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尘》叶慈

3、2

　　莫轻尘做人的原则就是：要赌就赌大的，不然不赌。
　　南宫把莫轻尘写的手书收着，直接去了军师的帐子。开始并没有跟军师说明是谁写的。怕军师知道是个女流之辈写的不会认真看。军师看了个开头，马上神色凝重，不发一语。南宫立刻知道有戏，不过还是不出声。
　　军师坐下开始认真地看，过了良久，军师叹息出声“我到今天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原来先前一直是坐井观天。”
　　南宫大喜，自己认为是一回事，得到军师认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军师郑重地问：“冒昧地问公子一句，这是谁写的？”
　　南宫昊天犹豫。
　　“看字迹不是您的手笔，也不熟悉，是哪位高人之作？”其实军师心中还有另一项疑惑，只是自己也觉得这猜测太荒谬了。在军师看来，这字迹，工整之外，分明有几分娟秀，而且，这字体，也不是他所熟悉的任何一种字体，但是显见是异常好的字。
　　听他的话，分明是很赞赏手稿了，“依您看，此兵法如何？”
　　“天衣无缝。愿得亲见此高人，虽死无憾。”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不说，就有点过分了，何况军师在军中地位极高，就是回到瑞咸也是地位尊崇。就算他是公子，也最多平起平坐。“实不相瞒。此物出于女子之手。”
　　“竟然有这样的奇女子？”
　　南宫心想，要是他知道莫轻尘还会武功，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
　　“军师若真是想见，就随我一同去我的大帐吧！”
　　一听此言，军师立即起身，迫切之情溢于言表。

　　听得有人进来，莫轻尘也不起身，只继续写着字。
　　还是南宫昊天先开了口，“军师，这位就是那莫氏小姐。”
　　莫轻尘抬头看军师，眼神清明。“你好。”
　　听了这话，军师先是一楞，他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女子，见了自己，仍是安然端坐，只微笑着说，你好。更令他惊讶的，是她的眼神，波澜不惊。而且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她是真的一点也不觉得惶恐，因为，她握笔的手，一点也不抖，平稳地放着。不过，能写出这样的东西的人，自然是非同一般，这么一想，军师就很能理解了。“容我冒昧地问一句，莫小姐是何方人士？缘何在此？”刚来的路上，公子已经约略地向他介绍了这位神秘的莫小姐的事迹。
　　“我是天赐之女，佑你南宫。但是显然，公子不相信，您也不相信。”莫轻尘放下笔，站起来，笑着说。
　　天赐之女？军师凛然，听公子转述只觉得荒谬，待听本人讲，却又是另一番感觉了。那样的威仪，和那样的自信，再加上，那样的从容。竟让人有相信的冲动。“单凭小姐一句话，真的很难让人信服。”
　　“不止有一句话，《孙子兵法》您以后已经看了吧！”不然眼前这位一看就是在位长久的老者不会耐烦来听她一个小丫头说话。
　　“真是姑娘写的？”
　　“是。”写的确是我写的呀，莫轻尘在心里祈祷，伟大的孙子，原谅我的偷换概念啊，据说我是穿越到架空的朝代了，请不要来追究我的盗版啊。
　　“听公子说，你有让我们必胜的方法？”
　　莫轻尘默，她哪里这样说了？她不过是问南宫要不要赌一把，让她来制订计划罢了。再看一眼南宫的眼神，只好点头，“是。”
　　“那好，明天起，莫小姐就请到我的帐子来吧。”军师发话。
　　啊，这么快？莫轻尘还是有点不适应，还是南宫昊天开口代她问了，“那张仲呢？”而且他还有未开口的问题，这么轻易就相信她？
　　军师迎上南宫疑惑的眼神，开口，“单只是为了这兵法，也是值得的。”而且，让她到自己的帐子来也是有原因的，大少可能会有时间不在自己大帐里，自己就不一样了，能让莫轻尘找到的单独的机会少之又少。何况，再怎么好的计划，她做出来了，也得通过她的批准才能上场不是？想得再远一点，如果那计划真的很好，而且用上了，那么，露茉人的血，自然能证明她的清白。只要不是露茉派来的，她不是南宫人也没有什么关系。

　　说实话，对于军旅生活，莫轻尘开始有的那点好奇和好感，都几天不能洗澡之后完全消失，不能离开营帐，一旦离开，不但要提防某人，更有走过的士兵毫不掩饰的眼神，让她感觉非常不好。所以就有了离开的念头，不过稍微一想就知道某男肯定不会放她过逍遥的日子，更不用说，她并没有传说中的高深武功。
　　于是只能安心留在大帐里，制订计划，没办法，这么多的历史绝对不是白学的，历史毕竟是曾经要考试的科目，她自然是学过的，不仅如此，还是学得很好的。至于军事，无疑与现在商战很类似。欺负古人不知道现代战略，更何况她为了取得更大的胜利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加上南宫治军一向严格，手下的军人很听话，让她少费了很多工夫，也许有时候的确需要民主，但是那也得看情况，至少得天下太平，而在战场上，更需要的，其实是铁的纪律。
　　南宫昊天来的时候也会看她的作战计划，往往会有自己的设想，然后由莫轻尘想出具体实施的方法，说来，他提出的地方，往往是非常关键的，也往往有相应的方法，两个人配合默契，军师看在眼里，真是一对壁人，只是不知道，这莫姑娘能不能跟大少在一起了，说起来，南宫昊天并不是南宫老爷最宠的儿子，这次机会对于南宫昊天来说，非常重要。他这样远的心思，正在讨论的两个人自然是不会知道的。也并不会想得那么多，莫轻尘还在想着怎样回去，南宫只觉得莫轻尘跟他接触过的其他的女子并不一样，可也还没有其他的心思，这血腥之地，胜利乃当务之急，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在大家族里，出头从来就不容易，他的父亲有那么多的孩子，他的母亲曾经是最受宠的，也是唯一的南宫夫人，可是，母亲已经去世很久了。
　　莫轻尘是不是能为南宫家族带来太平他不管，他只要她能够为他带来好运就够了。
　　整天在大帐中谋划的莫轻尘，其实并没有对战争有着足够清醒的认识，而只停留在理论上的认识上。但是她提出的所见过的设想，军师都能把它们具体化。
　　军师只是为她层出不穷的新奇点子而惊叹不矣，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好法子？他之前竟从未想过，好像眼前打开了一扇新的门，豁然开朗。对莫轻尘的怀疑也就渐渐没了，这样的细作，如果是真的话，未免太隆重了。莫轻尘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很充实，每天从早到晚，连饭都是直接在桌子前吃的，完全不记得吃了点什么。躺在床上都在想，想到什么，就忍不住想拿笔记下来，再晚，都可以跟隔壁的军师讨论。军师也是只夜猫子，一听到动静就会立刻起床，越说越对路，往往再上床天都快亮了。策划的其他人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作风，觉得计划的地方都充满了活力，一扫先前之态。

　　外面值勤的士兵经过军师和莫轻尘的帐子，都会放轻手脚。
　　里面通明的灯火，证明他们又在熬夜了。
　　一旦灯灭了，所有人都不再大声，嘘，里面睡着的，是军队的核心。

　　南宫家的军队凭着新的战略和他们本来的勇猛，最终获得了胜利。庆功宴上莫轻尘没有骄傲的举动，军师更是在暗处叹息，胜不骄，女流之辈而有如此胸襟，如此气度，把胜利皆归功到南宫的治军和他的策略上，只怕，假以时日，可独挡一面，若不能为南宫家所用，必为大敌。
　　一定得把她留下才对，军师下定决心。若她稍有走意，要投奔完颜氏，就得先下手毁去。若她肯为了南宫昊天留下，或者如她自己所说的为了保住南宫家一世太平，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也许她自己还不知道，看在他眼里，她分明是对大少有意的，大少长相确实非常出众，也是有能力的人。得她襄助，或许就可以获得上位了。
　　南宫家的夺权早就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了，他一向采取明哲保身的策略，却也知道，保持中立，实际上非常冒险的策略，不管谁上台都不会重用他，心里总是会怪他的，说不定便是被铲除的结果。
　　只是一直下不了决心，以他求稳的个性，必须有把握才会出手。就现在看来，大少多出来的帮助，为他加了不少分。看来，得重新考虑了。他摸摸胡子，就看这莫姑娘的态度了，一眼就看出，她跟大少还没什么发生，若是有什么，倒是好办了。
　　得快点下决心了。趁他还有点筹码，在朝中也还有点威信的时候，再迟了，若是结果确定了，也就没有意义了。

　　军师用的是非常简单的方法，遗憾的是，枉费莫轻尘在学习上具有那么令人仰慕的才能和那么高的智商，却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任何抵抗力。
　　看到这里，相信，看的人也应该猜到了。
　　军师只做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在莫跟南宫的茶里，加了点料而已。当然，是一种大家都知道的东西啊。呵呵，奸笑。
　　孤男寡女，尤其是，本来就有好感的双方，在同一个地方，加上春药的辅助。
　　某些事情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原谅我，我写不了H的。而且，偶妈也看这文的。华丽丽地飘走。）

　　第二天早上。
　　南宫醒来，很容易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见莫轻尘还在沉睡，在自己的怀里。突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
　　以自己也不明白的耐心，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的睡颜，那么乖的样子。
　　所以等莫轻尘醒来的时候，看到是一张放大的脸。很快记起昨天晚上的事情，脸腾地红起。几乎想继续装睡。
　　还好，理智回笼，她才没有做出什么更丢脸的事情。
　　南宫当着她的面，开始穿衣服。这么好的身材，她当然秉持着不看白不看的原则，大胆放心地看，真是好身材啊，再一次感慨。同时庆幸，还好还好，第一次是跟这么一个大帅哥，不算太亏。但是，是哪个人做的？不要被她找到，她对他有好感，不代表她喜欢被暗算。就算是为她好也不行，那个人，要小心了。
　　她又在想事情了，手腕上有冰凉的触感，回过神来，南宫竟然趁她分神，在她手腕上套上了一只手镯，玉石的质地，自然是冰凉的。她看着他，怒气冲冲，却反而是平静的语调，这是莫轻尘一贯的风格，可是南宫并不知晓。“你什么意思？”她缓慢的语调。
　　“送你的。”完全理解不了她的怒气，还以为她是很高兴的。为了等她起床花了那么长时间，再不去，真的是要被传傲慢了，他匆匆离开。
　　留下一个快要抓狂的莫轻尘，什么意思？昨天晚上的事情，她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子，老实说，并没有觉得太过懊恼，也没想过坚持要他负责，毕竟双方都得到了愉快。
　　但是他这是什么意思？她是有偿的吗？还是如此轻忽的态度，竟然这么简单地回答了，就离开了。是不是得到了，就可以不珍惜了？是不是以为她非他不可？
　　这倒让她起了离开的念头，不知道是谁下的药，要把她跟他促成一对。而他，是不是也顺理成章地认为，只要有了肌肤之亲，她就非他莫属了？她冷笑。没想到，迎接她的，是这样一个早晨，把先前的好心情全部耗尽。
　　想把手镯拿下来，却发现怎么都取不下来。
　　更加懊恼。
　　得去找点肥皂水之类的东西，来润滑一下，她想到。可是太累了，不想动。难得有空闲，她不想去帮他军队的人操练了。反正在现代的时候，她也一向是一个随性的人。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又老是在忙，很多事情都没有想过。
　　比如说，她都快忘记了，她要做的事情，该是如何回去。而不是，伪装成这个时代的人。她本来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对这里的人，没有任何义务。在军中被伪装成天命所归，都快忘记了，她本来就只是个普通的人而已。对于别人的生死，哪里有这么多的责任。南宫家的军士是人，难道完颜那边的人，就不是人了吗？她为了救这些人，而间接害死了其他人。难道真的是正确的吗？
　　她疑惑。
　　也许该离开这里，去看看，这里的其他的东西。这里如此沉闷的生活，既然不喜欢，又何必执着。反正对于南宫，她也只是有点好感，至少是可以分辨的，还没有到爱的地步。沉浸于爱情中的女子，哪里会有这么清醒的头脑？
　　低头看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这手镯竟然很眼熟，想起来，正是她来的时候，手上戴着的，后来突然不见了。难道，这是属于这个年代的古物？是它们将她带来古代的？但是她记得它们明明是一对的，怎么只有一只，好像终于找到回去的曙光。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原来她出现在这里，也是有原因的，只要问清楚南宫另外一只手镯，就大概可以回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