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化》Miraclemaker

33、第 33 章

　　边律不喜欢吵架，这是一种不理性，且很容易情绪化的行为。他是应试教育和中式家庭规制下出来的老实人，‘吾日三省吾身、凡事多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是他的家教，所以他内敛，沉默，踏实，说话很直，像个不聪明的蠢货。

　　但安境喜欢他这样的克制，看起来很有礼貌。

　　“边律。”安境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情绪，有条有理地说：“首先，我不会跟我的数据人一起搓澡，因为它根本不用洗。其次，它的**只是一个装饰物，它是我打造出来的艺术品，并不具备男性真实的生理功能。最后，你为什么非要吃一个假人的醋？”

　　“因为你把他当人。”边律一字一顿跟安境对视说：“你让我接纳他，那就不要套用你自己的皮肤，我看着心里膈应……更别说，我真的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

　　边律皱眉，满脸痛苦，心情复杂地说：“就好像是你有个双胞胎兄弟，而我对他保留尊重的同时，还要警惕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我操了安境，我真的会以为你水仙的同时还想搞骨科，你就不能……给他换张皮？”

　　“那我……换成你？”安境眨巴着他的珀色眼睛，露出笑意，拽下了边律的胳膊挽上贴着他甩了甩，说：“你不介意吧？”

　　边律脑补了那个画面，“……”当即觉得这数据人艳福不浅！“别别别，我觉得这可能不是皮肤的问题，他跟你朝夕相处，你把他随身携带，那我呢？哦，你们是真爱，我才是意外。”

　　“它就是一数据，我也只能把它揣兜里，你羡慕它干什么？”安境给乐疯了，像个树懒似地搂着边律，倚在他胳膊上像个没骨头似的说：“你这么傻逼我好喜欢。我最喜欢你了边。”

　　……所以他们不是在吵架吗，怎么莫名其妙又变成了调情。边律想推开他，想当正经人，但是安境死活贴着他胳膊不放，问：“我们这算和好了吗？”

　　边律挑眉，捏着他脸说：“把你数据人改成我满意的样子。”

　　“啊？那怎么个满意法？”安境惊了，他这阵子宁死也想不出来。边律跟他拉开距离保持着陌生人，“看你想象力咯~”

　　这是一个很令人头疼的问题。
　　就像是你问你的女朋友今晚吃什么？她说随便。你建议吃火锅她说太辣，你建议吃烧烤她说上火，你忍无可忍地问她那到底吃什么？——她却还是说，随便。

　　可把安境给愁死了，究竟是怎么个满意法嘛？！他觉得此刻的边律比他接待过的任何一个甲方还要难伺候。

　　在外人看来，尤其是心怀不轨的林陌声，他们还在冷战。于是在下午海橘公司进出口博览会上，他一个劲地围在边律身边充当热心导游介绍他家公司业务，同时对着媒体们大方光芒以展露他的雄厚财力和出色能力。

　　“哦yes yes。简单说来，海橘公司的生态链就是寻找具有共同价值观和方法论的合作伙伴，用不控股的投资方式快速孵化、扶持具备出色创新能力的创业团队。”林陌声侃侃而谈。

　　“是的，我们很早之前就做了市场调研，并且跟科研院一直保持着紧密的联系与合作，这里试验基地的搭建背后也是有农科院白博士的大力支持。”

　　安境虽然跟他不对付，但实则他们的业务往来还真挺多，也面带和善微笑解释说：“以最近的国企改革为例。请容我代表政府力量简单说两句，虽说我们对像海橘公司这样的国企拥有‘形式权威’，但在实际的工作中，上级是缺乏信息优势的，也就是说下级在执行办事很弹性，想办就办，不想办就踢皮球，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这就导致了，能够产生重大实际影响的关键信息，极有可能地被相关的利益方有意扭曲和隐瞒，比如地方GDP数字。”

　　听到这里，林陌声一个挑眉看去安境，眼神带着杀气——好你个安狗，搁这儿指桑骂槐给谁听呢？

　　“政府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理事会每年都会下达GDP增长目标，所以这个增长率高低也是衡量地方干部政绩的重要指标。”安境带着春风和煦般地笑意，同样杀气腾腾看去林总，说：

　　“而现实是，绝大部分区份公布的增长目标都会高于中央，这种‘层层加码’现象的背后，既有上级施压的原因，也有下级为争取表现而主动加压的原因。就像今年的A区，自从入驻了你们海橘分公司后，头一个季度的数据就涨幅惊人。可想而知这其中的水分啊。”

　　媒体朋友一听，下意识地将话筒和摄像头调转去了林陌声。他干笑了两声，在巧言令色回答之前，侧身附耳对安境笑道：“妈的安境，过河拆桥隔山打牛是吧，你特么的贱不贱啊？”

　　“加油，小林总。”安境对他一笑，悄声说：“这不是看你想当c位，特地给你个机会展示口才嘛。放心吧合作伙伴，我没有抹黑你们海橘公司的意思。我就只是看你在边律面前装逼挺烦的，这下好让你好显摆个够啊。”

　　“……”好好好，你俩个又雄竞是吧。
　　边律当然看得懂他俩之间的语言博弈——典。两个逼哥。

　　他也乐了，品着安孔雀打嘴炮的火力全开，真是被他迷得要死要活的，于是见安境下了台就见风使舵地去递了一杯水，低声谄媚：“哇，安sir你好帅，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所以跟我混你会受益匪浅。”安境撩了把头发，自恋至极，“因为我很博学。也很爱你。”他掩人耳目地对边律比了个手指心。

　　“……”该死，边律好上头，地下恋果真是一件令人着迷的东西。安老师也果真是一种比孔雀开屏还要夺人眼目的生物。

　　于是，一日繁琐又紧绷的工作结束后。员工饮水隔间的门后，能说会道安书记被笨嘴拙舌边科长摁在墙上，动弹不得，用吻学习着名为‘他这么会说一定是嘴皮子厉害’的技能。

　　可惜，方法错了，除了满眼对他的情愫，边律什么也没学到。有的只是唇齿相依，爱欲迷离，安境配合着边律，在偷来的暧昧中耽溺，跟他用舌尖搅动水渍、换十指交叠心跳悸动。

　　“我想好了那个数据人的皮肤……”安境被吻得呼吸急促，此刻正喘得厉害，唇色更显涩.情：“你，今晚来不来我家？”

　　“呵。”边律一笑，相当受用他这种被人欲折服，不那么高高在上的世俗模样，“我来干什么呢？看数据人？你直接截图发我不就是了。”

　　“我一定包你满意。”安境搂着他的肩头，凑去贴着他耳朵说：“货不对味的话。——今晚让你上我。”

　　“那我可就得拿出我投胎时的挑剔来了。”边律用‘投胎’这么个比喻表达了他对今晚的急切之情，和对破戒的期待之情。

　　入夜。蓝洲建筑星河灿烂，除却不知是谁家放的烟花，边律心里亦响起绚烂的乐章，看向在小圆方桌摆上凉菜的安境。两杯果汁泡着浪漫摇曳，他终于在此刻被安境彻底同化，在这样简单的铺垫和对生活的追求中，品味到了情调和热爱。

　　或许这就是艺术，没有复杂的妙想，每个勇敢生活的人都在创造独属于他们的精彩。就像小阳台很狭小，却装着两个青年庞大的痴心妄想那样。

　　他们甚至还去听了音乐会，但是，半途边律却被安境给拽了出来，淋过淅淅沥沥的喷泉，掏出两瓶二锅头拉罐递去。

　　“还是这个味儿正宗。”安境说。边律好笑地扫了他一眼。

　　他们举杯共饮，听着音乐，踩在这片又洋又土的国土，在海洋的见证下携手跳了一段舞，安境被一点也不懂舞步的边律踩了好几脚，笑得几乎弯腰。

　　“所以你铺垫这么久的数据人究竟长什么样？”边律实在是好奇。安境笑笑，掏出了那个小方遥控板，摁出了那个变小了的赛博数据人。

　　边律乍眼一看有点眼熟，但还并不确定，直到那个小娃娃对自己带着怒气狠狠一瞪。他几乎失笑：“这是小时候的你？！”

　　安境像是威胁：“怎么样？满意不满意？”却见边律一个箭步，冲过去捧起那个数据娃娃的脸一啵儿，说：“儿子乖。”

　　“……”安静想打死他，安境也这么想。

　　边律高兴得像是安境真给他生了个儿子那样，说：“我服了安老师，你就是当代艺术巨匠，你也太有想象力了哈哈哈！”

　　“他有名字，就叫安静。”安境单手撑着下巴，“你想改吗？”

　　“不知道啊……”边律捏上了赛博娃娃的脸，“你也太可爱了吧小安静，我会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宠的。你喜欢吃什么？哦不对，喜欢穿什么衣服……额也不对忘了你不是人。”

　　安静：“……”滚啊！脑残！
　　要不是安境不让我动，我铁定跟你同归于尽啊神经病！

作者有话说

　　写出来笑得我想死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