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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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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细细的、耀眼的火舌从魔杖里喷了出来,就像一根又红又热的金属丝,缠绕在他们相握的两只手上。
卡特琳娜下意识想缩回手,却被男人攥的更紧了。
“别乱动。”他呵斥道。
“如果你现在就松手,我们俩都得死。”
这番话吓得她脸色煞白,身子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
男人把魔杖头点在他们相握的两只手上。
“卡特琳娜.怀特,你愿意用性命担保你所说的证词都是真的?”
“我愿意。”她说。
“你愿意在此保证,即便是出席威森加摩法庭也绝不说谎?”
“我愿意。”
每说一道誓言,就会有一条细细红红焰从魔杖里喷出,与之前的火舌缠绕在一起,构成一根细细的、闪着红光的链条。
“你愿意全身心地信任我并永不对他人讲述我私下给你提供的帮助?”
卡特琳娜迟疑了一下。她的手轻轻颤抖,但没有把手从男人那儿抽出来。
“我……愿意。”
最后一道火舌喷出,卡特琳娜苍白的脸被光映得通红。
“好了,结束了。”男人露出满意的神情,头一次展现出他绅士的一面,将卡特琳娜从地上扶起来。
“布莱克先生,最后一条……”她斟酌着开口,“和刚才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你是在质疑我吗?”
她慌忙摇头,但仍心存疑惑。起初她并不想与布莱克签订牢不可破誓言。奈何他反复强调威森加摩分辨麻瓜证人(巫师通常是这么称呼普通人的)是否撒谎的唯一途径便是签订契约。甚至直言如果她不这么做,她的证言将无效。
“你知道我为了盖文的事费了多大功夫吗!”男人又变得乖戾。冲她大吼。一副高高在上施舍者的态度。
“该死的!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不知好歹的麻瓜!”
卡特琳娜的脸色更加苍白。她不住地道歉,说好话,才勉强让男人平静下来。
“这个周六我来接你。”他扔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周六一早,男人来了。依旧是一身黑,上衣一直扣到喉咙口。卡特琳娜昨晚一宿没睡好,却也不觉得困,只感到紧张。她穿了条过膝的裙子,披了件风衣。只拿了一个手包。里面有她的身份证和银行卡。
她递给男人早已从公寓管理员那里拷贝来的装有电梯监控录像(上面显示出盖文的出入时间)的U盘递了过去。
这简直多此一举。
她心想。
在此之前,自己已经和布莱克签订了契约。再加上案件本身很简单。有了她这个证人,所有人都会知道盖文是被冤枉的。
但多备一手准没错。于是她将U盘递了过去,热情又耐心地讲解如何使用。
男人不耐烦地嗯了声,将东西揣进口袋里。然后抓住她的手腕。下一秒,两人双脚离地,身子积压在了一起。这让从未有过如此糟糕体验的卡特琳娜近乎窒息。
好在很快她的脚触碰到了冰冷的石砖。和她纠缠在一块的男人一把推开她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
“到了。”他说。
卡特琳娜闻声望去,面前是一间破旧的红色电话亭。上面好几块玻璃都不见了,后面紧贴着一堵被涂抹得一塌糊涂的墙壁。
男人自顾自地打开电话亭的门走了进去,反手把门关上了。
卡特琳娜呼吸了几大口微凉的新鲜空气,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仍觉得头晕脑胀。她的米色大衣脏兮兮的,还挂着一片枯黄的叶子。
透过玻璃,她看到男人拿起了话筒,在拨号盘上按了几下。随即传来一个冷漠的女声。像极了地铁上报站的声音。
“欢迎来到魔法部,请说出您的姓名和来办事宜。”
男人扭头瞥了她一眼,抽出魔杖挥舞了一下,卡特琳娜便再也听不到电话亭里的声音了。她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动了动,却也猜不出到底说了些什么。
“进来吧。”男人打开门,卡特琳娜走进电话亭。里面很挤。还没来得及打量,地面突然颤抖起来。外面的人行道越升越高,他们慢慢下沉。头顶逐渐变得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电话亭陷入地下时发出的单调、刺耳的摩擦声。
过了大约一分钟,一道细细的金光从脚下蔓延、扩大,最后直射到脸上。
卡特琳娜闭紧了眼睛。
“魔法部希望您今天过得愉快。”那个女人的声音说。
与此同时,电梯门打开,男人率先走了出去。卡特琳娜跟在后面。
大厅金碧辉煌。脚下的地板光亮鉴人。天花板上镶嵌着闪闪发光的金色符号,不停地活动着、变化着。比从天文馆里看到的行星还要迷人。
四面的墙壁镶着许多镀金的壁炉。每过几秒钟,随着噗的一声轻响,就有一个巫师从左边某个壁炉里突然冒出来。而在右边,每个壁炉前都有几个人在排队离开。
卡特琳娜好奇地张望,随即遭到男人的斥责:不要表现得像个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低下头,跟我走。
她只好照做了,听着丁冬丁冬、哗啦哗啦的水声,壁炉发出的噗、啪的声音,还有几百个男女巫师杂乱的脚步声加入人群,挤在魔法部工作人员中间往前走。
男人带她来到一个较小的大厅。那儿至少有二十部升降梯,被精制的金色栅栏门挡着。
在等待的功夫,卡特琳娜注意到几个穿着长袍的巫师不时朝布莱克投来某种古怪的目光。似乎是想和他打招呼,却又被他阴郁的表情劝退了。他们转而好奇地打量她。她低下头望着脚尖,避免与别人的目光相对。
就这样等了一会。随着丁丁当当、咔啦咔啦的一阵响动,一部升降梯降落到他们面前。金色的栅栏门轻轻滑开,两人先后走进升降梯。其余人踌躇不前,互相看看,使了个眼色,默契地选择等下一班电梯。
栅栏门哗啦一声关上了,升降梯慢慢上升,链条咔啦啦作响。阻断了门外细微的议论声。眼下,电梯间里只有他们俩。
“一会进去要如实回答。”
他又说,“你应该知道违背了誓言会造成什么后果。”
“我不会撒谎的,先生。”她目光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不远的将来,盖文与她在教堂里举办婚礼的情景。
“但愿如此。”男人扯起一个僵硬的假笑,没再说什么。
电梯微微晃动着,继续上升。直至——门开了,那个声音宣布道:“第二层,魔法法律执行司,包括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傲罗指挥部和威森加摩管理机构。”
粗糙的石头墙壁,托架上插着的一支支火把。仿佛回到了十九世纪的古堡。
这里错综复杂,卡特琳娜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一路小跑跟在男人身后,七拐八拐。最后在一扇阴森森的挂着一把大铁锁的黑门前停下脚步。
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威森加摩第七审判室
卡特琳娜精疲力竭地靠在冰冷的墙上,揪着大衣衣领直喘粗气。
“进去吧。”男人说,推了她一把。
“别!布莱克先生——你不和我一块儿——”
“这是规矩。”他拧了一下门上沉重的铁把手,沉重的木门敞开了。
从里面发出幽暗的蓝光是那么的诡异。令卡特琳娜心惊胆战。她回头望了男人一眼,渴望得到一些安慰和鼓励的言语。然而他只是笑着看着她。那种笑里包含着某种窃喜、疯癫的狂妄以及胜券在握的得意。
这样的笑让卡特琳娜感到愈发的不安。但对男友的担心超过了对自身处境的不安。事到如今,她已无法回头。
她走进审判室。心脏狂跳着,扑通扑通有节律地撞击着胸腔。当发觉自己被近百人审视的时候更甚。
一排排逐渐升高的板凳围成一个环,将她围绕。上面坐满了人,但在如此昏暗阴森的环境下她看不清他们。
卡特琳娜眨了眨眼睛,依旧是人影绰绰。皆是虚影。
但能清晰感受到那些巫师或轻蔑或好奇的打量。
她没有宗教信仰。却头一次学着基督教徒伸出颤抖的手笨拙地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卡特琳娜.怀特。是吗?”一个冷漠的男人问,核实了她的身份。
“很好,可以开始了。”他点头示意她坐到中央的椅子上去。
卡特琳娜深吸了口气,走到椅子旁。紧接着倒抽了口冷气:椅子的扶手上是左一道右一道的铁链。她很怕这些链子会突然不受控制捆住她的手脚。好在这样的事并没有发生。
盖文是否也曾坐在这上面过?那些链子是不是绑缚过他?
卡特琳娜小心翼翼在椅子边坐下,抬头望了望板凳上的那些人。感到一阵头晕,产生了干呕的冲动。又慌忙低下头。
各种有关于盖文的问题源源不断地由陪审团提出,并且经由主审官发出质问。
卡特琳娜惊讶又惶然地发现,这起案件远远不止那位布莱克先生所说的那些。或者可以这样说,他完完全全骗了她。
在此之前,他对她讲,只需要你提供男友的不在场证明——你看,就是这么简单。
但眼下,她听着几个重复率极高的人名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
“我不认识他们!”她尖叫。声音小的可怜。
“什么马尔福啦,阿斯托里亚啦,我都不认识!”
“我是来给盖文作证的。他没有杀人!”
为首的几位审判陪审员交换了一下眼神,窃窃私语。
卡特琳娜回头,发现身后的大门已经关上,一种不祥的沉寂笼罩下来。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提问仍在继续。她感到不妙,还算机敏地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对抗。
“我有权保持沉默。”她说。
“怀特女士,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做。”一个矮胖的小胡子男人起身高声道。因为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穿着胸前绣有银色“W”的紫红色袍子,所以卡特琳娜没有理睬。
见她对自己的话没有反应,那人继续说。
“我是马尔福先生的代理人。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
“只问这一个,我们就不再追究你男友的责任。”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性的条件。但卡特琳娜如今已经有了戒备,不会轻易答应。
然而遇上了专业的律师,几番施压后,她完全处于被动的境地。
“21日他是否饮过酒?”
见她没有回应,代理人乘胜追击,“如果你不反对,就视为默认了。”
卡特琳娜彻底慌了。高度紧张下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如果她不回答,将被视为一种心虚。更不利最后的审判结果。可是回答的结果恐怕也不尽如人意。
代理人可没给她思考的机会。他直接转过身面对审判人员。
“各位——想必事情已经很明了了。”
“虽然经鉴定盖文的记忆没有被纂改的痕迹,但是他饮酒了。想必在座的各位也知道,酒精会造成记忆混乱。换句话讲,这段记忆的真实性小的可怜。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谋杀了阿斯托里亚.马尔福。”
“可是他只喝了两杯——只有这一点——”卡特琳娜无助地呐喊。
“好了,感谢你的配合。怀特女士。”代理人轻蔑地看着她,露出胜利者的神采。
“是布莱克!”她已全然忘记那致命的契约,不顾一切地竭力大吼。愤怒浮现在脸上。
“他欺骗了我!他——啊——”随即被极度的痛楚所替代。
卡特琳娜倒在冰冷的石头地面上,身体抽搐了几下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几个巫师从上面下来,用漂浮咒把她送出了门。
等候在外上金发男人冷眼看着昏死过去的女人,满意地勾起嘴角。
这时矮胖的代理人也走出来,看到他。低声说了句:一切顺利。
“辛苦了。这里交给你处理。”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开了走廊。
在经过楼梯口的时候,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把手伸进兜里取出那枚泛着金属光泽的U盘,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将它扔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