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伯爵的赌局（下）》木衣

11、离别•初雪 •黯然销魂

　　午夜梦回，冷月凄清。摸摸眼角，果然又是一片冰凉。与路易分手已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幸亏有伊尔瑙，教授和小费的陪伴和开导，我终于挣扎着熬过了失恋后最痛楚的十几天。那真是灾难似的日子，我会突然莫明其妙的泪如雨下，然后哭得一发不可竭止，或者坐着坐着就对着空气开始发呆，谁跟我说话也听不到。也有停不下口来向小费唠叨的时候，通常都是以路易如何如何作为主题，我巨细弥遗的回忆相处的点点滴滴，好像只要还在谈论着他，我就会心安，会觉得我们之间还有着联系。然后有一天，我忽然梦到路易，他身处迷雾之中，用那晚落寞寂寥的眼神远远看着我。我想靠近他，可是他却渐行渐远，直到整个被雾气吞没。我哭着醒了过来，可是那种哭泣不再带着绝望，只是恍惚有着凄凉的释然。渐渐的，我仿佛从失恋的打击中走了过来，也照常去听课记笔记，除了比以前更加沉默安静，似乎已回到了认识路易前的栗子。

　　我辗转不能再成眠，索性起来开了灯。凌晨三点，想想正是伊尔瑙他们活动的好时间。我穿好衣服，乘夜车去了他们最近经常出现的酒吧。

　　一进酒吧，往吧台方向一扫，果然看见了伊尔瑙和七重纱侯爵的身影。仿佛有心灵感应，我刚往他们方向走了两步，伊尔瑙的眼光就回转跟我撞在了一起。走到吧台时，伊尔瑙已经帮我叫好了我最近常喝的姜汁可乐，我想大概是一个月前我生灌啤酒的架势让他记忆犹新，基本上近来有他在的场合，都不会让我碰到一滴酒精。

　　伊尔瑙看着我大口喝着可乐，柔声探问，“怎么了，又失眠了？”

　　“没有，今天是周末，所以熬夜上网，觉得无聊，顺便来看看你们。”这一个多月他没少为我操心，我不想再让他为我分神担忧，连忙矢口否认。

　　“那就好，周末多出来玩玩也不错，只是别一个人老闷在家里。”

　　我强装笑脸，“你虽然答应过让我缠你的，不过我怕这一个多月你早被我烦怕了。”

　　伊尔瑙依旧是温和的笑容，“其实是我缠你的时间比较多，是你别觉得我烦才是。”

　　我看着他，忽然不为人知的叹口气。这样的伊尔瑙，就像是七重纱侯爵嘴里的圣徒约翰，月光冰雪般圣洁清透，又有着仲春轻风似的温柔，为什么，我不能像对路易一样对他动心？

　　伊尔瑙替我捋过一缕垂下的发丝，“你那古灵精怪的小脑筋又想什么呢？干么看着我发呆？”

　　我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没什么。只是想起曾经有一段时间，你对我真是遥远的好像天边之月，而且还是厌恶我的天边之月。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融洽相处的机会。”

　　伊尔瑙不在意的笑笑，“女士，你实在是太多心了，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

　　我吐吐舌头，“你倒抵赖的干净，我可没有忘记你说过，东方女子贞节不二的美德早就灰飞烟灭了。”

　　“一种美德消失了，自然有别的美德补上来。”伊尔瑙微微一笑。

　　不愧是吸血鬼，不得罪女性的外交辞令说得如次娴熟。我有意为难他，看他的客气话还能撑到几时，“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样的美德补了上来？”

　　伊尔瑙想必看到我眼中的促狭，不由含笑瞥了我一眼，“对你，我应该用美德的复数来形容，因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很多。比如说热情，坚韧，还有，令人难以忽视的美丽。”

　　“美丽也是美德？”

　　“当然是，女士，对男性和吸血鬼来说，这是最重要的一种。”

　　我的笑容掺了苦涩，“那么，M夫人比我更有美德，所以……”

　　伊尔瑙“嘘”了一声，手指在我唇上微点，“别这样，我从来没觉得M夫人比你更有吸引力。你需要对自己有更多的信心。”

　　一个谎言，可是我将终生为此感激。我诚心诚意的抬头看他，微笑着说，“谢谢你，伊尔瑙。”

　　伊尔瑙也回了我一个笑容，“你这样好多了。我也能放心一点离开了。”

　　我一下怔住了，“离开？你要离开？去哪里？”

　　“我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去趟极地。本来今年早打算动身了，不过实在不放心你。好在你现在情绪稳定下来，我也可以成行了。”

　　我心慌意乱，伊尔瑙，他要离开?这段日子，我早已习惯依赖他的温柔，每次想到他的存在，总让我在绝望中有一丝暖意，而现在，撑着我整个精神的伊尔瑙，说他要离开了！

　　我呆呆看着他，“你要去多久？”

　　“说不好，三，四个月左右吧。然后，我会去南美洲，在那里过南半球的冬天。”

　　我垂下眼睛，惨笑，“那么，有一年不会见了，祝你一路顺利。”

　　骗人，说什么跟我订了血族的契约，说什么不介意被我缠，最后，他们却一个个离开我。一次次的希望，一次次的失望，那么，一定是我的错，错把吸血鬼的诺言当成真！

　　===============================================

　　伊尔瑙要离开，教授这个爱热闹的聚会动物自然不会放过。早早一周就以此为名义，把请帖散给所有生活圈里相识的人。他私底下跟我说，“小女孩，放心来玩，路易和M夫人那帮人不在我邀请之列。”

　　我很感激他的体贴，但是让我开心欢送伊尔瑙离开，我想我做不到。于是，拖拖拉拉的，凌晨时分我才到了舞会现场。人自然已走得差不多了，教授看到我有些嗔怪，“怎么这么迟？主角都已经回去了！”

　　我勉强笑了一下，“最近太累，一下睡过头了。”我当然知道伊尔瑙已经离开，飞往斯德哥尔摩的飞机将在一小时后起飞，基本上伊尔瑙也该回家去拿行李去机场了。

　　“睡着了？”教授嗤之以鼻，“伊尔瑙最近对你也算体贴备致，你连送送他都不愿意？你不知道他走得时候没看到你有多失望。”

　　我冷冷道，“想不失望，他可以不走呀。”

　　教授“哎”了一声，“我就说你在闹别扭不是，女人就是小心眼。”

　　我的脸色一定很阴沉，因为教授连忙又补充道，“算了算了，虽然主角走了，还有我们这些配角，过来跟我们聊聊天好了。”

　　他所说的我们除了他自己，不过就是小费，再加上个七重纱侯爵。我有点意外，以侯爵跟伊尔瑙的感情，他竟然选择留在此地？我一直以为他会追随伊尔瑙到天涯海角的。

　　我和教授甫一落座，小费就投以我哀怨的一瞥。她长长叹口气，用中文道，“情深缘浅呀，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帅哥，又不知道他脑袋搭错了哪根筋，放着美女不理，宁愿大冬天跑去跟北极熊为伍！”

　　我勉强牵牵唇角，心里五味杂陈。那一夜，我与伊尔瑙因小费而结缘，直到现在，只要微微闭闭眼，他在风中银发纷飞的样子还会闪现在我面前……似近还远的伊尔瑙，若即若离的冰雪伯爵，我也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他要坚持离开？

　　我涩涩开口，“说不定他有个爱斯基摩人情人在北极等着他呢。”

　　小费作个鬼脸，“不是吧，伊尔瑙的品味不至于另类到那个地步吧？”

　　我“嗯”了一声，心神却被旁边七重纱侯爵偶尔吐出的一个单字引去。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那是……

　　趁侯爵走开去拿酒，我转过头低声问教授，“刚才侯爵问你要什么？”

　　“嗯，是卡门组曲的曲谱，他问我有没有小提琴版的。”

　　卡门？我怔了一下，果然没有听错，“他要那个干什么？”

　　教授耸耸肩，“谁知道，很久没见他动过琴了，就是要练习，也该伊尔瑙在的时候练啊。”

　　我“喔”了一声表示赞同，还是忍不知偷看了走回来的侯爵一眼。

　　侯爵坐下后，再次开口对教授说，“对了，顺便帮我找找有没有任性之女子的曲谱。这次见到小伊后，他总在拉完它以后又拉卡门，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得找来好好研究一下。”

　　“当啷”一声，我手里的咖啡匙失手掉在了地上。我弯下腰去捡，心里一片混乱。侯爵的声音还在席上回荡，“几十年不见，小伊的心思越来越难猜了，任性之女子，他喜欢受虐的么？”

　　“你以为我跟路易一样活得不耐烦，会对你这种人动情？”不久之前的恶之华酒吧，冰冷高傲的伯爵之语言尤在耳，可是，为什么他要拉卡门，还放在那日他拉的曲目之后？

　　我霍然站了起来，“对不起，忽然想起有事要办，你们慢慢聊。”

　　我出门打电话叫了计程车，迅速向伊尔瑙家驶去。老天，拜托你不要让他已经离去。心急如焚的下了车，在看到房中的一线灯光时，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伸出去要按门铃的手，却又踌躇着收了回来。

　　我靠在旁边的栅栏上，呆呆矗立在冷风里。天上的云好厚，阴阴郁郁的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温和的声音传来，“你来了。”

　　短短的三个字，我却险些泪盈于眶。我轻轻道，“伊尔瑙，请你不要走。”

　　伊尔瑙微微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却显得有些伤感，“我原以为你永远不会出口留我呢。”

　　我走近他，直直望着他的眼睛，又说了一遍，“请你留在我身边好吗?”

　　他的眼中有抹动容，我从来没见过的狂热光芒在他眼中一闪而过。他突然道，“栗子，跟我走好吗？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我怔住了，“跟你一起离开？”

　　伊尔瑙点点头，“没错，你看过绚丽的极光么，我们可以一起去冰岛看。那里有喷不完的间歇泉，还有北欧海盗的遗址，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呆住了，“可是，我的学业怎么办？我不可以就这么一走了之啊!”

　　“没有关系，你喜欢念书，我陪你转学去美国念。等你办完这边的退学手续，应该快到圣诞了，我们可以先去澳洲，看穿泳装滑水的圣诞老人，你要喜欢，我们养一只树袋熊作宠物。栗子，跟我一起走，我们私奔吧！”

　　“但是，伊尔瑙，为什么，为什么我们要走，求你，我们留在这里不好么？”我语无伦次的说着，哀求的眼神不离他左右。

　　然后，刚才那个激动的伊尔瑙消失了，他像忽然被冰雪袭击的火焰，瞬间只剩下空冷的幽寂。他淡淡的笑着，“那又为什么不离开？学业什么的都是借口吧。你，是舍不下路易吧？”

　　我一阵昏眩，不知道是因为他提起了路易的名字还是什么别的。我哀哀的看着他，“伊尔瑙……。”

　　他继续说了下去，“离开这里，你害怕再也见不到路易了是吗？”

　　我无言以对，真实的我比他想的还要没出息。只要路易还在这片土地上一天，我都会幻想我们看着同一片云，踩过一样的路，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我闭上眼，泪水翕然而下，“对不起……。”

　　我木然的重复着我的歉意一遍又一遍。然后，我听到一声叹息，轻微如羽翼般被风吹散。冰冷却柔软的唇轻轻吻去我的泪珠，“再见，我的东方百灵。”

　　我不敢睁开眼睛，无法承受看着他生生离去。不知过了多久，我眼角划过银色的光芒，我惊喜的喊着，“伊尔瑙，你回来……。”后半段话噎在了喉间，盈盈的雪从空中慢慢飘落，银白一如那冰雪少年的发丝。

　　我迎来了寒沁的初雪，而那如远山冰莲的少年却走出了我的生命。我跪在地上，在漫天的晶莹中放声恸哭。

　　===============================

　　群众的力量果然是巨大滴，偶晕鸟……立刻奉上更新。不过话说回来，俺说有三十回帖就更新，原意是能看到更多大家的留言，还有对本文的意见，加不加分都无所谓，那怕是给俺零分呢。俺的创作状态一向是写几行字，就来美滋滋的看看大家的回帖，然后就又有精神写下去鸟。

　　呵呵，还有，终于有人注意到俺贴的图鸟，那个是莫奈画的莎乐美，就是她跳七重纱舞的一副，俺粉喜欢，贴上来大家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