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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咕呱咕呱的声音比在院子里听的还要响亮,偶尔掺杂着几声虫鸣,这条小道贺礼从小到大走过很多次,却没有哪一次感受的这么清楚。

      他甚至在这嘈杂的呱叫里,听到了风的声音。

      出了小道,大胡子男人径直走向停在马路边老旧的长途汽车,贺礼一声不吭跟着他走过去。

      “就这辆,行李装下面。”男人指挥着,率先拉开车门上了车。

      贺礼稍稍落后把箱子塞进了行李舱。

      车里很难闻,汽油混着各种的汗臭和其它说不清道不明的味,猛的上来闻着让人只想反胃。

      贺礼忍不住皱了皱眉,观察着车厢,坐满了,没有空位。

      大胡子男人在过道里挤来挤去,伸着胳膊在上层掏着什么东西。

      半响,他从车上的夹层里拉出一块木板,用临边的两个座椅支撑,悬浮在过道上。

      接着扭头喊:“没位置了,你最后一个上车,就坐这吧。”

      贺礼站在原地没动。

      没位置还多卖一张票,很明显是故意趁着夜间行车,路上没人查,超载拉黑钱。

      而贺礼就是他选中的倒霉蛋。

      “快点过来啊?站那愣着干啥?别耽误发车时间。”

      “不坐这个。”贺礼道。

      “不坐这个?不坐这个你坐哪?你看还有位置没?或者你问问这车上的大哥大姐有没有人愿意给你换座,你不坐这个今晚就走不了喽。”大胡子男人指了车上一圈道。

      贺礼目光扫过大家,有的在玩手机,有的在睡觉,有的在看热闹,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还走不走?不走你就……”

      “不去了,退钱。”

      两人同时出声,贺礼伸出手,举到了男人面前。

      “嘿,你这奶娃娃。”

      目光对视了两秒,大胡子男人率先行动起来,他粗鲁的扯了扯衣服,掏了半天从胸口掏出个皮夹克,呸的在手上吐了口唾沫,把钱拿出来哗哗的数了起来。

      贺礼视线定在他数钱的手上。

      数了半天,大胡子男人在黄色票子上停顿下,接着唰的抽出张绿票子,往贺礼手上一拍,“好了好了,车费退你五十行了吧,唉?我说你到底坐不坐,要真不坐就算了,最大仁慈……”

      他嘴里的话还没说完,贺礼直接绕过他,把背包干净利落的往行李架上一塞,一屁股坐了下来。

      屁股下的木板又硬又硌,身后没有靠背,贺礼僵持着腰本就不平稳,突然一个猛刹差点给他甩了出去。

      还好他抓住了旁边的座椅扶手,身侧坐的是个老烟鬼靠那叼着烟吞云吐雾,从上车就没有消停过。

      大巴的过道又窄又小,贺礼坐的那地根本伸不开腿,只能蜷缩着,他保持着这个姿势随着车子颠簸晃悠,被熏了几个小时,只觉得全身都麻了,脖子酸痛,都快成烟熏腊肉了。

      萧行简踩住刹车,按了两下喇叭。

      宜城的早峰永远是这么疯狂,八点不到的天,马路堵成条长龙。

      就这一个红绿灯,他开了十分钟,也没能挪出去。

      萧行简按下玻璃开关,视线移到窗外,见外头好几个司机烦躁不安下了车,咆哮着问前面怎么回事。

      没过一会儿,交通警察骑着警用摩托,一个侧滑停了边上。

      车窗又关了回去,萧行简把空调加大了点,靠着椅背,最多五分钟,这段路就该通了。

      他举起手臂看了看表,七点四十五分,离爷爷说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不晚。

      “到了到了,谁从宜城下?快过来。”

      “欸,小伙子,小帅哥?别睡了,你下不下车?不下让个道,让我过去。”贺礼难受了一夜,迷迷糊糊刚想睡着,就被人拍醒了。

      回头一看是位急着下车的大妈。

      他条件反射的起身让路,可因保持这个动作太久,屁股刚往上挪,腿就一个供血不足,差点又坐回去。

      大妈瞅他一眼,砰砰砰的往他肩膀上拍了两掌,“小伙子,瞧你瘦的?加强锻炼啊!”

      手劲大的,把贺礼仅剩能自由活动的胳膊都给拍麻了,贺礼还有些蒙圈,再抬头大妈已经走远了。

      他捏了捏肩膀,活动下僵硬的四肢,觉得缓过劲来了,从头顶把包拽下来,背到了身上。

      空气中弥漫着灼热,贺礼费力的挤进人群,从燥热难闻的汗味里拉出了自己的行李箱。

      正前方,掉了皮的墙头上写着宜城汽车站五个大字。

      贺礼环顾四周,视线在接人等候区来来回回看了几遍,提溜着箱子进了检票区,出口处在对面,想出去的话要绕。

      他没见着奶奶口中的萧爷爷,兜里有个电话,贺奶奶给抄的,但贺礼猜想对方应该不会来了。

      “我艹,你撞我干什么?”

      “有毛病啊你?”

      前面人群里突然乱起来,本来人就多,这一乱人挤人的,路都没走。

      肩膀被人撞到了,撞得人貌似没站稳还往他身上趴,贺礼皱了皱眉,用手臂抵着那人胸口把人撑了起来。

      “谢了啊,兄弟。”是个平头小身板的男人,刚一站稳就开口,头也没抬,急匆匆直接跑了。

      贺礼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摸裤兜,东西没了。

      被偷了,那人是个扒手!

      他面上一紧,拎着箱子追了过去。

      好在车站人多,那平头没跑远,手里还攥着从贺礼身上偷出来的家伙,一股脑的往人群里钻。

      贺礼跨步上前,却被堵在面前的两位大妈挡着了路,眼看平头就要挤出人群,他心中一急,拽下书包往前砸过去。

      里装的几件破衣服和两瓶水,没多重也有点重量,但要说贺礼有准头呢,这包搁空中划了道弧,稳稳当当的砸到了平头圆润的后脑勺上。

      “艹!谁他妈的!”平头被包甩的一个踉跄,整个人扑腾摔倒在水泥地上,手上的东西没拿稳掉了,侧滑到旁边。

      平头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呢,扭头见到不远处的贺礼,他默骂一声,狠狠碎了口吐沫,东西也没捡,爬起来跑了。

      贺礼见着自己那个黑色的诺基亚稳稳当当的躺在地上,心里松了口气,前面俩大妈终于难舍难分的聊完了,眼看就要够到手机,不知道是谁没看路的踢了一脚,贺礼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机消失了。

      “让让,让一下。”他捞起地上的包,弓着腰的在地上找。

      人跟个人机似的,非要贺礼扒拉他们,才知道让道。

      找了将近五分钟连个影子都没见着,贺礼逐渐焦躁了起来,这个诺基亚是去年贺奶奶带他去镇上买的,说别人家的孩子都有手机,也要给他买个,可以和同学朋友联系。

      贺礼没几个朋友,手机不经常用,就偶尔一次打打电话,他保存的很好,想着用个三五年不是问题。

      原本打算,出了车站先给贺奶奶打个电话,如果东西丢了,就真没办法联系了。

      贺礼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扒,有些人见他在找东西,也跟着往地上瞅,还有的问他什么丢了这么着急,有的劝他丢了就丢了,不贵重的话再买一个得了。

      贺礼根本没空搭理他们,心逐渐凉了下来,怕是真的被踢飞到哪个山脚旮旯里,找不到了。

      贺礼先看到了白皙的指腹,然后是举在自己面前的东西。他目光顿住,视线移到了上面。

      是他的手机,被人捡回来了。

      “这是你的吗?”

      拿着诺基亚的手轻轻晃了晃,年轻男人的声音。

      手很好看,贺礼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无厘头的想法。

      见贺礼没接,那人又把东西往他眼前递了递。

      贺礼连忙移开目光,从男人手里拿过手机,力气没控制住,用夺过来这个词也不过分。

      “谢谢。”他快速的道了谢,左右翻着看了看,见外壳没事,又在开关键上按了好几下,摔了这么几下,也不知道会不会坏。

      “火辣辣的日子,越过越美~”手机自带的大音量开机声响了起来,在他手里振动了个十来秒回到了主页。

      “已开机,请按*号键解锁。”机械化的女音。

      贺礼松了口气,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还好这手机皮厚,够耐摔。

      身旁有股很好闻的气息。

      冷冽温柔的清香,贺礼说不上来什么味,但在各种气息混合着汗臭味人挤人的车站,这个味道就像是嗅到了夏天的凉风。

      是递手机那人身上的。

      贺礼扭头看了眼,很巧俩人对上了目光。

      很帅很有辨识度的一张脸。

      男人礼貌的微笑,想着人家帮他捡到了手机,于是贺礼也学着他扯了扯嘴角,不过用力太猛,露出抹僵硬的弧度。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笑的多丑,贺礼别开脸,拉拉肩上的大包带子。

      少年嘴角很快的收回抿成条线,提起地上的行李箱,看样子是准备走。

      萧行简笑意未收的喊他,“贺礼。”

      路上堵车比他预想的还要久,发生个小事故两辆车摩擦了,车主据理力争的吵了起来,交通警察调解十分钟才暂且安抚两边情绪,最后走了保险。

      萧行简开车赶到这时,尽管加快车速,还是晚了几分钟。

      停在车站里的那辆破旧大巴已经空了,就剩司机拿着扫把清扫垃圾。

      萧行简过去问时,司机说人早就走完了,他又问有没有见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那司机想了想说还真有点印象,指着检票口说进里面了。

      萧行简道了谢,顺着人流走进来,才没走几步呢,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被踢到了他鞋上,被他这么一挡,那东西有阻力的搁地上转个圈停了。

      萧行简定眼一看,是个黑色的老年机。

      他弯腰给捡了起来,以为是哪个大妈掉的,刚想交到失物台,前面就乱了起来,听旁边人说是在找东西。

      于是萧行简攥着手里的诺基亚穿过人群走了过去。

      不过,失主不是大妈,貌似是个年轻人。

      少年弯着腰弓着脊背,很瘦,下巴尖尖的,身上穿着件宽大洗的发白的T恤衫,因领子过大,露出截细薄的锁骨。

      手里还拉着缝三块补丁,少了个轮子的行李箱。

      可能是某种直觉,只一眼的事,萧行简福至心灵的确定,眼前这男孩就是爷爷说的人。

      贺礼脊背一僵,扭头抬眼,盯住了萧行简的脸,如果没听错,这人刚叫了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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