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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大车的喧嚣/扰动了街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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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综观电影史,不难发现,名垂青史的作品往往是在电影形式构架上具有突破性和天才性的创造,但其中很多是赔钱的,结果却孕育了日后诸多精彩的并且还赚了大钱的电影------赵宁宁
化妆间内,并非空无一人,当季炎和经纪人打开门的时候,满室缭绕的烟味呛得俩人直想咳嗽。
季炎微微皱了下眉头,示意经纪人在外面等,随即把门关上。
“见到我连惊讶的表情都吝啬摆出来吗?”来人一副吊儿郎当的坐在化妆镜前,嘴里叼着抽了一截的烟,烟灰堆在上面短短一截。
他自桌上烟盒中抽出一根,示意,“还是---你早就料到我会迫不及待来看热闹?”十足十调侃的语气。
“我不抽烟。”
他拿开嘴上的烟头,“哎呀呀,看我这记性,忘了咱们季大‘影帝’因为‘某种原因’早就戒烟了。”傅燕青像是早就料到对方的反应,无所谓地掸掉手里的另一根烟。
说到“影帝”和“某种原因”几个字的时候有意无意的咬的重了些,一脸讥讽之色。
面对傅燕青疑似挑衅的态度,季炎不以为意地岔开话题:“公司这次倒是舍得下血本,少见的大手笔,整整一部剧居然用胶片拍,幸亏集数不多。”
“亲自出马的‘影帝’都带头允诺低片酬,其他演员自然不敢高过你,公司是算准了稳赚不赔,这样讨巧又讨巧的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傅燕青漫不经心的随口应道,不甘心季炎的云淡风轻一笔带过,“怎么样,在镜头前第一次本色演出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啊?”
季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傅燕青誓要挑起季炎怒火,话越说越恶毒:“连我都我不得不佩服你,你总是有本事把自己的热闹变成看别人的热闹,凉薄自私到你这个份儿上的人世上倒是罕见,如果再多几个,这个世界岂不是要乱套。”
季炎微笑着拉开门,委婉的送客:“我想我这里并没有可供编剧大人操心的状况,与其担心我倒不如去关心一下拍摄进度,去隔壁看看反而更好。”
傅燕青头向后略仰,褪去了刚才的嘻哈作态,直直盯着眼前这个人,目光阴沉犀利,他嘴里还是叼着那根烟,上面的烟灰已经老长一截,挂在上面要掉不掉,藏着尾巴后的一点红,像是谁的眼泪,蕴在眉睫,一片冷厉的惨然。
一时间,两人沉默。
季炎缓缓又把门关上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像是把这些天压抑的所有情绪都通过这声叹息有条不紊的宣泄出来。
面对这么长时间一直不妥协拼了命给你找不舒坦的人,再强悍的人也会觉得累。
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头,“这么些年都过去了,燕青,你那幼稚的报复游戏能不能停止?我本就是这样的人,你也早就认清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你还要怎么样?你还要证明什么?就算时光倒流到最后还是会走到这个结果。”
他停顿了一会儿,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冷笑:“而现在用不着时光倒流,你就让我把历史重温了一遍。怎么样,这个结局你看得满意吗?如果满足了,麻烦你以后不要再干类似的蠢事,我的耐性有限,不会再三的陪你玩愚蠢的傻瓜游戏。”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瞬间又回复成了那个《冰之世界》中极端、狠厉的的角色,注视着傅燕青的眼中只是一片讥讽的冷冽,明明白白的告诉对方自己耐心即将告罄。
傅燕青望入他眼底深处,冷淡,漠然,嘲讽,警告,除此外一片荒芜。
这次换傅燕青不接腔。
季炎转身拿起散落在旁边的衣服和化妆用品,平淡的说:“真的,我已经厌倦了,我讨厌你,而你,更是有理由充分的厌恶我,我们既然彼此厌恶,实在没有理由再见面。这部剧既然接了我就会有始有终,不过希望在以后这段拍摄时间内,不会再看到你。还有,让别人吸二手烟的行为实在缺德。”说完拉开门径自走了。
傅燕青一直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直到脖子僵了,开始阵阵抽痛,终于嗤笑一声,把嘴里的烟屁股啐掉,跳下来狠狠地碾灭。
以为会看到他的一丝后悔和不安...他傅燕青就是一纯种基因大傻蛋!自从听到那人可能接拍的消息就在在这若有所盼的,这不,被人当面嗖嗖的小李飞刀把把戳心窝子。
伤心了吧,傻逼了吧。
不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一个人吗,表面上虚假的温情脉脉,骨子里真正的薄情寡义。
况且两个人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经撕破脸了,现在这个人更是连虚与委蛇都懒得给他。
你为什么要接这部剧?这句话卡在傅燕青喉咙里,无数次的被他压回了肚里,在刚才几乎就要大声地质问出来。
现在也甭用问了,凭他现在的声望地位,除非自愿,否则谁能左右他的意志,敢替他接剧本?季炎明明知道编剧是他傅燕青还敢回来接下,除了摆明了不把他傅某人放在眼里这个假设外,他实在想不通还有别的可能性!
三俩句话就想把人打发走,门---儿---都---没---有!(不是儿化音,请念成五个字)
他傅燕青从来不是好相与的。
他冷哼一声,姓季的,走着瞧。
今天的齐为屿心情格外郁闷,晃悠到胡同口的时候,至今没遭受过任何现代电器设备毒害,俩眼都是5.3的齐为屿被着实吓了一跳,任谁大半夜孤身一人的看到一个貌似农民工的人不怀好意的蹲在自家门口,小心肝都得抖两下。
这块很早就是平房危楼的聚居地,政府今年总算拨冗多注意了两眼,搞房地产的有眼光或是消息灵通的早就低价买下附近不少地盘,果然不久市里下了通知,加大市容市貌的整改,最近就有很多受雇而来的农民工们跑来房屋拆迁,后来天气转冷工期暂停,他们却在附近住了下来。
再加上附近那条主公路翻修,附近好几条街的路灯都给断了。
住在这种地方的人们全都有勤俭持家的好习惯,天一擦黑吃完晚饭,大门一插钻在暖和被窝看电视,连卧室的灯都舍不得开。
天气这么冷,世道这么乱,这片地儿因为外来人员的涌入更加杂乱不堪,晚上大街小巷子里连个人毛都没有。
乌漆抹黒的胡同里猛然看到自己家门口蹲着一团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人还是动物的东西时,齐为屿第一个念头是坏了,家里招贼了。
不能怪他先这么想,隔壁的隔壁王大妈家就是半夜被附近的小农民工们(抹黑了纯洁滴农民工叔叔们,没别的意思哈,剧情需要剧情需要)惦记上,趁着王大妈去女儿家过夜进屋偷了个家徒四壁,大到家具电器窗户门棱,小到锅碗瓢盆被子褥子,能搬的不能搬的全部搬走,连王大妈用了大半袋用小夹子封好口的“雕牌”洗衣粉都给顺走了。
典型的“蝗虫式”团伙作案风格啊。
眼前这个莫非就是在门口把风的?齐为屿闪身躲在胡同口向里张望,那团黑影似乎被呼啸进胡同里的寒风冻得抖作一团,然后几声微弱的咳嗽声借着风势依稀传到他耳朵里。
排除了门口是条狗的可能性,齐为屿已经笃定对方是小偷了。
想想也好笑,家里电器除了灯泡家具除了一张床还有厨房里的几个碗加碟子,几乎要嘛嘛没有,人小偷家里可能还衬一播音机呢。
双眼四下划拉衬手的兵器,发现了一把铁锨杵在柴火垛旁边。
张大爷,你真是我亲大爷!
齐为屿拿起铁锨的顺着房檐阴影轻手轻脚走上前去,距离那团阴影还有几步的时候屏住呼吸,举起铁锨就要冲着对方招呼过去!
“工作总是特别累~~~崩溃崩溃!票子总是不够花~~~崩溃崩溃!车子总是不够好~~~崩溃崩溃!房子总是不够大~~~~崩溃崩溃~~~~~~”
寂静得死气沉沉只能听见风声呼啸的小胡同里猛然响起了一阵“喜庆”的手机铃声,惊得齐为屿手里的铁锨差点飞出手去。
伴随着铃声从那团黑影怀里闪出一阵亮光,虽然微弱还是照亮了那张脸,赫然是许久没出现的叶池!
这下齐为屿手里的铁锨再也举不起来了。
此刻差点被杀人灭口的叶池猛然听到铃声也是唬了一跳,一转脸又被站在他身后的齐为屿吓得一哆嗦。
欢快的不着调的铃声内容与此刻行凶拍人的余韵形成诡异的反差,一时之间两人都有点懵了。
等叶池反应过来又看到齐为屿手中的“凶器”,脸都绿了,颤抖着伸出手指:“你你你,你有没有常识?你一铁锨拍下去我还有气儿不!”
齐为屿“咵”地就把铁锨扔了,平复了下如脱缰野马般的心跳,咳嗽了两声:“那啥,你先擦下鼻涕呗。”说完这句他就后悔了,这人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气量上实在不大,果然叶池听后脸上红白交错,很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你过来。”
齐为屿警戒的后退一大步,觉得不太好又磨磨蹭蹭的凑近了几步。
叶池一把拽住齐为屿的外套下摆,极其自然的当成了自家卫生纸抽,大鼻涕全部招呼到齐为屿的才刚舍乎大把银子买的羽绒服上。
齐为屿一脸黑线,这人报复心真强。
他忍住笑,努力不去注意叶池现在的举动。
台阶和院墙形成了一个九十度的夹角,叶池可能在门口等他很长时间,因为太冷后来选择蹲在那个稍微背风的地儿,一头稍长的头发早被吹成了鸟窝状,脸被北风吹得青白一片,顶着俩大黑眼圈,水汪汪的泪眼朦胧,刚才鼻子下还挂着一行清水鼻涕,那架势颇有一代民工哥哥的风范。
崩溃哥哥和一众手下还在群魔乱舞,叶池恨恨地取出手机直接挂掉,整个巷子立马清净了。
等齐为屿打开大门,见叶池还在那坚持不懈的蹲着,不由奇怪:“你不进来吗?”
叶池尴尬的支支吾吾:“你先进去,我接个电话。”
手机都关机了,还接个什么电话。
这家伙估计是腿麻了,一时站不起来,又要面子死撑。
叶池见他反而向自己走来,还没想好说什么就被抬起一只胳膊,整个身子挂在对方身上被扶起来。
双腿处传来的酸麻一时没防备脱口而出,随即便忍住,看对方没有讥笑自己的意思又得瑟起来,一声一声半真半假地直哎呦。
等到齐为屿把叶“残废”半拖半拽的拉到自己床上,已经出了一脑门子细汗。
“你等了我多长时间?”
“...差不多四个小时。”
齐为屿瞪大眼:“你穿这身破衣裳在门口呆了四小时?!”
“咳咳,不然你以为呢。”本就有一丝嘶哑的嗓音此时又带了几分沙哑,昭示着主人有感冒前兆。
他也想掐着点儿来,可对面这位连个破手机都没有,自己一天到晚的不在公司,想见他只能“守株待兔”的跑来蹲点。
这次正好在附近的电视台录完节目,衣服都没换就丢下经纪人偷偷跑来了。
齐为屿手脚利索的扒了他鞋子,“哗啦”铺开床被把他裹了个严严实实,“屋里冷,你先躺着暖和暖和,我去给你煮点姜汤。”
“顺便下点面条。”叶池吸吸鼻涕,砸吧了砸吧嘴,晚饭还没吃饿得他想骂娘,对食物的存在就敏锐了些,刚瞄到客厅好像有把面条...
齐为屿满怀歉疚连连答应,叶池赶紧补充:“再卧俩鸡蛋。”
见其点头痛快,忙又补充:“切点葱花,放把香菜。”
齐为屿磨牙,扔袋干脆面过来,叶池身手那叫一个矫健,如蛟龙戏水,雄鹰展翅,,扑到手里就是一阵“卡擦卡擦”猛嚼。
齐为屿哼着歌走出卧室,坏心眼的给他下清水挂面去了。
伴随着清脆的“卡擦卡擦”叶池的声音透墙而来:“记着多放点醋,我爱吃酸,卡擦卡擦。”
没问题,除了没鸡蛋没葱花没香菜,醋还是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