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Miraclemaker

34、第 34 章

　　在边律的强烈要求下，安境必须拿出一个体检报告给他看。但其实，他只是想知道安境所患荧光病的程度。

　　安境点头说好，并且为了消他疑心，说是让他陪同自己来D区第一人民医院去亲历亲闻，同时还殷勤地为他介绍了这位出自白博士门下的江医生，江怜生。

　　“你好，你好。”江怜生跟边律友好握了个手，解释：“其实我也是安境朋友，算得上是他半个私人医生，所以他身体状况什么的你完全不用担心，不到他死的时候我一定吊着他这条命。”

　　什么叫不到死的时候？边律心有疑问。但却被安境给啧声给恶狠狠瞪了一眼，江怜生无奈，轻咳一声笑着：“不是，我的意思就是，他的荧光病还没那么严重，更可况那么贵的抑制剂吃着呢，安境同志你现在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我们这些盼着你好的话你是听不进去的。”

　　安境怒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刚想开口怼江怜生，他也敏锐，立马打印了一张药物清单递给边律说：“麻烦你了啊哥们，楼下窗口取药。”

　　边律接过，被他俩支开了。办公室于是独留下他俩人，江怜生抬眼，示意安境去把门关了，他却杵着不动。于是江怜生翻了他个白眼，自个去把门给带上关牢，不槽不快：“服从性测试？你真尼玛当领导当惯了。”

　　“没那意思。”安境说着，翻起江医生桌上的杂志看着，他略带正色：“在边律面前，帮把我的病况瞒好。”

　　“这是……你头一个带到我这儿来的吧。”江怜生啧啧两声，好笑至极，单手叠着桌面凑去问：“澄澄呢？那她知道不知道你对那什么边这么、上头？”

　　“你知道了，她不也就知道了。”安境回答。

　　“嘶……你这样突然情深意重的，好吓人。”江医生玩味地笑了两声，听到门外的脚步，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我还是建议你吃中药，主要是起一个内调清肺作用，更适合咱们安国人体质。”

　　“好。”安境也稍微坐正。门口的人只停顿几秒，推门而入，边律此刻正琢磨着手上的外敷药，江怜生招手示意他拿过来，开始假惺惺对安境说：“这款中成药，非常适合外敷，闻起来也很清新，具体成分说了你们也不懂，总之是可以有效地防止你长荧斑。”

　　安境狐疑地扫了他一眼，带着笑接过，点头：“好，谢谢江医生了。”

　　于是在窗口等上了熬药。边律多心四下一打量，居然还真从一人手臂上看到了荧斑，这也说明了蓝洲法令有效，已经有夏国患者抛开两国矛盾来了基地治病。

　　明明这里没有瘴气，但他还是贴心多思，给安境买了个隔离口罩让带上。安境靠他肩上犯困，没一会还真睡着了，边律等得无聊又看到他新配的手环界面震动。他指尖刚触上去碰，居然直接指纹解锁给打开了界面。

　　论文还是什么之类的报告弹出来，他还没看清——右下角冒出个小人头出来，是安静，一脸不羁地质问：干嘛呢哥们？窃取国家机密啊你。[文字气泡]

　　边律好笑，动作粗暴地戳着他的脸：“拜托，我又不知道能打开。还有，你好乖啊，真的不打算当我儿子吗？”

　　界面上的小安静被他的手指戳得五官扭曲，龇牙咧嘴。

　　好想笑，不行，要忍住，吵醒了他亲爹就不好收场了。边律试着把他提起来，没想到结果还真行，于是给小孩塞进了垃圾箱去。

　　安静：
　　-你个#%￥%#…%￥##@#**￥￥%。
　　-[部分内容违反社区规定暂时屏蔽]×250

　　边律还真想看看安书记日常在忙活些什么。既然他都把自个的指纹给录入了，想必是故意为之。

　　点开，桌面干净整洁，除了办公软件就是各类网课。再然是分类明晰的文件夹和各类文档，还有待办事遗。

　　倒是，还有一个名为‘呵呵’的文件吸引了边律视线，里头居然是：安境跟程佳澄拍的婚纱结婚照，还有全家福之类的……我去！他背着我婚都结了！操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个正牌男友居然还不知道？！

　　不仅如此，照片还有一张安境跟程佳澄甜蜜拥吻照。
　　“……”好生气，死渣男，脚踏两只船！

　　然而下一秒，边律又看到。背景一换，程佳澄一手搂着安境，腰身却被伴郎江怜生给搂着，他们俩又双双深情对望着，反而独让新郎像个多余一脸无奈地看着。

　　哦，安境才是小丑。边律心情一下子就舒爽了。

　　不过，又是三角恋？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但这点安境从来没瞒过，边律知道他们俩是协议婚姻。

　　他正定定望着照片，肩膀一松，安境醒了，见着边律动了自己的手环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好笑：“你醋啦？”

　　“我没你想的那么小心眼。”边律摇了摇头。正好广播通知安境去窗口取药，边律所幸也就去了。安境不动神色，立刻将小安静从垃圾箱里提了出来，可怜的数据小娃娃脏头土脸地呛了两口赛博灰，说：

　　-我保证我暗示到位了，但是他没点开看。
　　-可能吧。他真的并不在意你工作上的事。

　　安境颔首，再次藏起戒心，把这位小侦探给收了起来。边律提着一口袋药回了来，他们齐齐出门，这次可算一起搭上了四轮共享车。

　　海洋下粼粼闪动，蓝洲焕然一新，安境坐后座搂着边律，把头搁他肩上享受咸味微风，保持着安静很沉默。

　　“所以，你跟程佳澄同居了吗？”边律突声问。很平静很释然的口吻，安境好想冲他咆哮：‘你吃醋的情绪就不能激动点吗？显得你态度很不端正啊男朋友！’但是忍住了。

　　于是他也被边律的没脾气磨出了淡定：“没有，房子现在是程佳澄一个人在住，江怜生偶尔过去陪她玩儿。”

　　“他们俩都是组织的人？”边律这句话才加重语气。
　　“呃……是。”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边律说：“组织老大是你爸。你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也就是帮你爸当清道夫。”

　　“我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安境乍地慌了。不是，我分明无懈可击的伪装哪儿暴露了！他怎么就又懂了？

　　“余兆忠丧女案、上岸队枪击案。”边律稍稍侧了侧头，在基地更迭交替阵阵的清风中，吻了吻安境的嘴角。

　　“……”可恶。安境腾腾的火气骤地降了下去。

　　“当初管控余兆忠的两位检察官，是你打电话叫来的人；然后，居家的余兆忠得知了他女儿不治身亡的消息，这个中曲折本就疑点颇多，并且他还成功去往了A区第一人民医院。”边律说：“要么，就是那两位检察官失职，要么就是他们故意为止——难道你没发觉吗安老师，自从余兆忠被击毙死后所引发的社会影响那可谓是：蝴蝶效应一样啊~”

　　“你……”安境虚着眉眼看他，问：“上岸枪击案呢？”

　　“沈强是听你意思动的手，对不对？”边律淡定说：“因为早在荧芝森林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只要离你近，我手环就信号差，只要离你远就信号好。——不，准确地说来，是你那个没有网的触屏手机。”

　　“我还发现一个细节啊那就是。”边律说：“你，程佳澄，林陌声，你们有手环，但同时，又都玩那种过时的触屏手机……为什么呢？”

　　安境：“……”操，他这种人肯定没朋友！
　　这洞察力和观察力简直恐怖，再跟他处下去秘密守不住的吧，我底裤都快被他给刨没了啊。

　　“沈强，他的确是蓝星之光的记者。”边律又抽蚕剥丝，“还有‘强哥鳄鱼’那个买皮肤的自媒体号知道吧？外加上宋知书，他搞的那个短剧号。我多心查了下，发现他们都被签约在了WD公司旗下的蓝星娱乐。”

　　“而安老师你作为美工参与的那个‘海下艺术’游戏，WD公司是最大股东，海橘公司是第二大投资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猜测，你，沈强，宋知书，程佳澄，林陌声，甚至江怜生，都是咱们组织的内部成员？”

　　“为了实现这个奋斗目标。而你安境，干思想工作；WD公司文职人员，干文化宣传工作；而海橘公司，为组织提供经济和设备支持。”

　　“边律，你真特么的优秀。”安境快被他的逻辑给说跪了。——问题就是他的分析都是对的。

　　“不啊，优秀的是你们，能这么组建一支庞大的队伍。”边律说，“真的。我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茫茫黑夜无途，有一群拥有共同理想信念的人互相扶持，大家都很坚定，很中二，很热血，提着一只红灯笼前进前进再前进。”

　　“我觉得这是崇高的事情。”边律缓缓停了车，他们来到了蓝洲唯一的海洋公园，异石高耸，珊瑚盘曲，脚下浅沙烁星，被抽干了水的石礁点点银光天工巧匠。

　　“不要说了，越说我越想笑。”安境捂了捂脸，很无奈。

　　“有时候都觉得很奇怪，很搞笑，我这么一个傻逼，居然都能当书记，还被人家一口一个叫老师……啧，我哪里够资格啊。我只觉着自己就是个老烟棍，其实那些个弯弯绕绕阴谋诡谲的事情我又懂什么呢。”安境颇为感慨叹了句，很是发自肺腑真情流露地说。

　　“我遇事待物，都喜欢‘真’一点的人。”安境说：“什么理想，什么信念，不瞒你说，有时候我也觉得那玩意儿都是虚的，不实际。我们很早之前，就已经过上了吃饱穿暖饿不死的生活了，那人活这一辈子图什么呢？”

　　好烦，装逼佬，他又开始当哲学家了。边律揉了揉眉心，倒是很配合他表演：“我嘛。先还了房贷再说吧。”

　　“房子，是外物。你还了房贷，有了房子感到快乐，满足。也就是说，我们终其一生，都在寻找能给自己带来快乐的外在事物。”

　　安境还是没能忘了他的本职，开始滔滔不绝当讲师：“可是外物带来的快乐一般都是短暂的。就比如我们世俗眼中的成功人士，钱、权、名、利，你若是问他们，他们肯定不会说是把钱当成目的，往往都是定下一个具体的事情去做，先‘行’才能后‘得’……”

　　“滚啊安境！我是跟你出来约会的！不是出来上思政课的！”边律捂了耳朵快步离开，说：“有那闲工夫听你瞎掰扯我为什么不去听网课？你就不能说点接地气的吗？！”

　　“我在说房贷啊，这怎么不接地气了？”安境哎了两声，赶忙去追上了人高腿长的边某，“你跑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