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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一百零四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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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回
有蔺徽言在,机关很轻易避开,然而进入山庄,竟是半点灯火都没有。
二人吹亮火折子,一路先去药炉,果然炉火温着,却没一个人影。
“怕是没料到我俩这般上山吧?”乔温靖哭笑不得,先取了火种,道:“走吧,总得吃点。”
魂牵梦萦,隔了数年又来到这一方净土,蔺徽言心中感慨非常,就在这药炉中,低声道:“温靖,我果然又回来了。”
“嗯。”晓得她的心思,乔温靖便陪着她待了一会儿,末了方道:“今晚打算睡你的厢房,还是去我哪里?”
“自然去你那里!”蔺徽言忙道:“我们都成亲了,我当然得跟你住你的房间!”
由是二人取了一盆明火,仍先去了厨房,蔺徽言打眼瞧过去,便晓得今夜弄些什么吃食。乔温靖便道:“你在此弄饭,我得回房这么久不住人了,都得收拾。”
毕竟已是夜里,蔺徽言颔首,道:“你别过来了,我做好了带过去。”
“好。”乔温靖见她正在找寻食材,不再耽搁,点了火把觅路过去,院子里的树木都长大了些,仍是窗明几亮,可见山上的人是打扫了才离开,两厢大抵错过了。
她点了许多烛台,在夜色中,将这一隅照得灯火通明,再拐进内室,床未曾铺,但也足够干净,乔温靖只是略微扫了扫,再去柜中拿了被褥,触手可谓干爽,应是才晒了。
她铺好床铺,去打了水来,在小泥炉里放了木炭,点火烧水,又取了几刻姜糖化进去,便是一壶好姜茶了。
回到了自幼长大的所在,乔温靖有些恍惚,坐在一旁,忖着今生,只觉着浮华一场大梦,竟能和蔺徽言为伴。
水壶里呜呜响着,乔温靖顺手提起来,先与自己了一盏,捧在掌心小口饮着。过不了几日,山里便会彻底冷下来。那年蔺徽言舍不得的冬日,也就在眼前了。
这般胡乱想着心事,便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乔温靖起身去迎,二人携手回房,蔺徽言道:“芙儿姐姐醉了蟹,被我找到了,我给咱俩一人捞了一只。不过蟹寒,我又烧了暖身的汤来,还烧了你喜欢的鱼,就用了一条,能吃下。”
眼见着她只提了一只食盒,乔温靖笑道:“也好,我熬了姜茶,配蟹再好不过了。”
“嗯。”蔺徽言摆着菜,那蟹是熟醉了的,用了上好的花雕,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鱼用黄酱闷熟的,撒了些苏子叶,巴掌大一条,是山中溪水里捞了养着的,肉极细嫩,也没什么腥臊。汤便是一道寻常蛋花汤,青豆载浮载沉,正好一人一碗。
若是平时,这个时辰是二人就寝的时候了。然而今夜,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填饱了肚子,一人一直蟹,便聊了起来。从那年在山上说起,说到彼此分离,说到心事难诉,有苦有乐,往事如昨。
“温靖,杨公的旧事,早就说不分明了。他杀了人,杀了好多人,这总归是不好的。可他自己壮年早逝,我却觉得于他而言,便是偿还了。你的爹爹不该执迷于复仇,或许到了他是想通了?如今我们不过都是揣摩罢了。”蔺徽言说得认真,又道:“好在你生得一颗慈悲心,又得你师父爱护栽培,这双手还是再别染血的好。”
“年岁长了,道理是比从前说来好听。”乔温靖帮她扒好了蟹,道:“我是郎中,自然不会杀人的。便是有些武功在身,我也从来只当自己的普通人。今次能帮到季老楼主,我竟心生侥幸——好在我会一些,否则束手无策,只能瞧着老楼主受尽折磨了。”
这里头的缘故蔺徽言知道一些,今夜追问,才晓得乔温靖耗费颇大,时至今日也没恢复多少,便道:“早知道我应该和你爬上来!”
“这有什么?我又不同人动手,时间久了,自然恢复如初,我也担心你啊,怕你再冷下去,冷出病来。”乔温靖催她:“尝尝芙儿的手艺,可否比当日好些?”
过得一日,陈飞惠同顾满一起上山,留下程培风同宋芙儿处置完旁的事,再行上山。
分别不曾久,然在扶余山庄再聚,恍如隔世。顾满低着头抹泪,又道:“阿娘别看我,过会子就好了。”
于是仍由蔺徽言掌勺,四人好生用了一餐,甚至都喝了酒,微醺起来,乔温靖歪着头道:“小满,阿娘不是要催你,只是想问问你,可有心仪之人?”
顾满没有恼,蹙着眉头忖了忖,道:“阿娘寻了个如意人,我却还没遇到呢!”
“那便不着急,但若是遇上了,定要告诉我。”乔温靖没再说什么,听着外面的风声,道:“待芙儿和培风上山,便叫他们完婚吧?”
“阿娘也这么想?我也觉得甚好。芙儿姐姐一定要等阿娘为他们主婚,如今可算等到了。”顾满又满饮了一杯,拿筷子吃了口老醋花生,夸道:“这一道下酒真够滋味。”
“你喜欢酸?”蔺徽言的话都有些口齿不清了,用手肘着脑袋,道:“我喜欢这个。”
“蔺徽言。”顾满努力正眼看着她,道:“你这么会做饭,你最爱吃什么?阿娘,你知道么?”
“她?没有最爱,只有更爱。”乔温靖打趣了一句,道:“擅烹者怎能不多给自己开小灶呢?”
几个人都乐了,陈飞惠道:“亏得有蔺姑娘,给咱们芙儿开了窍,否则咱们可吃不上好吃的呢。”
月上中天,几人回房,才关上了门,乔温靖被蔺徽言一把拥入怀中。
脖子暖烘烘麻痒痒,蔺徽言明显喝多了,含糊不清的话,几乎连不到一起。
房中只有一盏灯,昏暗暗的。香炉里是早前洒下的安魂香,慢慢地沁人心脾,叫人安稳入睡。
乔温靖抬手,也抱住了她。听她嘟哝着的话语,努力分辨着,回应这些,竟也绞尽脑汁。
待蔺徽言终于安静下来,乔温靖扶着她在床边坐下,帮她脱下鞋袜和衣裳,拿来热毛巾擦过脸与手脚。
蔺徽言睡熟了,眉眼恬静,唇畔落下了一吻,乔温靖将她的发丝捋顺,柔声道:“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