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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生产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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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喧嚣的街道今日少了些热闹显得空旷不少,传信的小厮却是没有心绪留意这些变化,只一味地急急地驾驭着快马朝着将军府赶去。苏梓心早产,庄子上现下没有主事的人,仆人们难免慌乱,还是先请人回去主持大局为好。马蹄声清脆响亮,一刻不停的奔跑在青石板铺就的洁净的大道之上,越来越近。
“吁!”将军府前,小厮勒紧缰绳,利落地翻身下马急匆匆的就往府门赶去,一边小跑一边急切的朝门口喊道:“快,快去禀报长公主少夫人要生了!”
守门的几人原本还处在压抑的悲伤之中,头顶上悬挂的白色灯笼像是那千斤的巨锤重重的压在他们的心头叫人得不到一丝松快。乍然听得这一声脆响,恍惚间好似灵魂回归了人间重新接收变化。急切的迫切的想要动起来的思绪打破了悲情的禁锢,其中一人快步转身进去通报,又另有一人将人领了进去。
府内,早已是一片素缟,黑的白的飘荡在在各个角落叫人避无可避。
“刘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小厮卫城愣了不由地住了脚,小心翼翼的问道。
被称作刘大哥的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闷声道:“是大将军和少将军,他们牺牲了。”
“这怎么可能!”卫城简直不敢相信,脸上交杂着震惊、迷茫、哀伤,以至于连脚步都忘记了前行。他是将军府的家生子,虽然是个奴仆,可感情却不只是主仆之别就可以简单概括的。他的敬仰、忠诚、热爱、依赖,全然的系在这个府中的几位主子的身上,而今骤然失却,恍然无所适从,不知始终归于何方。
“快走吧,少夫人的事情要紧。”刘大哥静了声,半晌才哑着嗓子催促道。
卫城哽咽着喉咙,自然也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少夫人是决然不能有事的,不然...卫城不敢再想,只跟随着刘大哥的脚步来到会客厅。
蔺怀孝已然带上了孝额,清俊的脸上更无血色有些单薄,他的眼眶染上了绯红的颜色,显然哀伤对于他而言十分的沉重以至于不得不显化出来暴露在人前。与之相比,赵重明的身上更多的是风霜沉积之后的宁静。她看起来依旧稳重尊贵,一行一坐无可挑剔,除了鬓角上白色的小花、无甚温情的眼眸还有那紧闭的扯不出弧度的嘴角。她好似一尊精美的泥塑,绝没有一丝感情可以向外人展示。而随着下人的通报她那精美的仪态终于是破碎了。
“究竟是什么回事,少夫人怎么会早产?现下如何了,可有大夫?”赵重明啪的一声,蓦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浑身的气势丝毫不见收敛,声音纯劲有力,质问道。
“小人听闻少夫人原本如往常一样在乡野散步,不知怎的路上冒出一块滑石这才不慎跌倒以至于早产。大夫原本是有的,只不过少夫人心善,原想着离生产还有些时日便让大夫去别的村落义诊去了,一时半会儿却是回不来,还请长公主再请一位大夫以备不时之需。具体情况小人不知。”卫城战战兢兢却有条不紊的答道。
赵重明看着这个年轻人心下有些计较,只是时间紧迫不容她多做打算,急忙召集人手领着府中大夫便要往庄子上去,行至府门口,想了想还是派人向皇宫递了帖子请李千金随行,毕竟是唯一的金孙实在马虎不得。
庄子离帝都说不上太远也不是太近,总归是需要时间的。马车一路驰骋恨不能插上翅膀立时便能赶到,然而,事常与愿相违,急速驰骋的马车在经过一个山地时一个轮子陷入了泥坑之中,马车一阵颠倒终于还是将人赶了出来。
马夫艰难的驾驭着马匹拉扯着坑中的马车,呼喝声和着马匹的嘶鸣声十分难听,泥水四溅,越发地令人烦闷。
“如何了?”赵重明问道。心中的不安肆意的疯长,丝毫不给她一个老年人半点悲悯,直让她提心吊胆,惶恐不安。
“启禀长公主,马车过于沉重,怕是不太好拉出来。”马夫额头上挤满了斗大的汗珠,胸口的衣襟晕湿了一大片,手上的马鞭也抡得快要冒了烟,依旧无有功用,只得沮丧的回道。
他的话将赵重明心再次逼近深谷,虫鸣鸟叫好似生命的挽歌直逼得人失了分寸,只见她脸上怒意夹着慌乱便要口不择言,李千金忽然出声道:“不若臣驾马先行,长公主在此等候新的马车,随后再行。臣乘马前行,定然会比马车要快得多,定能保少夫人母子平安。”
赵重明宛若黑暗中乍见曙光,眼中迸发出强烈的热切,“好,如此,便拜托太医令了。”赵重明嘱托道。
马夫卸下套着的马车,少了重负的马儿不再需要挨打,它只需要在这山路上飞驰便足以满足众人的期待。李千金挎着医箱,一声驾喝,骏马飞驰好似少时的模样。赵重明目送着他远去的身影,出于对他医术的信任,心中的不安稍稍落地,总算能够平静下来等待着新的马车。
庄子上,苏梓心的孩子还是生不下来,羊水流得太快,令在场的众人焦心不已。她们也只会接生而已,医术却是没有的,这般境况,她们除了知道催产药外多余的手段是难以施展的。然而催产药下去依旧没有得到想要的效果,反倒让母体越发地虚弱,胎儿也面临窒息的危险。
无计可施之时幸而李千金骑着马匹赶到了,众人皆知李千金的大名,宛如见到了救世的神仙急忙将人迎了进去,一边诉说着现状一边将人往产房领去。
李千金的到来给予了众人新的希望,蔺如鸾眼眸一亮,很快又克制住了,她虽然顽皮,却也是明白事理的,只得缩在角落里看着产房的门一开一阖,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李千金一搭上脉原本尚算镇定的面容忽的皱上了眉。
“李大人,我家少夫人怎么样了?”见此情景柳儿再也绷不住了,眼中盈满了泪水,言语染上了湿润的泪花。室内也还是被她的惶恐笼罩,越发地压抑起来。
李千金这才好似回过神来,收回手,敛起了眉,不动声色道:“无事,待我为少夫人施针之后必能保她顺利生产。”
“如此,便有劳李大人了。”柳儿破涕为笑,让开身形以便让其施针。众人悬着的心也随着他的话语回归原位,空气也在人群之中重新流动起来。
李千金却没有她们这般松快的心情,胎儿滞留太久,羊水干涸,脉搏微弱,这个孩子不见得能活下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随着银针数量的增加,昏迷中的苏梓心突然面容扭曲大叫起来,肚子也较之前动得明显,似乎是这样孩子急切的想要来到这样人间。众人先是慌乱了一阵很快便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接生的事宜,随着一阵阵剧烈的起伏,孩子被生了下来。
孩子是青紫色的,只呜咽了两声便没了生息,众人从惊喜转瞬变为失落和哀伤,无措的看着李千金希望他能施以援手。李千金撇过脸去,亦是有心无力。无论如何能保一个是一个是他作为医者的准则。
赵重明赶到时便得到这样一样结果,虽然心中哀叹,却也知世事无常、生死有命,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她,看得太多了。只是命人将那个孩子埋了,活着的人更为重要。
赵重明一手搂着蔺如鸾好似搂着最后的希望,脆弱而又小心翼翼。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给谁力量,又是谁在保护着谁。只有蔺如鸾还处在懵懂之中,不明所以的依偎在祖母的怀里。
苏梓心从昏迷中醒来,身边没有孩子,只有寂静。
“小姐,您醒了。”柳儿端着药汁快步走向床头惊喜道。
“柳儿,孩子呢?”苏梓心心中弥漫着不好的预感,焦急的询问道。
“小姐,”柳儿放下托盘不知该如何开口。预想得到了印证苏梓心悲恸不已,伏在柳儿的怀里抽泣起来,声音一点点的扩大,渐渐不可抑制。
从来都是苏梓心做她的主心骨,她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无助的模样,柳儿拍拍她的背笨拙的安慰道:“小姐,没事的,等打完仗,少将军就回来了,孩子还会再有的。”
苏梓心也知道事实无可更改,柳儿说得对。然而丧子之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理解,那个孩子陪着她度过许多个日夜,她们说过许多的话,是她们的秘密,而今,都没有了。她迫切的希望丈夫此刻能陪在身边,然,正如孩子的离去一样,丈夫不在,也是事实。她只能接受。
“鸾儿呢?”苏梓心问道。她想要看看自己的孩子,得到一点安慰。
“小小姐累了,长公主已经命人将她带去休息了。小小姐一直在产房外站了许久。”柳儿怜惜道。
苏梓心心头一软,她还有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