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乌鸦嘴》青鹤

18、十八

　　十八

　　小麻雀在敖丙身边呆不到几天就叫哪吒送走了，说是开了神通助它一臂之力，替它找到了亲人的所在之处，二话不说就将它带去姐妹相认。
　　敖丙行路中听他说着，有些不放心，问道，你真的不是把它变成……
　　乌鸦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会卜卦吗？自己不会替它算算变成啥了啊？！
　　哪吒，你不要生气，我只是随口问问。
　　敖丙伸手顺顺鸟儿的毛，又问，她姐姐好吗？
　　好着呢，都安家落户了。
　　敖丙点点头，不再问，背着行囊赶路。
　　乌鸦见他安静，以为他是伤心，问道，你是不是不高兴，鸟养不成了。
　　不会哇，它的归宿应该要比我这里更好的。
　　这话在理，乌鸦也点头，也是，你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不能只养活我自己，敖丙顺手摘了个路旁的山莓，搁衣服上擦擦，塞进停留耳畔的那张鸟嘴里，我也会养活你的。
　　乌鸦咀嚼着那颗果子，莓子初长，还很细嫩，入口即化，乌鸦沉默半晌，最后嗤之以鼻，本大王还需要靠你养活？笑话！

　　大暑来临之际，彻底热坏了敖丙，找着地方就要洗澡，一泡进河里便不肯出来，好说歹说动嘴动手才肯上岸，六月的天仿佛架着火，遍地灼烧，敖丙又一次叫乌鸦啄了屁股，不情不愿从里边爬出来，我才刚下水啊……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乌鸦指指他已经起皱的手脚。
　　好热啊哪吒。
　　这算什么，比起太上老君那炼丹炉差得远了。
　　咦？你去过那里吗？
　　什么？
　　炼丹炉呀。
　　乌鸦一梗，随即干咳两声，道，我见过也不稀奇吧，那么大个炉子放在那，我也没瞎啊。
　　敖丙来了兴趣，问他如此说来，可是上过天庭。
　　乌鸦说他何止上过，南天门就是他的后花园，来去自如。
　　噢……难怪你看过他的丹炉呢。
　　乌鸦反倒奇怪，不说点别的？你就不问问天上什么模样？好不好玩？
　　这个不用问吧，敖丙穿着衣裳，认真道，好玩的话你也不会下凡间了。
　　乌鸦一时竟无言。

　　敖丙还机灵件事儿。
　　上回乌鸦给做的衣裳一拿回来便漏了馅，敖丙一个劲念叨乌鸦用心何苦，起初乌鸦以为他是卦卜久了，真得了些神力，后来一问，呆子竟振振有词，那个小二哥说没有了，就那一匹，你是不可能买到的。
　　乌鸦急了，凭什么我就没这本事啊？
　　他不会骗我的。
　　嘿这话我不爱听了啊！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说话！
　　敖丙诚实道，他没有骗我的必要哇。
　　乌鸦气结，跳起来骂道，你就活该没衣服穿！热死你拉倒！
　　哪吒，不要生气，我没有怪你。
　　哎走走走，别在我跟前出现，我怕我忍不住这手呢。
　　敖丙却是有他的道理想说，揪着乌鸦的尾巴解释道，我花钱买衣服，对他是有好处的，他说没有，就是真的没有。
　　哦。
　　所以只有你会说谎，因为你和他的立场是不同的。
　　呆子，别一本正经说些胡话，我能有什么立场？
　　我与他素不相识，他关心的是我买不买，你在意的是我买没买呀。
　　啊？
　　敖丙对乌鸦茫然的表情有些郁闷，是不是我说得不明白，所以很难理解？
　　乌鸦细一琢磨，蓦地反应过来，跳上枝头大声道，我才不在意好不好啊！！
　　话音未落，敖丙突然伸出了手，乌鸦只觉脑袋上方风有异动，天生警惕令它下意识往外一跳，恰好落进敖丙手心，与此同时，地面啪一声多了一颗滚圆的野果，拳头来大，早已熟透。
　　敖丙松了口气，你差一点被砸成肉饼了。
　　乌鸦回过神，不以为意，凡尘之物，奈何不了我的。

　　敖丙俯身将果子拾起来，左右瞧不出是什么，只知这紫红的皮底透出来的香气格外诱人，攥着袖子擦干净了，张嘴便啃。
　　乌鸦直摇头，这呆子也不怕东西有毒。
　　我感觉得到它是没有毒的。
　　乌鸦一愣，抬起头看着他。
　　敖丙有些奇怪，为什么这样看我？
　　我没跟你说话啊。
　　咦？敖丙也吓一跳，可是我明明有听到。
　　乌鸦便没了声，盯着他不言不语。
　　哪吒，你怎么不说话？
　　现在听不到了？
　　敖丙一头雾水。
　　乌鸦自得一笑，哼哼，我就知道你这榆木脑袋只是巧合幻听，这我就放心了。
　　放心？放什么心？
　　不告诉你。
　　敖丙凝神一品，不高兴了，你在肚子里骂我！
　　嘿你还成仙了不是？
　　这话一出，敖丙也觉异样，他不过只是会卜些小卦，偶尔有些无端预感，几时还有读心的本事。
　　敖丙啃着野果，百思不得其解，想了半天突然高兴道，我是不是要开始变聪明啦？
　　乌鸦不答，在这一瞬有了心事。

　　夜里敖丙在山谷中寻了个巢穴住下，行囊一放就要去找水源，乌鸦叫不住他，又唯恐他迷路，只得扇着翅膀跟在他的身后。
　　敖丙这回得了个好运气，竟在这片老林之中碰见个冒着泡的温泉水，站定了二话不说，宽衣解带。
　　乌鸦叹了口气，你说你怎么着也算出身斯文，这幕天席地的光着身子也不害臊呢？
　　不要紧，这里又没有别人。
　　说完衣裳一蹬，踹到一旁，乌鸦就见那身白条条的肉跳进了泉中，光洁的皮囊仿佛与月色融为一体。
　　舒服呀！哪吒，你也下来吧。
　　我才不要。
　　下来吧，你也好久没有洗澡了。
　　天底下有水洗的鸟？
　　那你变成人吧，这水的温度正正好哩。
　　敖丙抹了把脸，白净的面颊尤似一块上好的玉。
　　见乌鸦沉默，敖丙游过来，伸长了手够它收起来的羽翼，乌鸦蹲在石头上，不为所动，直到敖丙眼中的期待慢慢散去，才终于软下心肠，化作一团金光，变为人身，褪去衣物，下水泡着。

　　哪吒，这是什么？
　　敖丙好奇地围着他打转，摸着他背上赤红的纹路满是新奇。
　　哪吒打个哈欠，趴在岸边打盹，我是妖怪，你说这是什么？
　　敖丙忍不住又摸了摸那像麦子一样的皮肤，哪吒就连温度都好似他的脾性，这个是全身都有的吗？你的脸上也有。
　　哪吒想想，也不尽然，下面就没有。
　　咦？真的吗？给我看看。
　　哪吒对面前伸入水中的手忍无可忍。
　　我说下面没有！下面！
　　敖丙一吓，不明所以，可是下面不就是腿吗……
　　那你摸的哪条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