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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她和他的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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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佳莹顿了顿,观察着王曼曼的神色,等到她吸收消化后,又继续说道:“她家经营着一个私人博物馆,叫章园,里面大概有两万多件藏品,听专家说是挺值钱的。”
“说是博物馆,其实就是个烧钱的玩意儿,曼曼姐,你们晋城那边不是也有不少私人博物馆吗?你应该知道,私人博物馆能赚几个钱?说白了,就是个败家玩意儿。章家那些所谓的‘珍藏’,谁知道是真是假?”
“她爸活着的时候,已经亏得一塌糊涂,赚到的钱,天天往里面填窟窿。她爸死了以后,还经营下去,简直是在给死人烧纸。”
“她爸爸一死,大佬的人就上门要债,当时的情况是藏品一个都保不住,需要全部拿出去抵债,而且还不够呢,好大一个吓人窟窿。”
“她姑死活不肯卖藏品,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最后还是我爸看不过去,看她们可怜,才伸出援手帮了她们。”
李佳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她们家为了保住那些破烂玩意儿,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呢。她姑为了章园,卖身给我爸。”
“当年按照约定,法律虽然不容许重婚,但我爸每年在这上面至少要砸小几千万,她姑穿红坐车,我家亲戚迎道,办过礼,走明路,算是全家承认的二房太太。”
“结果呢,她姑还跟我妈玩心眼,姨太太上了天,吃里扒外,掉包古董,可把我妈气得够呛。”
“而且呀,她姑觉得我爸一个人不够镇场子,把她姐推出去结交其他大佬,吸纳赞助资金,稳固章园的地位。就为了她们家那破园子,真是恶心死我啦。”
“所以啊,做人太好心就是被欺负。幸好,在她姑进门之前,我妈和我爸早有商量,不能一味做烂好人,我们家出一个人,章家出一个人,两家联姻,我们得拥有章园一定的股份才行。”
话到此处,她压低声音,说:“你说,这样的家庭,会不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我哥可是个好人,以前我就怕他被人算计了。万一哪天章园出了什么问题,那不就是把他也拖下水了吗?还好,我哥意外脱离苦海,换了云龙哥结亲事。你能跟我哥在一起,我真是为你们高兴呢。”
李佳莹笑靥如花,仿佛刚才那些带刺的话语不是从她口中说出的一般。
王曼曼顿时了然,事情没有李佳莹讲得那么简单,远比她说的复杂得多。
钱财有价,珍宝难得,李家恐怕是看上了章家的博物馆,想方设法占为己有。
这些罗生门般的讲述,就像重重迷雾,将章园和章家层层包裹,谁能知晓真相?
其实,真相并不重要,不过是两个家族之间的纷争,甚至另外一方因为人丁凋零,都不配称之为家族,大概可以称之为财富兼并吧。
“曼曼姐,你要嫁给我哥,我才跟你讲这么多呢。”李佳莹笑言道,语气中透出几分亲昵和隐约的警告,“在这种拿股权的事情里,谁要是心软了,那才是真的会吃亏。”
王曼曼抬眼看了看她,想好好看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图,“佳莹,你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她并没有立刻接话,而是将问题抛回给李佳莹,试探她的真正意图。
李佳莹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又拿起一片薯片,轻轻咬了一口,笑起来很天真的模样,“我不知道你啊。嘉明哥跟我们感情很深的,就算你们结婚,他也不可能自己出去单干,注定回到家里帮忙。你确定选择我哥,我们一家人没有两个看法,龙城这边很抱团的哟。”
话意很明显,一家人没有两个声音,如果她决定嫁给宋嘉明,就得跟李家站在同一个阵线,大家一致态度对待外人。
即便章雪即将嫁到李家,只要他们认为章雪是“外人”,那么不管她做什么,都不算得是家里人。
王曼曼也不例外,必须跟李家发同一个声音。
王家做矿产生意,矿场尤其讲究“团结”,王曼曼听明白了李佳莹的意思。
“万一事情不如你们预料呢?”王曼曼问。
李佳莹笑容依旧如故,“曼曼姐,你想多了。我只是好心提醒你罢了。章家迟早是我们家的,你别站错地方就行,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呀。”
王曼曼定定地看了李佳莹好一会,决定收回对她正常评价的话,她就是个小魔鬼。
“对了,曼曼姐,”李佳莹忽然转换了话题,好像在为讨论收尾,“你和嘉明哥的婚期定下来了吗?我可是迫不及待想看到你们俩拍婚纱照呢!”
王曼曼不按她的节奏走,她有自己的步调,“你们是怎么知道嘉明不是李家的孩子?”
肉眼可见,李佳莹的脸色瞬间阴了下去。
“哇——”
一阵接一阵的呕吐感从胸膈处涌上来,章雪踉跄着站在白瓷砖地板上,头晕目眩。
她扶着墙,控制不住地狂吐起来。
胃里的一切似乎都要被翻了出来,所有的恶心感、痛苦,统统倾泻而出,直到吐到再也没有什么可吐的东西,她才手软脚软地靠着墙,像个被掏空的瓶子。
耳朵出现了耳鸣,连带声音都听不太清楚,她不由得蜷缩起身子,手指无力地放在水龙头下,仍水流冲刷,冰凉的触感让她短暂地清醒了一些。
洗了把脸,仔细清理干净口腔后,她感觉稍微恢复点力气,才慢慢挪出去。
正要拐出去,倒是一头撞上了人,撞得她差点眼冒金星。
她抬起吐到迟钝的脑壳,恰对上宋嘉明冷峻阴沉的目光。
青青烟草气息扑来,她一下子撞进了他的怀里。
宋嘉明低头看她,怀里残留着瞬间撞击带来的一星点疼,不致命,但要命。
他手里拿着一包步纸,两人目光交汇片刻,他便将纸巾递了过来。
她正要伸手接过,准备道谢,谁知,他突然一把将纸巾收回,举得高高的,超出了她的手能碰到的范围,像是在逗弄小孩。
“道歉。”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味道。
章雪愣了一下,完全没有跟上他的思路,茫然地问道:“什么道歉?”
宋嘉明微微眯起眼睛,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向我道歉,你才能用纸巾。”
假如王曼曼在场,她一定会感叹,真是一家人,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两兄妹微眯眼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依然高度相似,戏谑小动物的残忍都写在眼睛里。
她眨了眨眼睛,眼眶迅速红了,她死死盯着他,试图用目光刺穿他,找到一丝宽容或者怜悯。
然而,他依旧沉静,像一潭无波深水,深不可测,没有任何动摇。
他就那样站着,执着地等待她的反应。
空气中,烟草的气息愈发浓烈了。
最终,她还是习惯性低头,眼下她难受到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
她不知道做错什么需要道歉,反正他想听这些莫名其妙的话,那就讲给他听。
她自暴自弃地如此想着。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嗫嚅着说:“嘉明哥哥,对不起。”
宋嘉明点头通过,“下次别再让我因为一个道歉等太久。”
纸巾递了过来,送到眼前,她突然就感觉很委屈,几乎快要落泪,但是跟车上强忍呕吐一个道理,她绝不愿意在他面前示弱到这个地步。
她木然接过纸巾,向他道谢,“谢谢哥哥。”
旋即,她的肩膀已经被他搂住,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风的力量,拉到僻静的露台。
海风迎面吹来,她有些晕眩。
“你还不知道为什么需要道歉吧。”
他捏住她的下巴颏,冷冷盯着她,这小蠢货还委屈上了。
宋嘉明微微叹了口气,低头靠近她,声音带着一丝危险的低沉,“为什么不回我的短信?”
是的,那些删掉的短信,是他发的。
他约她出门聊聊,准备为一些事情道歉,可是,他没有得到一条回复短信,那必然是她全删掉了,有意避开他。
“我……”,她吭吭哧哧想解释什么,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什么?”宋嘉明捏着她下巴的手稍微用力了些,逼迫她与他对视,“你觉得,删掉短信不需要解释吗?”
章雪的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想辩解,却发现根本无从辩解。
她低下眼睛,声音有些飘忽,“我……以为那些短信没什么重要的。”
宋嘉明的眉头微微蹙起,嘴角挂着一丝冷笑,“没什么重要的?”
他俯身靠近,眼神冷冽,“每一条短信,我都在等你的回复。结果呢?你直接删了,连看都没看一眼?”
他不允许她逃避,捏着下巴颏,几乎贴脸了。
她局促到偏开头,低声道:“看了的,我……我真的没觉得那些短信有什么特别的。你发的每一条都很简短,而且,我当时……觉得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什么好说的?”宋嘉明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他放开她的下巴,站直了身子,眼中透着一股即将爆发的勃勃怒气,“你在我心口捅了一刀,我看了好久的心理医生才缓过来,医生建议我先向你道歉,再摊开好好聊聊,你却跟我讲没什么好说的?章雪,我不得不说,你真的是装小白花装到一定程度了,扮猪吃老虎很好玩是吧?如果你不是女人,我已经捏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