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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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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非负手站在门前,光网从底部向上消融,直至完全消失,囚室内外再无阻隔。
冰冷的目光投入室内,暗红的瞳孔映出微光,锁定墙边的黑发少年。
瘦削苍白,头发稍显得凌乱,覆盖住前额,发尾压住眉眼。
周身被阴翳笼罩,暴戾毫不遮掩。
精神力变得狂暴,激荡在空气中,随时将如火山爆发,极端的危险。
谷绪身上有太多谜团,对比入狱前后简直判若两人。
喻非迈步走入室内,制服上的纽扣闪烁微光,浮凸的星兽凶狠狰狞。领口内隐藏华丽的暗纹,是一枚古老的家族徽章。
“17549,多次无视警告,触犯监狱规则,处以两日禁闭。”
红发的监狱长站定在谷绪面前,目光居高临下,宣读对他的惩罚。
公然违背警告,挑衅监狱内部规则,动摇管理者的权威,势必要付出代价。
“禁闭?”
谷绪抬起头,额发散落现出漆黑的眉眼。
灯光下愈显得肤色苍白。
他从床上站起身,像一只猛兽在舒展身体。腕骨微微凸出,手腕内侧烙印一行数字,血液在数字下流淌,薄薄的皮肤下透出青紫。
“我说过,我很公平。”
喻非微向前倾,长发滑落肩头,水瀑般流动。两人间距离极近,陌生的气息撩拨神经,精神力危险碰撞。
修长的手指捏住谷绪的脸颊,迫使他进一步抬高视线。
失去手套的阻隔,指腹触感冰冷,有些粗糙的磨砺感。明明是一头红发,最炽烈的颜色,却像一只冷血动物。
谷绪危险地眯起双眼,握住包裹制服的手腕,强行从自己的下巴上拉开。
“别碰我。”
淡色的嘴唇开启,隐现尖锐的獠牙。
精神力陡然爆发,一股飓风席卷室内,撕扯火焰般的发,迫使喻非后退两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监狱长!”
目睹这一场景,法乌提发出一声惊呼,想上前却被飓风阻挡,更被狂暴的力量掀翻,双脚离地飞过走廊。帽子中途飞落,现出隐藏的复眼,瞳孔极限收窄,映射出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17549,停下!”
监狱长发出警告,谷绪置若罔闻。
狂躁的情绪得不到纾解,精神力横冲直撞,毁灭的欲望压倒一切,杀机弥漫。
警报声拉响,瞬间响彻整条走廊。
监舍大门敞开,数只机械甲虫飞向囚室,中途被精神力阻拦,只能在原地盘旋。
“警报!”
“警报!”
振翅声与蜂鸣声交织,刺耳嘈杂。
精密的复眼闪烁红光,激光束密集发射,却在中途偏离方向,明显受到干扰。能量灼烧地面,瞬间穿透金属,留下数个大小相同的孔洞。
法乌提从地上爬起身,抓起帽子捏在手里,紧张地看向囚室。
“监狱长!”
他试图走向囚室,正面遭遇精神力屏障,勉强撑住没有被掀翻,却无法再靠近半步。
“17549,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冰冷的声音落地,飓风骤然升级。
金属柜翻倒,边角撞上墙壁,墙面被撞得凹陷。方桌和高背椅同时掀倒,飞出室外分散在走廊。
床板遭到挤压变形,发出危险的吱嘎声,四只床脚剧烈摇晃,表面爬上裂纹。
两股强大的精神力持续碰撞,穹顶的灯管频繁闪烁,能量冲击爆出一阵电火花,中心处窜出火苗,却顽强地没有熄灭。
灯管后隐藏着银色蛛网,一只银腹狼蛛栖息在网上,八条腿张开,身上的花纹与电光相映,浮现出耀眼的金色。
狂暴的精神力引发震荡,走廊内的日光灯忽明忽暗,金属门逐渐不受控制,交替升起落下。
明知情况危险,极可能受到冲突波及,却无一名囚徒躲闪退后,反而兴致勃勃地靠近光网,在金属门活动的间隙展开讨论。
“他在挑衅监狱长。”
“和严珣一样,他是个疯子。”
“精神力达到几级?”
“不清楚,但他足够强。”
“伊戈尔,你认为如何?”
强顶住精神力冲击,囚徒们难抑兴奋,心跳速度加快,好奇心和暴力的因子一同萌发。
伽罗小心靠近光网,避开蹿起的电流,探头看向伊戈尔,想知道灰发老人将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伊戈尔,你觉得谁更强?”
让众人感到失望的是,伊戈尔选择闭口不言,没有给出任何回答。
他甚至没有留在原地,而是转身返回房间内,重新捧起了书籍。这番举动表明他对两人的冲突失去兴趣。亦或是已经猜到结果,没必要再浪费休息时间。
囚徒们正疑惑不解,精神力的暴动忽然停止。
狂啸的飓风消失无踪,徒留翻倒变形的家具以及破损的墙壁和地板,昭示刚刚都发生过什么。
引发变化的源头显而易见。
一面金属墙突然消失,墙面寸寸消融,现出站在墙后的银发囚徒。
“夜安。”
严珣环抱双臂斜倚在墙边,银发绑成三股长辫,绕过一侧肩膀垂落。发尾坠过腰间,流淌夺目的银辉。
“严珣,你违反了监狱规则。”监狱长转向隔壁,神情冷峻,声音异常危险。“我警告过你。”
“尊敬的监狱长,你总是这样一板一眼。”严珣懒洋洋地笑着,单手捞起发辫,手指缠绕着发尾,一圈又一圈。指甲散发莹润光泽,仿佛一件艺术品,边缘却锋利如刀,精致中隐藏着危险。
“这场冲突打扰了我的睡眠,我希望能到此为止。”银发囚徒站直身体,视线移向谷绪,紫罗兰色的眼睛眨了眨,意味深长道,“相信我,禁闭室是个好地方,你应该会很喜欢。”
十二区监狱是巨星禁地,禁闭室则是监狱中最恐怖的场所。五层的囚徒多数体验过,印象之深,当真是刻骨铭心。
听到严珣这番话,多数囚徒表情扭曲,云霁也不能例外。
伊戈尔虽然年迈,听力从不曾衰退。走廊尽头的声音传入耳中,他翻书的手顿了顿,脸上有瞬间空白。
伽罗更是夸张地翻了个白眼,坐到地上抓着头发,嘴里嘟囔着:“禁闭室是个好地方?打死我也不想再去一次!”
此时此刻,五层的囚徒难得想法一致:大概是关押的时间太久,严珣比之前更疯了。
无视众人的反应,严珣再次向谷绪眨眼,手指轻点光网,任由能量爬上指尖,暗示的意味相当明显:“相信我,亲爱的,对抗监狱长没有必要。对你而言,禁闭室会是一个好地方。”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股慵懒的味道。
谷绪的视线落向光网,读懂了他的暗示。狂暴的情绪恢复平静,漆黑的眼底一片暗沉,再无半分波澜。
“我接受惩罚。”
喻非单手负在身后,拇指摩挲着指关节,目带审视:“无视警告,违抗命令,禁闭增加三天。”
五天禁闭无异于一场折磨,换做任何一名囚徒都会感到绝望。
谷绪的表现异于常人,他拉起破损的外套,淡漠地点了点头:“我接受。”
冷静,无害。
与几分钟前截然不同。
“那么,晚安。”
严珣微笑着弯腰,动作略显夸张却不失优雅。
消失的金属墙光速闭合,重新隔开两间囚室,遮去对面人的身影。
“法乌提。”
“是,监狱长。”
“取一套新的囚衣。”
喻非转身走出囚室,不担心谷绪是否跟上。
在先时的爆炸中,谷绪的囚衣变得破破烂烂,外套失去一只袖子,像是破布一样挂在身上。
依照监狱规定,他可以领取一套新的囚衣。
然而谷绪没有申请,看守们乐得远离他,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
经监狱长提醒,法乌提也注意到谷绪的模样,全身上下破破烂烂,配合瘦削苍白的外表,简直像荒芜星的流浪者,的确是有碍观瞻。
“抱歉,监狱长,是我的疏忽。”他主动承认错误,随即打开通讯器,命人从仓库进行调拨。
三人离开走廊,走向监舍大门。
机械甲虫全部留在身后,分成两批清理囚室,修补损坏的地板和墙壁。
见没有热闹可看,囚徒们陆续打着哈欠回到床上。金属门重新落下,遮去走廊内的明光。
升降梯旁,一名看守接到命令,带来一套囚衣等在门前。
“换上。”
喻非抓起外套丢给谷绪。
后者单手接过,扯掉身上的破布,并不避讳四周的目光。大概是压在仓库中时间太久,囚衣有一股灰尘的味道。他并不介意,利落地套在身上扣上扣子。
谷绪更换囚衣时,银腹狼蛛自天花板滑落,藏在了他的耳后。
原本该爬进外套的口袋,奈何时间来不及,只能退而求其次借谷绪的头发遮挡,伪装得还算成功。
谷绪系上最后一枚纽扣,升降梯刚好打开。
喻非率先走进梯厢,示意谷绪跟上。同时对法乌提说道:“你可以去休息。”
“是,监狱长。”
法乌提停下脚步,和看守并肩站在原地。
金属门向一侧滑动,升降梯关闭,开始飞速下行。
显示屏上光芒跳跃,直至抵达一层,数字终于定格。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升降梯,穿过大厅时遇到巡逻的看守,监狱长脚步不停,谷绪侧眼打量,发现大厅内没有任何死角,机械蜈蚣盘踞在楼梯口,监控比白日更加严密。
走出大厅后,迎面有夜风袭来。
沙漠昼夜温差极大。白天烈日炎炎,站在太阳下如受火烤。日落后气温急剧下降,有时会起狂风,完全能把人冻僵。
在监狱的这段时日,谷绪的行动十分有规律,监舍、操场和餐厅,完全是三点一线。诊疗室是唯一的意外。
若非这场突来的禁闭,他压根不会在夜间外出,更不会走出主栋监舍。
夜色寂寥,今夜没有风暴,操场变得格外冷清。
月亮投下惨白的光,笼罩夜色下的监狱。成排木架扎在操场中央,底部延伸出扭曲的暗影。
星盗被悬挂一日一夜,五感变得麻木,身体渐渐失去知觉。别说是惨叫咒骂,连呻-吟声都低不可闻。
两道身影穿过操场,先后经过木架下,始终未引来星盗的目光。
有人注意到了,只是没有力气思索,顶多转动一下眼球,继续在寒风中等待死亡。
禁闭室位于监舍东侧,是一座被金属包裹的建筑。
建筑共有两层,金属外墙密不透风,只有通向内部的大门,找不出一扇窗户。屋顶同样以金属打造,呈圆弧形,没有任何棱角。
整体看去,建筑造型奇特,像是一个金属圆筒钉在地上。
来到建筑前,喻非单手覆上门扉,长方形的控制板向上升起,用来识别生物特征。
“监狱长,十二区管理者。”
平板的机械音重复两次,金属门向内敞开,现出一间空旷的大厅。
大厅内没有灯,入目一片漆黑。
月光从背后落下,两人的影子在地面拖长,夸张且诡异。
一部升降梯孤零零立在大厅正中,垂直上下,只有监狱长才能开启和关闭。
“从现在开始计算时间,五天禁闭。”
五天时间内,囚徒将与外界隔绝,彻彻底底陷入孤寂。异种能长时间不进食,但会有饥饿感,对接受惩罚的人来说同样是一种煎熬。
谷绪走进升降梯,金属门在身后关闭。身周空间狭窄,逼仄压抑,四面墙壁映照出人影,不断变形扭曲,极易引发负面情绪。
梯厢开始上升,眨眼来至二层。
停顿两秒,金属门自行滑开。
一瞬间强光涌入,黑暗被光明蚕食,堪比日夜轮替。视野中充斥明光,白茫茫一片,再无第二种颜色。
谷绪短暂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经能适应室内的强光。
他走出升降梯,脚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金属门应声关闭,边缘与墙壁严丝合缝,彻底隔绝房间内外。
一间石砌的密室,屋顶、墙壁和地板都在发光。
置身这样的空间内,分不清白天黑夜,算不出时间流逝,精神的折磨比肉-体更加可怕,意志不够强韧,随时都可能发疯。
“禁闭室。”
谷绪绕着房间走动,指尖擦过墙壁,锋利的指甲刮过墙体,发出刺耳的切割声。
熟悉的能量在四周流淌,顺着指尖流进体内,融入血管和每一寸肌理,被贪婪地吸收。
“能源石。”
谷绪搓掉指尖的碎末,舔了舔牙尖,靠着墙壁坐下,舒展开两条长腿。
的确是个好地方。
五天的时间不算长,或许还有些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