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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当时已惘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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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凄然望着路易,被伊尔瑙半拖着出了房门。
我茫茫然的随他下楼,又木偶似的乖乖被他安顿上厅里的椅子。在我脑中,却不断回放着离开时路易的影像,他被一缕垂发半遮的眼睛,雕像般漠然矗立着的身躯……我苦苦笑了起来,原来我是这么令人讨厌,连最后一眼都不肯望向我啊。伊尔瑙好像在对我说着什么话,可是到我脑中都嗡嗡化作没有意义的符号。我抬头看他,声音嘶哑的出乎意料,“请给我一瓶啤酒。”
我眼前闪了一下,不知何时来到的七重纱侯爵又晃到了远处。我将头深深埋在臂中,不想,不听,不问。
须臾,啤酒瓶冰凉的触感塞进了我手中。我仰头对着瓶口灌了下去,好苦好涩,气泡合着液体在我胃中发胀,一路叫嚣着要从喉咙里涌上来。可是我不敢停,我怕不用酒堵着,我会崩溃的哭出来!一只手坚定的搭上我的手腕,将我手中的酒瓶拿开,伊尔瑙平静地道,“别喝这么快。”
我的脸色一定是煞白的,因为从胃到食道都开始痛楚的痉挛。我颤抖着,指甲刺入掌心,别哭,你这没用的女人,不过是失恋,又不是世界末日!
伊尔瑙逐个扳开我的手指,轻叹一声,“对不起,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卷入这场风波。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只要你能觉得开心一点,好受一点。”
他眼中带着忧伤,是真心为我觉得歉疚。伊尔瑙,责任感强大的伊尔瑙,路易爱的人不是我又不是你的错,你何必揽在自己身上呢?
他执拗的看着我,仍旧不放弃的说,“任何事,说出来,我一定想办法为你作到。”
任何事…… 我喃喃道,“那么,你帮我杀了M夫人吧,那会让我好过很多。”
时间变得沉默。我抬起头看伊尔瑙,“不要轻易徐下诺言,尤其是对我这种不知好歹的女人。”
我再次将面孔深埋,不想说话,也不想看到任何人。然后我听到七重纱侯爵的声音,“只要小伊同意,我可以帮你杀了她。”
我有点诧异的抬眼看侯爵。他一手半撑着面孔,一手百无聊赖的玩着伊尔瑙从我手中拿掉的酒瓶,语气淡然的重复道,“真得,只要小伊不反对,我是完全不介意违反吸血鬼不能相互残杀的规条的。”
吸血鬼不能相互残杀,这个教授似乎曾向我提起过。如果违背了,又会怎样呢?
正在这时,一道冷峻的声音从我身后插了进来,“你有资格介意吗?不过是卑贱的血畜,吸了旧主人的血就以为自己也是吸血鬼的一员了吗?”
我还没来得及转头,教宗和身边红白侍从的衣袂就擦过我到了侯爵面前。虽然看不到教宗的神情,我也充分察觉到他语气中的刻毒,“嗯哼,还是喜欢跳无耻勾引人的舞步,难为你对用□□肮脏的身体服侍人的生涯念念不忘。”
侯爵依然玩着酒瓶,“也难得你我的意见一致,大人。卑贱的血畜,还有比它高贵不了多少的血灵,真的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碍人的眼呢。”他的手闲闲挥过,“嘭”的一声,百合侍从的身体轰然倒地,瞬间僵化的躯干像是被人吸去了所有的水分。
一滴血赫然出现在侯爵手指上方,呈泪滴状诡异的隐隐跳动着。玫瑰侍从惊恐的尖叫一声,慌张地躲在了他主人背后。
侯爵看着那滴血,淡淡开言,“真是不谨慎呀,大人。用自己的一滴血把血畜变成血灵固然是好买卖,不过这血落在别人手里可有些麻烦呀。”
“你这个……。”教宗似乎还想开口辱骂,侯爵已经将那滴血紧紧攥在了手心。教宗像是猛然被狠狠推了一把,一个踉跄跟身后的玫瑰侍从撞成一团。他险险站稳,身体已没有刚才傲然的姿势,而是轻微的有些发抖。
侯爵再次展开掌心时,那滴血已不知去向,他淡淡道,“嗯,不愧是教宗大人,区区一滴血果然造不成什么大伤害,不过再有一滴的话……。”
他的话刚说了半截,教宗就猛得迈开步伐,带着惊惶失措的红色小侍从离开了我们这一片。侯爵继续玩着他的酒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惟其如此,他的冷酷让我打了个寒颤,我远离倒在我脚边的百合侍从,不由自主的向伊尔瑙的方向靠了过去。
侯爵的目光却直直看了过来,“瞧,我没有骗你,只要小伊同意,技术上对我没有困难。”
我忽然觉得反胃,宰条鸡杀只狗都不会有他这么无所谓。万圣之夜,路易也曾声称要用神圣之吻来取走人命,虽然我那时很害怕,可还是会想办法来挽救。但是,如果那晚出现的是侯爵,我很怀疑我会有赌上自己的勇气。这种想法加深了我的不适,我实在不想跟这个恐怖人物再多待在一起,哪怕只是一分钟也不愿意。
我低低开口,“对不起,我很累,想回家了。”
伊尔瑙拍拍我的肩膀,温言道,“再多待一会好吗?等晚会结束了我送你回家。”
“为什么要等晚会结束?”我反问他,难不成他还有事跟别人交涉?
“现在人杂,我担心你的安全。如果有吸血鬼尾随你,他们的气息将会隐匿在人群里不易辨别。”伊尔瑙向我解释。
我闭闭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稳,“我已经跟路易分手,你们的赌局也结束了。他们没有必要盯着我不放。”
“小心点没坏处。而且,”他顿顿,柔和的看着我,“我不会允许自己再让你受伤害了。”
我怔怔看他,“我和路易的事真得不怪你。何况,你说这种暧昧的话会让我误会你的。”
“是吗?”伊尔瑙像是毫不在意。
“当然是。不需要我提醒你,你是个魅力十足的吸血鬼吧?你就不怕我缠上你?”
“那么你来缠我好了,我不介意的。”他对我温和的笑笑。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路易曾向我转述伊尔瑙的话,“有些人,因为欠他们的太多,所以被他们为难,也是一种幸福。”如今,我是不是也被他归类到歉疚那部分去了呢?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细想,路易这个名字掠过脑中,又使我的心针刺似的瑟缩了起来。不要再想他了,我木然接着伊尔瑙的话说了下去,“可是,你以前是介意的……。”
“以前……,”他微微偏过头,“以前,你还喜欢乱咬人的手指,然后唱‘你的爱情是自由鸟,谁也别妄想圈牢它。’我都没有记错吧?”
原来我这些忘形尴尬的事他都没忘记,在那个“以前”,我还偷偷喜欢着伊尔瑙,会因为他的神态发让人脸红的琦梦,会因为他说不介意被我缠欣喜万分……但是现在,我满心满眼都是那个该杀千刀的路易,他阴晴不定的性格,他喜欢折磨我的怪癖,甚至他鬼魅似的半边面庞……我没法恨他,只是已经开始想念曾有的一切,我绝望的意识到,我变成了以前讨厌的那种女人,纵被无情弃,不能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