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鹤年》祁周

31、这水不能喝

　　为了查明马儿的病因，姜年等人忙不迭地随林桓李往林府走去。众人穿过多条七斜八歪的巷子，走了将近两柱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林府门前。

　　“终于走到了，这路都要把我绕晕了。没想到众遥城内还有这种地方，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城外的客栈呢。”有些发懵的连鹤倚着门柱说道。

　　“林刺史，你这林府藏得挺好啊，要不是你带路，我们几个可能都找不到这里。你怎么会想到在如此偏远僻静的地方盖官邸？”袁照伸出手去接从一旁的树上飘落的树叶。

　　姜年快速扫视四周说道：阿姐，朝廷规定各州刺史的官邸必须盖在距城中心两里以内的地方，以便民众在有急事时能第一时间求助于官府。所以此处不可能是刺史府，我猜这里是林刺史自家的别院吧。”

　　“公主猜得没错，这里确实不是官邸。”林桓李颔首道，“由于感染瘟疫的人众多，刺史府早已经被我用来安置病患了。这个别院是我夫人去年购入的，目前我家儿媳身怀六甲，正在此处安胎，我们全家也都跟着搬了过来。”

　　“我直接带你们去看后院的马厩吧，我家的马儿全都养在那里。”林桓李用力将宅子的大门推开，“诸位，请随我来。”

　　三人闻言没有丝毫的停留，紧跟林桓李的脚步，往后院马厩的方向走去。

　　没过多久，一间十分宽敞的草棚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公主请看，这里就是下官家中的马厩了。”

　　“哇，这个马厩好大啊，里面的马儿也不少。林刺史，你一个文官为何要在家中养这多么马儿？”袁照瞥了林桓李一眼，“这一天下来得费不少草料吧？”

　　“是这样的，我的亲家是开马场的，这些马儿都是我儿媳带过来的嫁妆。它们吃得确实很多，所以我前阵子一直在考虑将它们卖掉。只是现在遇上了瘟疫，就暂时耽搁了。”

　　“自瘟疫爆发以来，你家马儿有何异常之处吗？譬如说吃的喝的和以往一样吗？”连鹤凝视着马槽道。

　　“并无异常，家中仆人一直都用相同的方式喂马。”

　　姜年细嗅空气中弥漫的草料味，问道：“你平时给马儿吃的是苜蓿吗？”

　　“没错，它们吃得太多了，都快把附近的苜蓿吃光了，所以我打算过两天给它们喂些干草。”

　　“马儿平时喝的是什么水？”

　　“我府中有个名唤泉湖的湖泊，马儿喝的水就是从那里打上来的。”

　　“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好，请诸位继续随我往里走。”

　　当林桓李带着姜年等人往湖边走去时，突然遇到了正准备用木桶打水的儿媳赵晓芸。

　　“晓芸见过父亲。”看到迎面而来的林桓李，赵晓芸立马做了个叉手礼。

　　“晓芸啊，你这是要打水吗？你有孕在身行动不便，有什么事可以让阿香帮你啊。”林桓李看着赵晓芸手中的木桶问道。

　　“阿香出门买菜去了。我刚才渴得紧，但发现茶壶里没水了，所以就想着来湖边打一桶水喝，反正离得也不远。”

　　“啊？你们直接从湖里打湖水喝吗？难道家中没有井吗？”连鹤疑惑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泉湖里的水是活水，和城外的启境泉来源于同一个水脉，这可比一般人家从井里打出的护城河河水好喝多了。”

　　“你是说城中百姓的日常用水皆是来源于护城河？”

　　“没错，根据众遥城的州志记载，早些年间官府在规划城中布局的时候，把原有的护城河改道了。如今的护城河河水实际上与城内大部分的地下水相连，也就是说民众从自家井里打出来的水是护城河河水。”林桓李缓缓说道。

　　“原来如此。”连鹤喃喃自语道。

　　“把桶给我吧，我来帮你打水。”袁照说道，“我会武功，很快就能将水打上来。”

　　“好，那麻烦你了。”赵晓芸闻言将木桶递给了袁照。

　　袁照接过木桶，瞬时腾空而起跃到了湖面上，紧接着俯下身去从湖里舀了一桶水。

　　“好啦。”打完水的袁照拎着木桶飞回了岸边，“需不需要我帮你拎到房间里？”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房间就在前面的拐角处，我自己拎回去就行了。”赵晓芸接过木桶道，“诸位，我觉得有些累了，就先告辞了。”

　　“好，注意休息。”林桓李话音刚落，赵晓芸便转身离开了。

　　“阿照，没想到你轻功这么厉害啊，一下子就跃到湖面上去了。”连鹤赞叹不已。

　　“当然了，”姜年笑道，“阿姐可是兰傲第一高手。她不仅轻功厉害，别的武功也十分了得。”

　　“有空教教我可好？”

　　“你啊？”袁照上下打量了连鹤一番，“看你的体格就不是学武的料，还是好好地当你的大夫吧。”

　　“切，不学就不学嘛。”连鹤撅嘴道。

　　“对了，林刺史。我还有一件事想向你请教。”姜年说道。

　　“公主请讲，下官一定知无不言。”

　　“昨日在前往得望山庄的路上，我只能偶尔看见几棵稀疏的树木但却能看见好几个中药种植园地。这是为什么呢？”

　　“作为兰傲最有名的中药种植名城，众遥城自然有许多中药种植园地，这也不足为奇吧。”林桓李回答道。

　　“不，我想问的是，中药种植园地所用的土地都是通过砍伐树木得来的吗？？”

　　“年儿，你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五年前我去黎州打造兵器时曾路过众遥城外，我记得那会儿众遥城外还是有不少树木的啊，而不像如今这般模样。”袁照撑着下巴回忆道。

　　“下官是三年前才到任的，至于之前城外的树木是怎样的光景，我确实不太清楚。但是我认为有一件事应该会和公主提到的树木有关。”

　　“什么事？”

　　“从三年前开始，本地的药材商杜仲山庄就不断地购买土地用来种植中药。此外，杜仲山庄还会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百姓手中的中药。可以说，方圆百里的药材生意，都是杜仲山庄一家独大的。不仅如此，据说它家的药材生意甚至扩展到了远在四百多里外的京城。”

　　“又是杜仲山庄……”姜年顿了顿道，“既然杜仲山庄出高价收购药材，那百姓们自家种的药材岂不是都卖给他们了？”

　　“没错。由于种中药比较挣钱，所以百姓们很少会种庄稼或别的东西，几乎全都往地里种中药了。”

　　“这样的话就可以解释得通了。因为中药的利润高，所以他们砍了原有的树木，把地都腾出来种中药了。”连鹤对姜年说道。

　　“在兰傲，拥有土地者只要每年上交一定的赋税就可以了，不种庄稼也不会违反律法。”姜年回想道，“但姥姥说过，随意砍伐树木……”

　　“报——”一名士兵迅速走到了众人面前，“启禀公主、刺史，护卫队进城了。”

　　“嗯？竟然提前到了。”姜年抬眸道，“林刺史，我先去和护卫队商量一下明日运送桑叶的事。如果明日他们的马儿也出现病症，那就请你将自家马儿暂时借给他们使用。”

　　“公主放心，我家马儿随时都可供差遣。”

　　“这别院太绕了，你在前方带路吧。”姜年对士兵说道。

　　“遵命。”士兵说完便立马走在前方引路。

　　在士兵的带领下，姜年一行人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城内那片盖着茅草屋的区域。此时，张楚已经带着护卫队的人在那里等候了。而他身旁的齐明朗也正和刚到的其余太医在讨论着治疗疫病的药方。

　　“公主——”见到姜年赶来，众人齐声拱手道。

　　“诸位不必多礼。”姜年摆了摆手道，“张楚，我有一件事要交给你去办。”

　　“公主请吩咐，属下一定万死不辞。”

　　“诶，没那么严重。我只是想让你和我阿姐明日清晨带人去得望山庄将能治疗疫病的五千斤桑叶取回来而已。”

　　“公主所说的得望山庄在何处？”张楚疑惑道。

　　“这我知道，稍后再告诉你。”袁照拍了拍张楚的肩膀说道。

　　“我们要用白银按市场价将桑叶买回来，五千斤桑叶应该不会超过一百两白银。阿姐，你明日带着银子前去，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放心，交给我吧。”

　　“对了，江庄主说过会把阿宣和丁凿交给官府处置，阿姐你多带几个人去将她们带回来。至于马儿的事，你就看着办吧，如果我们的马不行，就立刻去问林刺史借马。”

　　认真倾听姜年的叮嘱后，袁照轻声细语道：“好，我会把她们带回来的。马儿的事我也会多加留心，一有异常我就去找林刺史借马。”

　　“张楚，你让护卫队的人在距离茅草屋五十米开外的地方扎营休息，今晚烧火做饭时注意些，别把火苗引到这边来。还有就是，将这些米粮、银子以及药材再次清点一番，清点完毕后多派些人守着，切不可出差错。”

　　“属下明白。”

　　“张楚，我们先过去那边寻个适合扎营的地方吧。”袁照指着远处说道，“此外，我还要和你商量一下明日去得望山庄取桑叶的事情。”

　　“好的。”张楚声如洪钟道，“公主，那属下告退了。”

　　“去吧。”姜年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