就专为说这些的?”白玉堂抱臂,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妾身也算过来人,既见有情之人,忍不住多嘴几句。”说着又看展昭,笑吟吟道,“且劝,花开堪折直须折!”
展昭闻言,不禁瞥了一眼白玉堂,面皮竟隐隐有些红了起来。白玉堂见状,心中暗骂——臭猫这就脸红,还不如白爷爷中用!
这江水婧见面前两人彼此间竟露出怄气小孩儿般的神情,也不由觉得可爱。
这厢白玉堂见江水婧几乎半晌都没有说话的意思,禁不住问到,“夫人闲话可叙完了?”
“虽是闲话,却也句句挚诚。”说罢,江水婧稍正了神色,看向展白二人,“不过,正如二位所想,妾身确实还有其他事情。说完走到窗边,将风铃一撩。不多时,方才引展白二人进楼的小伙计复又进了来。
“去请陆公子来吧。”
伙计应声而去。
只片许功夫,见一男子进入套阁,竟是陆远川!
白玉堂并不诧异,因为方才当听江水婧说出“陆公子”三个字时心里就已猜到了□□。
而此时展昭见到陆远川,心里却泛起一股莫名的不悦之感。
那陆远川在江水婧身旁坐了下来,然后对白玉堂报以一笑;但白玉堂却未笑,审静地瞧着他。
这时,陆远川又看了看展昭,笑道:“想必这位就是御猫展大人了。”
“之前也是在这宓妃阁,展某与陆兄已见过面了。”
听展昭此言,分明就是点出白玉堂与自己饮酒却中毒的事,陆远川不禁面露惭色,向白玉堂道:“白兄,之前你我中毒一事,绝非陆某有意设置,但无论如何,却是因我而起,陆某在此赔罪!”说着自斟满了酒,执盏向白玉堂。
白玉堂疏懒地靠在椅背上,动也未动。只轻轻扫了一眼桌上的酒菜,“这设得却叫个什么宴?一个两个的上来就都‘请罪’,五爷生受不起!”
陆远川见白玉堂不受他这酒,不由讪讪地放下了酒杯。
一旁的江水婧见状,缓缓一笑,道:“远川是个实在孩子,不可将他与素贞等同。想必大家很关心那日白五爷中毒的始末,妾身倒略知一二,不知两位可愿闻其详?”
“若夫人愿意告知,我等自当洗耳恭听。”展昭说完,看了一眼白玉堂,见他神怠意懒,似乎颇不愿理会对席那两人。再一看对面那陆远川,倒是眼带柔波,总是不离白玉堂。于是不禁清咳了一声。接着却听江水婧已娓娓道来。
原来,这江水婧竟是陆远川和陆素贞的亲姨娘。本来自小就对这两个孩子甚是喜爱,再加她从未婚嫁,因此更是对这兄妹俩视若己出。因此这兄妹二人便当这宓妃阁是自己的家一般。即便是陆素贞被陆朝东逐出家门,江水婧也未忍心对她弃之不顾。最近陆朝东寿诞将至,陆素贞如约回到洛阳,便一直住在江水婧这里。直到那一日陆远川引白玉堂来此地。
当时陆素贞正凭栏瞧着街上的热闹,恰就看到了白玉堂!当时她忙唤了正在几案前理帐的江水婧到窗前,道:“姨娘!您快瞧瞧,这世上竟有这么俊的人!”江水婧听外甥女儿这么说,也好奇地看过去,正看见白玉堂和陆远川一前一后地进了宓妃阁。当时她只道是陆远川的朋友,也并未想到那就是锦毛鼠。而陆素贞也只看了那么一会儿,就平复如常。但江水婧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打起了下毒的主意,且连自己的哥哥也连带!
当然,如果那时陆素贞得了手,接下来要做什么就是不言而喻的事情了。但意外的是,展昭出现了。
当时,江水婧听伙计来报说陆远川中毒的事后,本欲出面,却被陆素贞拦下。她便立刻明白陆素贞做了什么,不禁将其狠狠斥责。谁知面对姨娘的盛怒陆素贞却也不气馁,更对她说,“您若此时出面,必被那蓝衣人揪住不能放过,况且我下的毒并不致命,过后一定找机会给哥哥解毒就是。您又何必非要将事情招摇出去坏宓妃阁的声誉呢。”
江水婧闻言后权衡利弊,终是没有出面。但却派了两个得力的伙计,密切盯着展昭一行人的动静。
而就在展昭等离去不久,陆素贞竟也不见了踪影。江水婧虽不全然知晓陆素贞会做出怎样的事情,但她对那巫山老主孙月梅的行径却颇为清楚。恰此时又接到吕肃忠差人捎来的信儿,说是晚要在宓妃阁宴请展昭。而当她又得知那蓝衣人就是展昭后,江水婧决定,闭不见客!
其实身为姨娘,她自己也羞耻陆素贞做出那样低鄙下贱的事!但还可救的是,素贞在对白玉堂下手之前,先赶去救了陆远川。
将前事交待清楚后,江水婧又道:“如今,素贞已被投进大牢。她虽有错,可身为姨娘却不忍心看她就此埋没此生。”说到这儿,江水婧定定的看向展昭,道,“展大人,妾身与您做笔交易如何——你们放过陆素贞;我告诉你想知道的事。”
展昭闻言心下一惑,不禁瞧了白玉堂一眼。见白玉堂亦是眉头微蹙,然后道:“这买卖五爷有些兴趣,但不知是什么事如此值钱,竟可用来抵换一重罪之犯。”
江水婧微微一笑,“展大人此番赴洛不是为办案而来吗?如今可有眉目了?”
“如此听来,展某的行迹夫人却是了如指掌。”展昭语气非常平静。
“是啊,”江水婧答得倒不客气,“就因为妾身知展大人之所求,因此特欲助展大人了结此案。”
展昭审静地瞧着对面那个自信的女人,忽然,淡淡一笑,“不劳夫人费心。展某食君之禄,差事上从不投机取巧!”说罢,从容地握了身边的巨阙,眼看就要离席。
“好一个‘食君之禄’!”江水婧的声音突然厉了几分,“我原是把你展昭当咱们江湖人来敬重,才有心做此交涉。还以为我真瞧得起衙门里那几片牢房!”
“五爷我倒是听说过,江老板与那吕府尹私交甚厚,你们大可以等那猫前脚离了洛阳后,后脚就把人放了。怎么非要在这儿多此一举呢?”白玉堂反问了江水婧一句,人却仍在椅子上赖着。
“五爷说对了。”江水婧比方才略缓了一些,“我江水婧在意的何曾是那大牢。想必二位心里明白,我要的是你们两个放过素贞!否则,即便是她出了牢房,又可能逃过江湖仇家的刀剑。”
“这就是了。陆素贞犯的是我,你原该先冲着五爷我来。明知道跟那猫说不清楚,还喋喋不休!”说到这儿,白玉堂顺手拈下一瓣儿牡丹,在鼻端嗅了一下,“其实,若不是那猫执意要把人送进大牢,咱们现在早就不必为个死人掰扯不清了。”
此时,展昭在旁一言不发,江水婧看了他一眼,说,“展护卫何必执着?此番你所办之案看似人命关天,其实无足轻重。”江水婧顿了片刻,忽然冷冷一笑道,“听说,后宫之内,近来小刘贵妃新得圣宠,甚教她人侧目。却谁知正当得意之时却不慎死了唯一的弟弟!于是终日哭哭啼啼,还总缠着圣上为其雪冤。你们都知道的,”说着,江水婧的眼睛一一扫过白玉堂展昭及陆远川,“男人嘛,谁不喜欢笑靥如花?身边镇日缠着个扫把得有多烦!于是……那庞娘娘便日渐重夺圣眷了。”说着,也从瓶中揪下一片牡丹瓣儿,用手轻轻捻着,缓缓向展昭道,“展大人请想,但凡那庞家有些闪失的时候,圣上哪次不是勒令十天或是半月的就必须结案,而这次,把案子扔给你们开封府后,可催促过半句?还有,竟这样巧!那前枢密院副使李大人也是刘太师一党,怎么连这断子绝孙的事都要做伴!还有,就算展大人此番办案凯旋,但若却不巧赶上个什么刘太师一族满门抄斩之类的晦气事,届时,谁还会在意您这月余来的辛苦,甚至被扣上个为逆臣效命的罪名都未可知,妾身想想就为展大人不值!因此,莫不如顺手了结,”说着瞟了一眼白玉堂,“然后与白五爷于这瀍洛之间携手优游几日,再回京交差,岂不轻松惬意得很?”
“夫人虽有意告知,但信否全凭展某。展某不识时务已久,凡事非亲自查明必不能休,恐怕会有负夫人厚意了。”
“别人家的事情呢,我向来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只要那陆素贞别再犯在五爷我头上,我倒是也不屑再与她计较。”
江水婧闻言一笑,“有五爷这句话,妾身就可放心了。不过,身为她的姨娘我可以做个保证——若她今后再有犯五爷,我也少不得要对不住她死去的娘亲了!”
这时一直在旁未作声的陆远川道,“白兄且请信得过我姨娘,不怕告知二位,这宓妃阁乃京洛一带的消息门户,从庙堂到江湖,信使众多,因此姨娘所言,句句可信。只是素贞纵行有不检,但姨娘终归顾念亲情,且又敬重二位,因此才有心以消息相易,稍保素贞平安。”
“也对,五爷我素来睚眦必报,若不是此番恳谈,倒也不保她会遭遇什么。不过,之前那番,在我听来全是废话,若真有诚意就交出个元凶来,否则如何作罢!”
“五爷可还想饮桑叶落?”江水婧道,“去那酒肆,一切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