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你如初》慕容婉清

14、各安天涯

　　进了夏天，天气像是几天之内忽然热了起来，穆青逮着一个有一丝小风的天气约她逛街，因为她手里还有稿子要写，便让穆青找个地方等他一会儿。
　　天气闷热，穆青选了一个她们经常去的冰点屋，等她到的时候已经一个小时过去了，她一边听着穆青的数落一边往商场走，在广场下面的咖啡厅，她见到了冯景云。
　　和他对面坐着的一个穿着白色小裙，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苗念初的脑回路大概跟别的女孩子不太一样，那时候她竟然在想冯景云也够大胆的，这么大一面玻璃墙，又是在闹市区，他是真不怕被拍到啊。
　　她在原地驻足良久，店里的冯景云也看见了她。
　　敏感的人都特别懂事，只要稍微有点暗示就能看懂背后的意思，恰巧苗念初就是一个特别敏感的人。
　　冯景云的态度她看懂了，他需要她现在闭嘴，然后离开。
　　穆青也看见了，她跟别人那些脾气火爆爱好打抱不平的闺蜜不一样，别看她平时比较跳脱，但对这种事，穆青是个比她还要冷静的人。
　　“你打算怎么办？”穆青问她。
　　“你说呢？”苗念初勾了勾嘴角。
　　“那就走吧，”穆青拉起她的手叹了口气，她们都是一样的人，不管私下里怎么难过，现在选择的，只能是体面的离开。
　　离开了咖啡厅附近，穆青看着一言不发的苗念初也没有了逛街的兴致，“这几天周周闲着，晚上出来喝点？”
　　苗念初揉了揉脸闷闷的应了一句。

　　周周在知道了这件事后并没有多意外，这个圈子里的人有多复杂他是亲身经历过的，也早就预料到了现在这种结果。
　　但他一句埋怨唠叨的话都没有说，他和穆青都知道，这小丫头心里不定多难受。
　　苗念初这个人啊，虽然算是事业有成，性格独立，但这么多年也就空长了岁数，别的什么本事都没长又胆小的很，只是性格要强，不肯示弱又不想依靠别人。
　　“来，”穆青推了推沉默不语的苗念初：“我跟你喝一杯，”
　　她们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小酌几杯，虽然不常喝酒但都有点酒量。
　　苗念初笑了笑，端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
　　喝完酒她看了看对面一脸担心的周周笑了：“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样子，我也不怎么难过。”
　　怎么可能呢，周周和穆青对视了一眼，并不信她的话。
　　对于感情，他们都是再谨慎不过的人，当初听了他们的话她还是决定开始，就证明她的心里是有那个人的位置的。
　　“真的，”苗念初笑了笑，都是成年人了，对于一段即将逝去的感情，唯一能做的就是及时止损了吧。
　　情出自愿，事过无悔，既不负遇见，也不谈亏欠。
　　这段恋情开始的糊里糊涂，结束的也这么云淡风轻，就像是两个白天在一起玩过家家的小孩子，天黑了互相点个头各自回家，平淡的好像本该如此。
　　既然是游戏，自然谁也不欠谁的。
　　“地方找好了吧？房租也差不多到期了，”她看了看穆青和周周，“我也想搬走了。”
　　“行吧，这事交给我了，”穆青看她，多少话最后只说出了一句：“以后可要慎重点，别再这么草率了。”
　　“以后么？”
　　苗念初晃着杯子里的液体勾了勾嘴角，“贪财好色，做个俗人。”

　　尽管知道她心里难受，但周周和穆青依然不许她多喝，送她回家临出门的时候，穆青问了两次要不要她留下陪她，她都拒绝了。
　　“那你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醒了一切都好了。”
　　“知道了，苗念初笑了笑出门送她：“你们路上慢点。”
　　他们出去玩每次都是这样，周周和穆青先送她回家，周周再送穆青回家，所以周周在外面鲜少喝酒。
　　送走了穆青，身边骤然清净了下来，苗念初看了看外面，天黑了。
　　苗念初一直对夜晚有种既爱又恨的纠结感，心情好的时候晚上万籁俱寂正适合她静下心来码字，但心烦的时候就会觉得天一黑，所有的负面情绪铺天盖地而来，真的有些招架不住。
　　她把冰箱里的酒拎出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想着明天醒了得把东西好好收拾一下，这么多东西大概要忙上两天。
　　至于冯景云，算了。
　　有的人于你的意义仅仅在于在最美的年纪路过你的生命里，让你懂得心动和遗憾的滋味。
　　现在心心念念的，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再看，就是不值一提的。
　　冯景云就是路过她的生命的人。
　　她留不住，也不想留了。
　　因为陪一个人长大真的是太辛苦了。
　　就像是你遇到一只八哥，你从它吃东西都不会的时候开始养，一直到教会他说话，会逗人开心，到最后却让人连鸟带笼子一块儿拎走了。
　　那不如提早把八哥放了，也放了自己。

　　接下来的几天，苗念初边收拾东西边等，等冯景云的电话。
　　也在等冯景云最基本的善良，感情的事不管结果如何，最基本的就是有始有终不是么。
　　终于她在第三天等到了冯景云的电话，他说想跟她谈谈，问她是出来还是他来这里找她。
　　苗念初觉得心里解脱之余还有些感慨，原来时间真的能淡化一切，才两个月未见的人已经疏远到了这个地步。
　　虽然外面天气热的让人难受，苗念初还是选了第一种。
　　地方是冯景云选的，苗念初看着三三两两散座在咖啡馆各处的情侣们想，他钟爱这种地方也是有理由的，这儿还真挺适合年轻人。
　　“苗苗你来了，”冯景云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起身招呼她：“想喝点什么？”
　　“摩卡吧，”说实在的，苗念初真的不喜欢喝咖啡，什么样的都不喜欢，只是现在的情况下，她不愿意多说什么。
　　咖啡端了上来，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默，苗念初看着对面皱着眉像是在找话题的人笑了，直截了当的道：“分了吧。”
　　冯景云明显的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们，分开吧，”苗念初不知道自己这个说法是不是正确，因为仔细想想，她和冯景云好像谁都没正式的说过在一起。
　　只是那一刻的气氛过于暧昧，她跟着他一起昏了头。
　　“你要分手？”冯景云的样子好像有些不知所措，他根本没有想到苗念初会这么决绝：“就因为那天……”
　　“你喜欢上了别人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我，我绝不会拦着你走，”苗念初眯了眯有些酸涩的眼睛微微一叹，“算了，也怪我没事先跟你说过。”
　　“我没有……”冯景云显得有些语无伦次，那天无意中遇到苗念初，他是有过慌张，但想想也就坦然了，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大家都是成年人，她应该能理解他才对。
　　“没有？”苗念初尽量低声，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不讲道理，“那你说，我听你解释。”
　　“我……”冯景云语气有些涩然，“我们什么也没有，我也不喜欢她，我只是……”
　　其实那天的事是导演极力提议的，导演并不知道他有女朋友，关于女朋友的事他虽然不怕人知道，但也不会欠欠儿的上赶着告诉别人。
　　对方是那部古装剧投资方一个领导的女儿，正在跟剧组商量下一部电视剧的投资问题，那次邀约导演也问过他的意思，是他昏了头才大包大揽的顺势答应了。
　　“我知道，”见他努力斟酌着怎么措辞，苗念初主动把话头接过来，“你只是没有拒绝而已，对不对？”
　　冯景云沉默的点头。
　　果然啊，苗念初又笑了，“所有的故事都是从不拒绝开始的。”
　　她相信冯景云跟那个女孩子之间什么都没有，这不是信他，而是信他的家教，她看过很多冯老师的节目，不止一次的听他说过小时候对冯景云管教甚严，只是后来觉得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才放松了管教。
　　她记得当时还跟穆青质疑过这种忽然放手的教育方式，所以苗念初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她在意的是他儿戏一般的态度。
　　或许是因为家庭的影响，苗念初对于感情上的事是零容忍的态度，冯景云这样无疑是踩了她的雷区。
　　而冯景云……
　　拥有的足够多，他自然不用害怕失去。
　　冯景云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苗念初说的是对的。
　　是他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没有拒绝别人别有用心的邀约，深究起来，就是他默许了别的女孩子想跟他发生点什么的想法。
　　苗念初拢了拢头发，目光落在面前的咖啡杯上轻声道：“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冯景云看见她低垂的睫毛上似乎升起了浅浅的雾气，他想说点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替自己辩驳，不管他是猎奇心在作祟还是为了满足他的虚荣心，对于她都是一种背叛。
　　是非道理他都懂，他的错没法狡辩。
　　沉默中他又听到了苗念初低低的声音响了起来：“少爷，你以后的路会越走越远，你还年轻，多经历些倒也不是坏事，或许等你以后玩儿够了，年纪也到了，不难找个愿意跟你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妻子凑合一辈子，但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我。”
　　她知道自己看着洒脱，却比谁都小心眼，容忍不了一个三心二意的男朋友，哪怕她再舍不得。
　　苗念初知道自己做不到。
　　这样看来，她和冯景云或许最初的时候就不该开始。
　　“那把钥匙给我吧，”苗念初忽然想起来以前被他拿走的备用钥匙：“房租到期了，钥匙要交给房东。”
　　\"你要搬家？”冯景云心里一急：“要搬到哪？”
　　“以后各安天涯吧，”苗念初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笑了笑抽出他手里的钥匙：“祝你以后福寿双全，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