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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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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军主将的营帐内,辛好努力想要听懂涂山庚等将领的谈话,激进派参将沃甲站在沙盘前说“涂山将军,土方人固然强悍,但头脑简单,只擅长近战,我们大可以集中兵力,以骑兵为主攻力量,杀出一条血路,再派弓箭手直取敌人首级。”
涂山老将军眯了眯眼,如今土方新任族长骆忌空绝非是头脑简单的蠢材,就凭他以雷霆手段除掉老土方族长几位得力的儿子,还能在短时间内让土方国力再上一个台阶就可以看出此人心机绝不可小觑。
沃甲继续加码,“我军粮草紧张,军中一批新兵蛋子也跟了出来,装装样子尚可,久战难免漏出马脚,况且军中还有不适出战之人,鄙将认为应速战速决。”
辛好一愣,好嘛,这是明点她呢,她的作用已经从乖乖吉祥物变成军中拖油瓶了。
之后什么辛好也懒得听了,自己“暗自神伤”俗称发呆中,反正结果就是,老将军顾虑许多,最后还是同意了沃甲的打法。
辛好却有预感这事没那么简单,如果没有万全之策,土方不会轻易出兵,否则难道还是没事闲的跋山涉水出来讨打嘛。
不过辛好还是婉拒了老将军要留一半人马保护她的建议,这要是打输了,她不成千古罪人了。
所以只留了三百卫兵在她营帐外巡逻。
商军几乎倾巢出动,之前还人声鼎沸的营帐现在显得有些寂寥,辛好还是惜命的紧,躲在营帐中不敢出去。
“桑简啊,把我那头盔拿来我带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有点慌慌的。”辛好帐中也穿着盔甲,因为之前嫌热把头盔脱了下来,现在大军不在,心里没底就想要再戴上。
桑简能跟来也是有些渊源的,一是军中都是男子,辛好自己一人不方便,需要有人照顾;二来,有贞王后对辛好颇怜爱,从小就指给她一个会武功会女红,厨艺亦佳的侍女。
简而言之,桑简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
桑简同样身穿戎装,闻言,就要把手中的头盔递过去。
谁知,刚一伸手,只听“咻”的一声,一只木箭从帐外疾射而来,桑简本能地用头盔在辛好面前一挡。
辛好哪见过这阵仗,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而那头盔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被破空而来的木箭紧紧钉在了营帐柱子上,说是入木三分也不为过,可见力道之大。
桑简护在辛好身前,强装镇定“来者何人?”
只见从外面钻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这人全身都是小麦色,裸露在外的小腿健壮有力,能看见肌肉的纹路,脸部被大半胡须遮住,看不清面貌。
看那标志性的红褐色头发,辛好猜想这人可能是涂山庚所说的那位心狠手辣的土方将领骆忌空。
“哎呀,射偏了,两位美丽的中原姑娘” 骆忌空永不太流畅的官话说着,心想果然来这一趟有收获。在主将营中,想来身份不低。
“要不要跟我去前线看看你们的大将军打的怎么样啊?”听到这话辛好忍不住了,欺负人欺负到家了,她就差舍生取义亲自上战场了,怎么还有人不识好歹?
面上不显,悄悄给桑简打手势,这是主仆俩多年的默契。随即装作柔弱道,“妾只是涂山将军刚纳的第五房侧夫人,实在算不上什么重要人物...”心中默念,对不住了涂山老将军,不得已才牺牲了您的名号。
这边骆忌空自然不信,普通女子怎么会出现在中军帐中,向来中军帐就是主帅议事布阵的核心所在,虽然这么想,骆忌空还是饶有兴致地抱着双臂,听辛好胡掰,看她能扯出来什么。
话还没说完,只见桑简一跃而起,伸出藏在袖口的匕首就要往骆忌空的手臂上扎。
显然这人高马大的土方将领也不是吃素的,速度更快地接住横来的一只手臂,一转身,不费什么劲就把桑简摔在地上,用土方长矛戳向桑简心口。
辛好等待时机,趁骆忌空背过身的功夫用尽全身力气向他一撞,骆忌空错了下身长矛一偏,不过很可惜,还是听见了刀剑刺进皮肉的声音。
辛好来不及悲伤,眼见四下并无可躲之处,便想捡起桑简掉落在的匕首,准备来个硬碰硬,骆忌空怎会让她如意,猛的欺身一臂控制住辛好的双手,另一只长手一伸够到匕首,抵在辛好脖子上。
嘴上却笑着说,“中原女子好胆量。”
辛好脖子向前一伸,碰到冰冷的刀剑瑟缩了一下,刀尖还是划破了女子娇嫩的肌肤,流下点点鲜红的梅花。
骆忌空没料到这么一出,怔愣间,手下一松,□□的疼痛瞬间让他回神。
辛好以灵巧柔软的姿势踢了骆忌空一脚,趁着他没反应过来,使出吃奶的力气顺着骆忌空的手肘把刀尖往他的方向压,可毕竟力量差异太过悬殊,被反应过来的骆忌空瞬间压制,一手钳着辛好肩膀,一手举着匕首。
辛好心一横,行吧,今天注定丧命于此,大女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宁愿光荣赴死,也不愿被人挟持。
主要她也不确定,就算骆忌空用她的性命威胁涂山庚,涂山庚会妥协吗,她要家世没家世,要宠爱没宠爱,要能力还没有能力,活脱脱一个三无产品,与其事情尴尬到那个地步,还不如她自己了结了,不给别人添麻烦。
希望来世又是一条好汉,辛好直直迎上骆忌空手中的刀尖,因为辛好的盔甲本来就大了好几号,再加上刚才动作过大,宽大的甲胄早就滑倒了胸下,女子的身躯没了坚硬外壳的保护,怎能抵挡住刀剑的侵袭。
此时那块被辛好藏在胸前的骨卜还悬在胸甲下,辛好才意识到原来这护国神物也救不了她了。
刀尖扎进血肉的时候,辛好还算平静,她甚至还在想涂山老将军太不靠谱了,打了这么半天难道不知道人家敌军的主帅不见了吗,居然还跟一帮小喽喽打了这么半天,自己的大本营都快没了。
这一边涂山庚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这一仗打的太顺利了,刚开始便深入敌军腹地,可到了阵后方,土方士兵就和他们闹着玩似的,敌退我进,敌进我退,偏偏拖着商军步伐,维持着诡异的平衡。
涂山庚突然察觉到,土方将领骆忌空那显眼的红发竟然一直没出现,就意识到完了,连忙对着他的参将孔玄、沃甲说,“快撤,土方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沃甲一听也知道情况危急,打个指令变后阵为前锋,骑兵开路,快马加鞭就要赶回营地,不过再怎么赶也显得有些亡羊补牢了。
商军赶回来的时候正看见骆忌空的一小批人马,正在他们的营帐中四处流窜,进进出出。
给辛好留下的三百护卫显然早就被杀个人仰马翻。鲜血横流,场面和前线相比也所差无几了。
见到商军归来,骆忌空不再多留,带着队伍就要从刚刚潜入的小路回去,副将常复走到骆忌空身边,低声询问,“帐中那两位...”
骆忌空冷哼一声,用土方语慢慢说到,“没用了,估计早就凉透了。”
常复点头,手放在嘴边,响亮的哨声穿梭在营帐中,不过几息的功夫,土方士兵就集合完毕,不见踪影了。
中军帐中
辛好在没有知觉的瞬间想到了很多,都说人死的时候脑海会闪过一生的画面,可她也太惨了,还没来得及体验过世间美好,就噶了。
为数不多闪过的温馨画面是有贞王后在世时对她的教导爱护,画面到出盘龙城到营帐战士们整装待发戛然而止。
辛好长发散乱,脸色苍白如纸,她能感受到每日有韵律跳动、从不停歇的心脏慢慢失去了活力,跳的越来越慢,身体的温度也越来越低。
辛好伤口处的血液汇成细流慢慢地流向了胸前的骨卜,霎时间,骨卜又发出莹莹绿光,原先那条自上而下长约一尺的线条化成一缕缕玄色烟雾,缓缓凝聚成一个人影来。
黑雾化成的人身材颀长,与土方人相比也毫不承让,面色如玉,墨色长发披在肩头,和身上玄色衣襟融为一体,此时那双凤眸紧紧盯着辛好,沧桑又悲凉。
“我又来晚了吗?阿衡。”这人呆呆望着辛好倒落的身体许久,然后把手轻轻伸向辛好眉心,表情隐忍。
这时骨卜慢慢飘到辛好上方,胸口处血迹模糊,但能看出伤口在慢慢愈合,伤口处的疤痕像是变形的“s”加上三条阳线翎纹,又像是一只垂尾的凤鸟。
辛好以为这就回忆完了她短短的一生,没想到脑海暗下的画面又重新亮了起来。
有些画面辛好之前梦见过,应该是属于伊尹太宰的,有诱敌深入与夏作战的,有与百官激辩讨论治民之策的。只是很可惜,还是没能看清汤祖的面貌,但模糊的身影依旧能让辛好判断是个十成十的美男子。
总的来讲,根据这些闪过的画面可以判断伊尹确实是位廉明清正的好·衣食父母官。不过辛好还是想望天长叹,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所有的画面一股脑涌入辛好脑中,太清晰、太深刻了,刻骨地让辛好以为自己是不是伊尹的转世,还是祖上哪位是伊太宰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抑或是太宰念在“伊水同乡”情谊,让她体验一把旷世名臣的人生。
或许上天听到的辛好的叹息,辛好身体负荷太大,脑容量明显不足,终于完全失去意识了。
桑简的身体倒在营帐口,喷涌而出的鲜血溅了一脸,身上还插着土方特有的长矛,头盔下的眼睛紧闭着,总之,军营中的情况好不惨烈。
听到外面传来的声响,黑影一闪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