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语者》经纬渡

8、怪

　　用老马的话来说老牛死要面子活受罪，打肿脸充胖子的。但小妞会在读过那些个“士可杀不可辱”、“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之后，想老牛是想做一个士吧。
　　再之后小妞爱上了那句“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直面淋淋的鲜血”，虽说后来听说过鲁迅先生的抛弃发妻的故事朋友会很愤愤不平，但小妞还是喜欢这句话，幸好小妞已经发不出去声音了，所以可以不用去解释为什么还喜欢看鲁迅先生的文字。
　　有个朋友在大人眼里不务正业学习不好，但小妞会很羡慕她，虽然她出生时，她父亲听到医生说是个女孩时，痛哭为什么是个女孩。但她谈起那些小妞被规训得认为是不好的小说的时候，眼睛会发光。好像没有那么多爱，有钱也不错。她被迫独立，自己买卤菜，自己煮饭，自己照顾自己，爹不亲娘不管，因为是个女孩奶奶也不带。似乎也挺好的，她可以自由出入那家借书的书店，可以一本一本的看那些个被大人们墨守陈规不能看的书。
　　小妞从她的口中第一次知道《暮光之城》，多年后小说被拍成电影的时候，小妞才开始察觉，那些个一本一本的书似乎也不像大人嘴里说的那么坏。
　　看报纸，小妞最喜欢看的是中间那小小的中缝，上面会有很多大人眼中没有用的东西，虽然小妞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多是一些广告、笑话啥的，但小妞就是喜欢，小妞可真奇怪。
　　小妞第一次偷偷看完一整本奇怪的小说，是从一份日报上看到一部小说的连载起心动念的，那个故事里有一句话"花开靡荼，于万千繁华……”，然后就像做贼一样把书悄悄的买回来，偷偷摸摸地在被窝里看完了，当时小妞觉得有点儿奇怪，就好像也就那样吧。看完以后小妞再也没
　　有翻开过那本书，但小妞把它锁在了柜子里，它好像证明了点什么。
　　小妞真的太奇怪，她会偷偷去□□空间看自己发的说说下别人的评论，去找寻记忆中那些"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美好，细碎而又稀碎。
　　小妞看到一个名字，突然就哭了，也不知道在哭什么？哭死去的青春，还是哭死去的少年，那个没什么交集的却又感觉有点熟悉的少年，他的空间停在了小妞25岁的时间里，却被精心维护着，所有的说说，评论证明他来过这个世界，每一条都被妥善珍藏，那个少年曾天南海北的飞过，那个少年见过外面的世界，那个少年没有吐槽过艰辛，但透过那些有一顿没一顿晚一顿的美食，小妞会觉得想哭，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想哭，然后小妞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那个少年在懵懂无知的时候被很多女孩子喜欢过，但他喜欢过哪个女孩子？小妞不知道。他离开了这个世界，小妞不明白为什么有点儿偷偷摸摸的感觉，他的离开在小妞有限的认知里，是相当正大光明的死亡方式，癌啊，无解的方程式啊。但除了极个别好朋友知道之外，要对外保密。而小妞知道这个秘密不是因为小妞跟他是好朋友，而是小妞认识一个少年的好朋友。
　　那个少年应该是个很棒的少年，大家都觉得他长的好看学习又好，以至于老马会提防吧。小妞很怪，她大概少了根心弦吧，但小妞又知道老马在怕什么，虽然老马不说，但小妞就是知道。在小妞直线条的思维里那就真的只是一个寻常的敲门声而已，钥匙给他就好，反正小妞又不会跟着去开门，小妞在电脑面前忙着偷菜的间隙听了老马那句“小妞不在家”。小妞读过那句“于嗟女兮，无与士耽！”也读过《致橡树》，还读过《再别康桥》，正大光明读的，语文课本里的。那时小妞还没有开始看不正经不考试的小说，豆蔻年华这几个字小妞只会把它们转化为一个多少岁去理解。
　　多年以后小妞才略微感受到那句“一千个读者就有个哈姆雷特”的神奇，小妞当年的那些自以为是的无病呻吟也是有意义的吧，起码对小妞而言很重要不是吗？尽管小妞还是没有学会爱与被爱，但那又怎样呢？会死吗？但生老病死不是自然规律吗？小妞还是没找到答案。
　　小妞真的非常奇怪，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小妞非常非常平静，甚至于说冷酷无情，然后转身去吓老牛看看他自己的体检报告，“癌胚抗原那么高心里没点数吗？那个谁谁谁跟我差不多大就走了，也没结婚，娃也没有一个，人家父母还保密。”那个瞬间仿佛小妞有一种农奴翻身做主人的感觉了，小妞有机会教育老牛了。
　　突然有一天深夜小妞翻看自己的回忆时，看见了那个名字，就抑制不住的点开了那个少年的记录，那些被珍视保存着的或许幼稚又或许赤诚“说说”，好像关于全然是关于少年的美好，头像上点亮的钻石光芒万丈，小妞开始想这保密里蕴含着多少无奈与伤痛，多少无法诉说的情愫，那是一个用来自欺欺人的希望，是伤心欲绝的心的摇摇欲坠的支撑。小妞真的是个怪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