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5、伤痕与回音 ...
-
花落的声音总是宁静的,
风将它送回大地,静静躺在土地上,
只因在错综复杂的叶间迷失,
忘记了花开的目的,
忘记了当初的热爱,
当初那单纯展现的魅,那为了追求胜利的极速,
现在重拾,好吗?
在前辈家见到亲人,有时候就像在学校办公室中见到家长一样,心情既融合紧张、也融合了尴尬,绅夕在同辈或者稍大的长辈面前,绝不会因挽起兄长的手而尴尬,但面对着池前辈时,她忽然心中涌现一股既说不出,也道不明的滋味。
相对于牧绅夕的沉默,片风缘子就大方得体多了,只见她微笑着介绍着她后,略略示意牧绅一说:“这位,就是她的兄长。所以我们认识。”
“是吗?”池前辈微笑说,“巧呀,据说在国青队同队中,有相当亲近血缘的人是极少。”虽然在篮球界中,不排除父女、母女出现的可能性。他本来还想说这一句,不过由于看到妻子沉下的面,所以那句自然而然地隐去了。
缘子点点头,她很清楚,那就是所谓的世家。不知为何,室内的气氛严肃多了,池夫人一扇拍到她丈夫的头上,轻声说:“哪壶不开提那壶!缘子,他最近给肥皂剧给蒙了心了,还请你多多包涵呵。”
“不会的。”
流川枫闭上眼睛,似乎对她们家常话毫无兴趣,当然,他来的目的也并不是听家常,主要目的是篮球而已,他不介意用一天的时间去练习,去追求打篮球得到的胜利,但他介意时间给无聊的人分割到一块块,特别是听一些对他无益的话,所以他一直没有答腔。。
池前辈领他们出去那半个篮球场前,现在是早春时期,雪早融化,枝叶新鲜,映照得半个篮球场生机勃勃,如果说要比赛的话,半个篮球场显得十分小,不好体现他们的忍耐力与坚强意志,但对于单纯练习来说,这是位于家中,却是十分合适的。
他们先做好热身运动,池前辈就开始整理思绪,前天收到国青教练发给他的传真,在数据上,很明显地看出他们实力相当,再加上长期在国青队的练习,牧绅一益发老练,仙道益发懂得分清场合,流川益发锐利,不过在他的眼中,他们还不过是一块仅仅经过粗加工的石头,若想成为玉器,还得经过更多更多的磨练,才能发出玉那般圆润的光芒。
现在他给予他们就是这样的磨练,当然他也取去他想得到的东西,他知道流川是安西的学生,从前与安西他合作,安西的脾气既躁又烈,但不失为一个有能力,有才华的好队员,至于高头、田冈这些后辈,也是一些有才之士,他实在很想知道,他们一心一意教出来的学生的实力如何,他不在意数据,他只在意能力与他们带给自己的快乐,他越想越乐,反而给妻子瞪了一眼,眼神仿佛在说:想知道哪个值得注意,哪个值得去配女子篮球队员就早说吧,何必要欲彰弥盖呢?
多年共处,也是老夫老妻,他哪有不清楚老婆的意思,但如果他直说用意,那么多不好意思!总不能说他因为觉得自己老了,所以喜欢近距离地观察年轻人在篮球场上竞争所带给他的感觉,总不能说每当看着他们比赛,就觉得年轻时候的自己早融入其中,在与他们一起打篮球,总不能说他终于感受到年轻之美好?
他现在,只要能够指导他们,让他们更上一层楼,他已经很满足。
“好,现在流川同学投球,仙道同学防守,牧同学抢篮板,隔30分钟换一次。换仙道同学投,牧同学拦,流川同学抢篮板!”
流川枫与仙道本是小前锋,牧绅一本是控球后卫,但国青队有一个不成文的要求,凡有资质的队员,都尽可能让他们练成全方位,流川与阿牧就不需说了,他们一心是胜利,仙道则觉得多一些能力也不错,抱着几分跃跃欲试,几分轻松的态度去试试,效果却也不错,所以此刻三人在练习,也浑然不似生手。
所谓半个篮球场,只要多了几个人,便显得狭窄,不好活动身手,缘子与绅夕对此可谓经验丰富,所以她们安坐在大厅上,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电视,这种初春天气,窗外便是一片新绿,无论是坐在哪儿,都觉得别样舒服。
电视播着的,不是娱乐节目,不是肥皂片,而是WNA比赛录音带,她们虽然静静看着,但越看就越觉得篮球学无止境,缘子拿了油性笔,将白板放于膝前,每当看到精湛、实用的战术就先叫绅夕按暂停键,接着她就将方案划一次,两人开始激励的讨论。
“这个档是很有必要的,绅夕,如果没有同伴的防守,对方一定大开火力上前进攻。”
“我觉得在边线方控球视野比较狭窄,很多时候球都是这样被抢了去。”
“嗯,如果采取这样诱敌的方案,事半功倍。”
诸如此类,也不一一列举,总之当仙道、绅一、流川浑身大汗地走入室内,就看到两人对了一张张画满了战术的纸冷笑,笑得还挺吓人的,正当牧绅一大感头痛,不知怎么样对妹妹开口时,绅夕忽然睁开金黄色的眼睛说:“缘子前辈,该我们练习的时候吧。”
“好呀。”缘子的气势也变了。
接着两个携手走了出去,池前辈忍不住说:“很久不见小缘子那么认真过了。”
扇子落下了,他的妻子说:“缘子一向都是认真的!”
又是一声惊呼:“老婆,轻力点好吗?”
缘子出手一般很干脆,很脱俗的干脆,一甩手,一转,一般就能越过对方,更加上她的经验丰富,很少人能挡住她,相比与茗子出手不凡的同时嫣然一笑,她似乎更认真,更侧重于胜利,这点,和绅夕很相似。
流川枫拍了拍正在看着她们对战的他们,冷冰冰地说:“看不看录音带?”
“看。”牧绅一说,仙道也点点头。
走入内室后,牧绅一又一次回头,在意了缘子的动作,忍不住说:“夕,把她当成一生的对手吧,那么你才会有长足的进展。”
此时仙道说:“这录音带是说哪个队伍的?”
“先看国家队的,再看看NBA!”流川对美国的兴趣,其实从来都没有减少过,他到现在,还是希望去美国发展,所以十分赞成多看NBA比赛。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当我是NBA篮球研究地吗?我可没有那么大的仓库,专放NBA的录音带。”话音刚落,电视机很不配合地发出沙沙声,这录音带似乎是老带子了,连画面都显得淡淡的,老前辈见状,立即拍打一回,才慢慢显得清晰,幸而那些细微动作也能看清楚,他们也不忍苛求什么,继续看下去。
画面中的进攻方式,是很老套的进攻方法,对于他们来说,熟悉得很,可以说,只要他们一打比赛,这些招数都会自然地显露出来,是基础中的基础。正当他们用着疑惑的目光看着池前辈,想问清楚为什么一定要看这录音带时,他忽然眯着眼睛说:
“仔细看看画面上的人。”
画面上的人,赫然是安西教练,少有的,流川的表情楞了一下。
这是几十年前的带子,时至今天,所有的队员都已经垂垂老去,或继续当教练,教导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延续着对篮球的热爱,或已经退休,从事另外一种职位,但每一次,当有新人来到这个地方,来到这间屋子时,来到这部电视机前,池前辈都会有意无意地放这个带子,有意无意地告诉他们,如果没有那群人曾经的热诚,没有那群人当初的付出,或者可以说没有那群人的延续,篮球界的发展,绝对是没有那么快的,他们的功劳不可磨灭,应当从心底感激他们。
是的,或许他们从前的进攻方式比起现在,已经是旧一套了,是的,或许他们的防守方法对于新一代的年轻人来说,已经是不起作用了,但如果年轻人们失去了对篮球之爱,失去了对他们的指导的感激,失去了追随着他们步伐的决心,待到时间长了,学篮球也学不下去了。
相对的,窗外是她们的拍球声,忽然缘子别有用心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室内一眼说:“那个带子,我从小就看过了,里面有一个高高瘦瘦的人,正是我的爷爷。”绅夕没有回答她,因为她的脑海中只想着怎样防守与进攻,只听她继续说,“从小,我就被指导学习篮球,开始也没有留意,到现在,生活都是为了追逐那个橙色的球体,每次胜负,对我来说,都无痛无痕的,我不像你和你的兄长,一直不放弃地追求着。因为,我徘徊着放弃、或者继续的抉择,不过,我呵,终究是割舍不下。”
球被绅夕盗去,她说:“那就延续下去吧,前辈,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它的话。”
球缓缓地升起,缘子拍走了她想投的球,然后说:“夕,其实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经,还只是自己清楚的,有可能的话,你和仙道再单对单一次,你或许会明白的。”
“有雾的时候,如果有一盏灯远远地照着,那其实是最好的。”
一个大呵欠,打破了她一直的嫣然的姿态,其实对于形象方面,她一直是不介意,因为不是苦心经营而是天生如此,一个小时前,她久山茗子可是怀着雄心壮志地来到阅览室,怀着不学好数理化势不甘的姿态摊开数学书,打算彻底地迈入数学殿堂的,但现实始终是残酷的,一旦感受到眼睛的劳累,她的心就好像多了一个裁判员,正在极力地吹哨告诉她:她进攻犯规了。
在运动场上,作为运动员的她无奈地接受裁判的判断,但作为学生的她,也一样无奈,这时,旧日已升大学的猪朋狗友发来了一堆调笑式的信息,直教她不得不翻开书包,掏出手机看了一阵,然后拇指熟练地按字时,忽然不知该回复什么,一念之下决定不复她们,而发了另外一个人的信息,那人的名字不陌生,他叫长谷川一志。
当长谷川按好“乐意”两字后,并发送成功后,一只黄色的大狗冲到他的怀抱中,毛茸茸的长尾摆过不停,他的同室惊异地说:“长谷川,宿舍不允许养宠物的!怎么它又来了?”
“我知道,”他有点哭笑不得,“但这不是我的宠物呀。”
接着,他将这只“大狗”抱了出去,因为他知道,他的同室对毛茸茸的东西是极其厌恶的,况且他怀中的动物,不是普通的狗类,而是犬科中的狐类,他不知道它是怎样找过来的,但他觉得它的主人或许正在它附近,所以才放任它到处走,出了校门,走了好长的一段路,他才终于来到久山茶居,时间也不早,正赶上打烊时分。
“不好意思,客人,这儿已经打烊了。”这茶居有点特别,早上九店开店,从来不经营到晚上八点之后,单单是感受气氛,就感觉到有一股隐隐约约的古气,每天,店家会卖出一些精致小点,配上绿茶,再看色香味俱全的小点,简直是精致得不想一饱口腹之欲,大概正是由于这间老店的特殊,所以才能屹立在这个闹市中的原因吧。
“实在不好意思,”他回礼说,“我找久山茗子小姐。”
那个中年店家点点头说:“你是她的朋友吗?请进。”
他很奇怪,为什么那位中年人竟然那么容易地让他进来,直到见到久山茗子他才知道,原来那位中年人只是员工。
“真不好意思,让你辛苦了,”她亲呢地抱起狐狸说,“还将我爷爷的宠物送回来,真不知道怎样多谢你。”当狐狸发出不太自然的声音,似乎抱怨她抱得太紧后,她才放下它,洗净手递上茶点。
这样的客套,让长谷川好不自在,只听他说:“请问,你叫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她嫣然笑道:“你应该知道我在国青队中是和小夕她们同宿舍的,前一段时间,她为了读高三读得相对轻松点,所以提前完成功课,所以有时候是她辅导我的,可是现在一开学,她回神奈川,我要会回三重县,再加上我又想考入你所在的学校,更听小夕说,你的成绩很好,所以想拜托你而已。”
这个理由颇为充分,他想了不太久,但也不太短,最后还是答应了。
回家的路上,正遇到夕阳西下,很久了,她都未曾真真正正地再看过夕阳西下,还记得是初中的时候,她天天都是带着疲倦的身体,迎着夕阳而归,今天却是例外,看着地铁窗外那一轮红日,她不禁抚摸着刚涂上药的伤口。
今天池前辈忽然心血来潮,想小夕与仙道练一练抢篮板,此时她倒觉得没什么,反而是曾经作为医生的池夫人却大声反对,反对的理由是因为自己才15、16岁,正值生长发育期,虽然有177CM的身高,但骨架未固,与男生练习,特别是与仙道前辈这些身高194CM的男生练习,很容易受伤。
但是比赛,还是进行了,仙道前辈凭借着他的身高优势连连得手,而自己则累得够呛,只能尝试压得更弯,试着盗球,可是当一得手,手一向上伸,他就有机可乘了。接着,因为他用力太猛,所以自己倒地擦伤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当碘酒一上,大家问侯的时候,哥哥别有用心地看了看仙道一眼,但她知道仙道是无心的,况且打篮球的,又谁未尝试过受伤呢?
仙道一直都没有说过话,从受伤到离开,也没有说过一句话,她忽然看着夕阳,想了不少过去哲人的话,想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