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噬》景星出翼

2、可怕的“人祭”

　　半个多小时后，二人终于到了外城城门处，戴教授蹲下来看了看这些重见天日的亡灵头颅，表情肃穆，语气沉重：“这应该是‘奠基’，现在很多地方也有奠基仪式，应该是从上古时期传承下来的，只不过不会像以前这样用人来奠基。破土动工之前需要先奠基，以祈求土地神的庇护。那时的人们由于认知上的不足，比较信奉鬼神，可能在他们思想体系中，神明掌握着世间万物的命运，要想获得神明的庇护就需要祭祀神明，他们可能认为越是高级的祭品越容易打动神明，所以会把战争中获得的奴隶作为‘人牲’献祭给神明，以求获得神明的保佑，神明‘享用’了这些‘人牲’之后便会庇护住在这里的人，而被用作‘人牲’的鬼魂又可以作为这里的守护之神，让外族不敢侵入。奠基的种类也有很多，一种是将‘人牲’夯在宫殿的地基中，一种是‘门祭’，也就是埋在城门附近的地下，一种是埋在城墙根附近，还有的是埋在主路路面下。”
　　郭明越听越是觉得头皮发麻，仿佛置身于一个有强磁场的地带中，头发都一根根竖立起来了。
　　“简直不敢相信早在殷商之前就已经有这么大规模的‘人祭’了。"邵队长声音低沉，眉头紧蹙。
　　“这里只有头，那她们的“身体”去哪里了？”刘雨鑫疑惑不解。
　　“我们的工作才刚刚开始，只能边挖边找了！”郭明看了看身后400多万平的遗址。
　　大家紧盯着头骨坑，现场出奇的安静。
　　“咱们几个每人一颗，抱着这些头骨去研究所鉴定一下。”孙队长看着大家都陷入沉思，便先蹲下身去捧起一颗头骨。
　　研究所是临时搭建的简易场所，位于遗址外城内的一处平地上。几个人排成一长队，每人手里捧着一颗人头骨向着鉴定所走去，这画面似乎有些诡异。
　　郭明捧着其中的一颗头骨，一边走一边盯着手上的头骨仔细端详着，郭明好像从空洞的眼窟里看到了什么，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于是迅速将头骨翻过来，却看到头骨连接脖子处的砍斫的裂痕，很明显是经过多次砍才砍下来，郭明脑补着当时的情景，突然平地摔了一跤，手里捧着的头骨也摔了出去，郭明慌忙起身，捡起掉落在地的人头骨连连低头道歉：“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求您千万不要怪我！”队里的其他人见状一片哄笑。
　　“你这么不小心，把人家的头摔那么远，小心“它”半夜来找你算账哦！”刘雨鑫开着郭明的玩笑。
　　鉴定科的女同事吴丽看着大家每人捧着一颗人头骨进来，进来之后又排成了一排，扫视了一圈说道：“什么情况？这场面怎么有些诡异呢？”
　　“恐怕要辛苦你了。”孙队长将手中的头骨轻轻递给吴丽。
　　“这些头骨初步判定为20多岁的女性头骨，而且根据锶同位素鉴定，这些被用来奠基的人牲不属于这里，应该位于这里的北边。”鉴定科的吴丽说道。
　　“20岁！多好的年纪啊！可惜就这样被残害了。”刘雨鑫唏嘘不已。
　　“这里可能开了大规模人祭的先河，也可以说是原始社会向‘国家’发展的产物。殷商将‘人祭’‘发扬光大’并‘登峰造极’！由于商朝的势力不断扩大，对周边方国的征伐极度频繁，所获得的俘虏也多，而大多都俘虏都用作了祭祀的‘人牲’。”出了鉴定科，走在前边的孙队长边走边说道。
　　接着又补充道：“甲骨文中就有很多字是用来描述祭祀杀人的方法而发造出来的，比如‘奚’、‘卯’、‘伐’、‘烄’、‘坎’、‘而’。 ”
　　“‘奚’、‘卯’、‘伐’、‘烄’、‘坎’、‘而’都是什么意思？”刘雨鑫好奇的追问。
　　“‘奚’是双手执‘人牲’的头发，用斧钺砍下人头，‘卯’是把人从中间一劈两半。”孙队长边说边转过身用手示意着。“‘伐’就不用解释了，‘烄’是将‘人牲’置于火上烧，‘坎’就是活埋！，‘而’就是烹蒸。”
　　刘雨鑫听着孙队长的讲述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咦，这些祭法一个比一个残忍！这人祭是谁想出来的呢？这也太暴虐了。”
　　“你可以说他们是暴虐，也可以说他们是愚昧无知，不过我们也不能完全以现代人的思维去判定他们那个年代的思维，毕竟当时的认知有限，人们极度信奉鬼神，而人们普遍对鬼神的信奉也成了滋养‘人祭’的土壤。”邵队长边说边扶了扶眼镜框。
　　“他们那些所谓可以通神的巫真的相信有鬼神吗？还是在故弄玄虚？利用神权来达到统治他人的目的？”郭明捏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他们应该也相信神，毕竟社会整体的认知是不会差太多的，只不过他们会利用神权来加强自己的统治权。‘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神至高无上，那么拥有祭祀权力的人也就获得了至高无上的统治权，或者说代替天行使统治权，不过祭祀权利的获得最终还得是依靠‘戎’”邵队长娓娓道来。
　　“不管怎么说，这种行为也是人类极度残忍和自私的体现，残害别人来获得神的保佑，果真有神的话神会保佑这些既残忍又自私的人吗？”郭明情绪激动，转头看向刘雨鑫。
　　“我又不是神！别问我！”刘雨鑫开玩笑的语气回了一句。
　　“以前人们都认为有神的存在，所以如果不祭祀天地也会被其他部族以不敬上天的罪名来讨伐。当年周武王讨伐商纣王之时，在牧野之战所做的战前动员：《牧誓》当中所陈述讨伐商王的理由中其中一条就是：不祭祀宗庙，不敬上天，而且从殷墟的挖掘情来看，商纣王时期人祭确实少了很多。”孙队长接着说道。
　　“那商纣王看来是被后世之人冤枉了？”刘雨鑫问道。
　　“也不全是，但从至少从使用‘人祭’数量这一点来看，他确实是商朝自武丁以来祭祀用‘人牲’最少的一位帝王。反而被世人推崇备至的周武王在伐纣成功之后用商朝的贵族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人祭’。”孙队长回复道。
　　“有时候史书的记载未必是全部的真相”刘雨鑫话锋一转：“所以一些真相的揭露就需要我们考古工作者了。”
　　“那大规模的人祭又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呢？”刘雨鑫继续追问孙队长。
　　“这还要归功于周武王的弟弟，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周公旦！周武王伐商成功之后三年后就去世了，武王的儿子成王年幼，由周公辅政，周公推崇礼制，废除了残忍的‘人祭’制度。”
　　“多亏了周公啊！”刘雨鑫就像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样。
　　“不过这也一定程度上也跟当时社会的发展有关，战俘或者奴隶都是生产力，留着干活岂不比杀了更好。”郭明补充道。
　　众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到了城门遗址之处，于是又开始各自的工作继续清理遗址。
　　“队长让收工了！”小周喊着还在干活的郭明。
　　“啊！这么早？”郭明有些惊讶。
　　“不早了。是你工作太投入了。”。
　　郭明抬头看了看天，青色的云裹着血红色的夕阳渐渐坠入石峁山下，由于太专注，竟然没有察觉到光线微弱了这么多！
　　“今儿吃火锅啊？”郭明撩起帐篷的帘子。
　　“我们邵队想的就是周到，这不，羊肉，牛肉菜什么的都给备好了。”小刘顺势夸了夸邵队长。
　　“谢谢队长！”众人纷纷道谢。
　　“现在想到白天那几十颗人头骨，依然让我不寒而栗，我得多吃点儿羊肉压压惊！”赵海开玩笑说道。
　　“想吃羊肉就直说!”刘雨鑫笑着说道。
　　“又被你看穿了！”赵海边夹肉便笑着回道。
　　“得亏咱生在了公元后21世纪，这要是生在公元前21世纪，我们还能在这里吃吃喝喝吗？一不留神脑袋便被奠基了，冰冷冷的躺在墙根儿下了。”郭明说道。
　　“没准儿你是那个取别人脑袋奠基的人呢？”刘雨鑫抬头看向郭明。
　　“也不好说哈！”郭明面露尴尬。
　　“是啊，还是生活在现代好!”赵海接过话题，边夹羊肉边感叹。
　　众人你夹一筷我一夹筷，不一会儿邵队长带的菜和肉都见底了，只剩下了火锅汤底。吃饱喝足的众人一起将锅碗瓢盆清洗干净。
　　“今天的成果还是非常大的！省里的领导也是非常重视我们这边的工作，大家回去早点儿休息，明天我们还得继续！”邵队长结束语之后，众人各自回到临时搭建的宿舍里。郭明和赵海住在一个宿舍，郭明洗漱一番之后便倒头睡了，可能是今天太累了。

　　午夜时分，一股阴风刮进了宿舍。
　　“郭明........”郭明隐隐约约听到窗户外有一个声音在叫着他的名字，他起身循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可是出了宿舍门发现没音儿了，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他又听到有人在喊他，这次很清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难道是队里的小刘？小刘大半夜的叫我干什么？难道对我有非分之想吗？”郭明有些疑惑又有些小得意，嘴角不由得斜上方45度上扬，郭明顺着刚才的声音走去。
　　“小刘！”郭明小声喊着，但是前面的女人好像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一样，头也不回的往前走。郭明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于是紧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了外城的城墙处，这个女人突然回过头。
　　“你不是小刘？你是谁？你不是队里的，大半夜跑到遗址这里干什么？是不是听说城墙里有玉来偷玉器的？”郭明有些诧异，逼问着陌生女子。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清冷的月光洒在女子的脸庞，女子冲着郭明笑了笑，这个女人是他见过为数不多的美女，比很多明星还要漂亮，乌黑的头发光亮照人，二十出头的样子，皮肤吹弹可破，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顾盼生辉，郭明被这美艳的容貌勾去了魂魄，脚步不由得向女子靠近，郭明不知不觉竟抓住了女子的手。
　　“你的手这么这么冷？大晚上不好好在家待着来这里干什么？”郭明似关心似责备的语气说道。
　　“哎，说来话长，我的家早就被毁了，我再也回不去了.......”说着便抽泣了起来，梨花带雨，让人好不心疼。
　　“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叫什么名字？”郭明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安慰道。
　　“女戚”。女子朱唇轻启。
　　“女戚?这名字倒是有些不同。”郭明直勾勾的盯着女子的脸庞，这不就是自己梦中初恋的样子吗？郭明难掩内心的喜悦，感觉此时的自己幸福无比，心跳越来越来快，手不由得缓缓抬起，轻轻触摸着女子的头发，柔柔的，女子也没有反抗，郭明不自主的向女子靠近，低头轻轻吻到女子的柔软的嘴唇上，“这嘴唇怎么冷的像冰一样！”郭明感觉有些不对，缓缓睁眼，突然间，女子的样貌变得极其狰狞可怖，嘴唇发紫，还对着郭明狰狞一笑，之前洁白的小虎牙突然变成了獠牙，头像是被折断一般向后折叠，郭明被这恐怖的一幕惊吓到，他害怕的赶紧闭上了双眼，但是又忍不住想要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你怎么了？”女子温声细语的问郭明，只见刚才狰狞的面容又恢复如初。
　　“你.......怎么？”郭明惊讶到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了？把你吓成这个样子？”女子用手指轻触郭明的脸颊。
　　“我没事，可能是我太累了，出现了幻觉！”郭明低头擦了擦额头的汗，再抬起头时，
　　忽然看到女子的头燃烧了起来，熊熊烈火将绝美的容颜烧成焦黑，最后只剩一颗骷髅头燃着熊熊烈火悬在空中，而身体也不知去向，郭明惊恐的大喊着，如同他第一次坐过山车般，喊着喊着，不知怎的，郭明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抬眼时，女子的头颅化成一股黑色的气体钻进了他的身体。
　　郭明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忽然他眼前出现了一些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场景。
　　“这是怎么回事？眼前怎么有一堆篝火？我这是在哪里？”郭明暗自好奇，环顾四周，自己正位于一座广场之上，一间间圆形的土坯房矗立在广场四周。
　　“我的左右两只手怎么都被牵着呢？”郭明左右看了看，发现两侧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女子，脸庞清纯，笑盈盈的看着他，她们穿着粗麻做的衣裳，简单挽起的发髻上插着骨簪，虽然打扮的很简单，但是却掩盖不住她们身上的那种青春活力。
　　郭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身上竟然穿的和她们一样的衣服，而且自己的身形怎么突然瘦小了这么多。
　　“我的胸肌怎么突然大了这么多？”郭明正暗自诧异，却被右手边的女子扯了一下。
　　原来大家手正手拉着手围一圈在篝火旁开心的跳舞，一会伸出左腿，一会伸出右腿，旁边还有几个配乐的男子，一个吹着陶陨，一个打击着石磬，另外一个吹着鹰骨笛，节奏欢快。
　　“难道我穿越了？”郭明也管不了那么多，跟着大家的节奏一起跳了起来。郭明逐渐放飞自我，把自己在酒吧跳的舞蹈也在这里跳了一段。
　　“阿姐！你这是什么时候学的？教教我们！”几个年轻的女子围了上来，嚷嚷着让郭明教跳舞。
　　“为什么叫我阿姐？我明明是兄。。。”郭明一开口，自己发出的声音惊到了自己，我声音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尖？正在郭明疑惑之时，突然一声牛角号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