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轻尘》叶慈

2、1

　　一
　　莫轻尘正忍受着肚子饿，努力向可能有食物的方向前进。事实上，在离开大帐以后她才想起，她并不知道哪里有食物，不过她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干脆直接问好了，正好眼前就有人，“这位仁兄，可知何处用膳？”
　　那人一楞，这么美的女人为什么以前没见过？
　　莫轻尘对于来人为什么疑惑这么长时间有些疑惑，疑惑要不要找别人。还好，那人回神了，指向一个方向。
　　不疑有他，她大步走去。
　　莫轻尘一直走过去，看到几个女子倚在门口，好像有点什么特别的味道，有点不太对劲，不过吃饱了再说。没吃饱的时候，她大脑运转速度很慢。
　　“有吃的吗？各位小姐。”
　　“瞧瞧，姐妹们，她叫我们小姐啊。呦，这新来的还知道要装出高贵的样子啊。得，冲你这句话，先去吃饭吧！”
　　不理会那女子话里的不友善，莫轻尘马上开始大吃起桌上的食物来。隐约听到有人在说，“刚刚还装成那个样子，才一看到那么点吃的就露出本相了，跟我们还不是一样的人？”不管她们，莫轻尘继续吃。昨天那个帅哥，虽然给她拿来了衣服，却忘了给她拿食物了。美女也是要吃饭的啊，她穿越了一个时空，感觉体力消耗非常大，刚刚到的时候非常虚弱。莫轻尘
　　以前没有过这种经验，好像突然变成柔弱的女生一样。外面那些女人应该是嫉妒自己长得比她们漂亮吧。肚子的饿缓解了很多，吃的速度慢了下来，正好可以想一下。从这一路走过来看，这里应该是军营吧。军营里怎么会有女人，而且是艳丽的女人？莫轻尘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会觉得那些女人有种特殊的味道了，对了，是风尘的味道。那么，她们是什么人就很明显了，军妓。莫轻尘这才有些紧张起来，现在的自己，脱身为上。
　　才要反应，已经有人走过来，“吃饱了吧，吃饱了可以开工了。”
　　莫轻尘抬头，眼前是个看着她眼睛发亮，似乎连口水都要流下来的猥亵男。开什么玩笑，她大老远地跑到古代来到军队里来卖身？
　　莫轻尘扫一眼周围，这个男人带了手下来，左四右四，自己现在手上没有武器，同时对付这几个人的话，老实说，几乎不可能。这些人明显是练家子。不过如果是对付这个猥亵男，可就不一样了，他明显不会武功。还不知死活地把手放上她在桌子上的手，“小美人，你从了我，我保你荣华富贵。”她立刻想抽，一看，那八个人同时去握刀。很好，很专业。莫轻尘
　　立即换上天真的笑容，“大爷，小女子可是连饭都吃不饱的可怜人啊。您说的荣华富贵是真的吗？能够有这样好吃的饭吃吗？”她看一眼桌子上的饭菜。
　　“当然，何止这些，你要什么有什么。”张仲鄙夷地看一眼桌子上的饭菜。这样的东西。
　　“那，我就——”欲言又止加含羞带怯，莫轻尘将这两个成语诠释得非常完美。
　　那个猥亵男哪里还忍得住，肥猪手就要挽上她的纤腰。算了，我忍，她在心里默念忍字诀。还是没忘掉该有的笑容。那男人于是十分得意地带着她走上楼去，那些侍卫紧跟其后。莫轻尘在心里懊恼：真是的，还真跟上来了。张仲带她走上楼梯的时候，她努力在想该用哪一个动作来制止他放出声音。不过如果那些侍卫直接跟进去的话，就没办法了。短短的楼梯路，心里千回百转。旁边的死男人不时发出得意的□□。没关系，她忍。
　　他拉她要进房间，她顿住，“怎么了？”那男人问。她看一眼要跟进去的侍卫，继续装羞。“哦，你们就不要跟进来了。小美人会害羞的。”那男人继续自顾自地笑。很好，那些侍卫已经成功停住了脚步。
　　你等着，莫轻尘在心里默默说。

　　一进房门，猥亵男马上就向床走去。眼看就要吻上来，莫轻尘把手捂住他的嘴，一个过肩摔。开什么玩笑，以为她真的是个弱女子吗？一下重创。不过还好，是摔在床上，还真是不经摔，竟然已经昏了过去，还好，外面的侍卫并没有冲进来。莫轻尘好整以暇地开始撕床单，估计外面的人以为他们正在撕衣服吧！为了防止他半路醒来，还是用布条封住他的嘴巴，将他捆在床上。然后编一条布绳，从窗户里抛下去，把绳子的一头绑到门框上，还好，只有一层楼。打好了结，就这样下去了。不过总算是如有天助，下去之后并不是正门，而是后门。
　　莫轻尘立刻不停地向大帐跑去。虽然不知道那个男人肯不肯保护他，不过得去试试。
　　先避过这一劫再说。
　　莫轻尘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回大帐，路上没遇到什么人。她直接进去，看到大帅哥正在里面。几乎要热泪盈眶啊，上前就抱住他。
　　南宫于是满头雾水地感受软玉温香。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你刚刚去哪里了。”
　　心情平复的莫轻尘这才反应过来刚刚她做了什么事情，不过对方是个大帅哥，并且正好是自己喜欢的那一型。算了。对了，刚刚那个猥亵男说什么来着，他叫什么名字？完了，没听。放开手，“你会保护我吗？”
　　“为什么要这么问？”奇怪的问题。
　　“自然是有原因的。”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因了吗？”南宫好整以暇地问，心下有些微遗憾，这么快就要说了吗？
　　“我惹祸了。”莫轻尘迎着他的眼光说，反正也瞒不了他多久，不如干脆说实话。
　　“什么祸？”南宫不知道自己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的放心是从何而来，不过，他并不敢放松，即使，面前的眼神那样清澈。
　　“刚才我肚子饿。”莫轻尘飞来一句。
　　“所以？”这句话可没什么逻辑。
　　“我问了人，去找吃的，结果那人似乎有所误会，让我出现在了一个不该出现的地方。”
　　指错了地方？有所误会？南宫听得一头雾水，随即明白过来，军营里除了这里还有什么地方有女人？而且有不少？他不怒反笑，“你在那里到底闯了什么祸？”
　　“有个男人对我毛手毛脚，我把他打昏了。”莫轻尘不好意思地答。
　　“谁？”南宫觉得好笑，看来他先前还真是低估她了，就她那单薄样，还能打昏一个成年男子？他随即凛然，莫非，她真是露茉派来的细作？若不是，一个普通女子怎么会武功？不过南宫心里还是有疑虑，明明在她睡醒前他已经检查过了，她并没有丝毫内力。
　　“那人姓张。”
　　姓张，又有这样的举动，南宫一下就想到了一个人，张仲。栽在个女人手上，以他的性格，势必不肯甘心。南宫犹豫，要不要为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得罪张仲？那人的好色人所共知，唉，莫轻尘要是真把他做掉倒好了，呆会他带人气势汹汹地到处找人，反而麻烦。

　　妓院
　　久没有声音传出来，完全不是主人的风格，终于有侍卫推门进去，结果看到的就是被捆在床上，嘴巴被堵住的张仲。那个女人已经不在了，忙把堵住嘴巴的布条解下。另外有人去追那个女人。
　　又是清水又是大夫的作用，张仲终于醒过来。气极，没想到纵横花丛那么多年的人第一次栽了，还是栽在了一个小女子身上，这口气叫他如何咽得下，不过想起那女人，果然是分外的娇嫩，本来还想她服侍得好就纳为妾的，没想到这么不识相。不过这样一来，倒是让他更加想得到她了，这样聪明的女人，不知道尝起来是什么味道。想到这里，又是嘿嘿地笑。
　　“抓到她的话，一定要拉着她完整地来见我。好好的美人，就这么杀了，可是暴殄天物啊。”
　　想他张仲，别说是在这里了，就是在瑞咸，也算是有权有势的人物。哪容一个女人嚣张，再说她一个女人，能跑到哪里去？

　　南宫出声，“你可知，张仲张大人，位高权重？”如果他想看莫轻尘惊讶的样子的话，那么南宫这次是彻底地失望了。
　　莫轻尘表情很平静，连惊讶也没费心去装，在聪明人面前，装可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这道理，莫轻尘不会不明白。普通人能有八个侍卫，连在妓院也陪着？不过，即使明知是这样，莫轻尘也毫不后悔。总不见得就得任他轻薄吧？而且当时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安全脱身的法子。“我相信你的地位，比他更高。”
　　“但是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帮你？”
　　“我不知道。”莫轻尘老实答。
　　“所以？”南宫昊天到了这一刻，倒是真的对她好奇起来，有这样胆色的女子，又有这样的美貌。所以，露茉的人认为，这是他喜欢的类型？如果是真的话，他倒得好好看看了，想来应该是完颜统的眼光吧，准备得倒是不错。
　　“还是你觉得，在当时的情况下，有更好的脱身的办法？”莫轻尘反问。
　　南宫一想，的确是没有。“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你？”
　　莫轻尘也明白这个道理，为了她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得罪一个有权利的人，自然是划不来。“你为什么能容忍一个你这么讨厌的人在身边，这个道理我也不明白。不过南宫昊天，我能够向你证明，你保护我，绝对物超所值。”
　　南宫昊天听了这话，讶然，更让他惊讶的，是她说话的语气，那坚定的神情，自信点燃眸光，越发显得盈盈如水。在此之前，他从未遇过这样的女子，这样眩目的美。“你要怎么证明？”他只是轻轻一句话，努力让他的话平稳，掩去内心的波涛汹涌。
　　“你愿不愿意赌一把？”莫轻尘突然笑开来，眼神晶亮地看他。
　　“赌什么？”南宫感兴趣起来。
　　“给我看你们现有的资料，我帮你定一个全新的计划。”
　　南宫觉得好笑，完颜统现在喜欢这么直接？不过，他还在犹豫，真的要赌得这么大吗？“你觉得这样公平吗？在还不知道结果之前，我就必须先承担张仲的压力。而且，”南宫停顿，“我怎么知道你是可以信任的人？”
　　莫轻尘脸上的笑容分毫不改，“大赌，才有大赢。这个道理，公子想必不会不明白，还是，公子根本就没有豪赌的勇气？”
　　“你也不必激我，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在此之前，你总得向我证明你能做到才行。”
　　莫轻尘一早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倒也没有太过失望。所幸，自己最强的，或是让她原来有那样好的成绩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的记忆力。“给我纸笔。”
　　南宫昊天指向书桌，这边就有现成的。若她真是细作，那么这次完颜统下的功夫可真不小。因为，识字的男人本来就不多，何况是个女子？南宫仔细看她动作，拿笔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生疏，那架势，倒像是她吃饭的家伙。他当时并不知晓，他的这个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莫轻尘从小练字，书法比赛的奖可没少拿。
　　南宫在一旁看，才第一句，就识得好歹。再见她写下去，越看越惊，早收了最初的轻蔑之心，只有越来越多的崇敬之心。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经之以五事，校之以计，而索其情：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
　　曰法。道者，令民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阴阳、寒暑
　　、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
　　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故校
　　之以计，而索其情，曰：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
　　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将听吾计，用之必胜，留之；将不听吾计
　　，用之必败，去之。
　　计利以听，乃为之势，以佐其外。势者，因利而制权也。兵者，诡道也。故能
　　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
　　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
　　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
　　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莫轻尘几乎一口气都没有停顿地写下，微笑着看向已经贴在自己身边的南宫昊天，轻轻一句，“如何？”
　　南宫只是不说话，过了很长时间才缓过神来，“这是你写的？”才这点年纪就有如此惊才绝艳？到了此刻，他对她的戒心倒是消除了一些，他能提供给她的信息，只怕不如她本人的价值高吧？这个道理，自己明白，就不能指望完颜统会不明白。
　　“不是我写的，不过，在这个世界上，现在只有我知道。”莫轻尘看一眼南宫，笑，“现在多了一个你。”
　　“口说无凭，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的主子让你故意写给我看，以取信于我的？”
　　莫轻尘觉得好笑，这心机还真重，“南宫公子，或许，我应该叫大少？”她看对面他了然的眼神，“你不觉得，像你这样活着，太累了吗？”
　　南宫摇头，“如果不是这样，我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那好，你不敢冒险，或许我应该立刻离开才是上策。”莫轻尘一副早知道这样你就不应该浪费我逃跑的时间的表情。
　　倒是让南宫眼里的笑有了几分真意，“不用装了，不像，而且，你觉得我会让你这样的人离开吗？”万一她不是完颜统派来的？那这样的人如果跑去投靠完颜，对他来说，损失的可就不是一点两点了。
　　“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应该试着彼此信任？”莫轻尘问。
　　“好啊。”南宫答，“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了吧？”

　　莫轻尘肃然，终于问出来了，南宫早就疑心了，却一直忍到现在，只是这样的人，却更加可怕。“若我说，我是上天的使者，派来助你南宫的，你信不信？”
　　“自然是不信。”
　　“你的人之前是不是已经巡逻过我出现的那个区域？”莫轻尘问，语气笃定，不想被他听出他的半分不肯定，若是没查过，他开始不会那么惊讶的。
　　“是。”这也是他最疑惑的地方，到底她是怎么出现的？他明明记得，之前已经有手下巡逻过那个地方，是没有人的，为什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大活人来？南宫语塞。
　　“所以我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
　　“那你为什么还要吃饭？”
　　“就算是天赋异秉的人也是要吃饭的呀。”莫轻尘一脸你是白痴的表情，没想到他提出的反驳理由会这么，好笑。
　　“既然你说你天赋异秉，为什么会到那种地方去？”
　　哪种地方？莫轻尘马上明白过来，“我是为了帮你。”
　　“为了帮我？”这个解释倒是让他大开眼界。
　　“你需要一个理由，和他正式起冲突，让他倒台。”
　　“这就是你给我的理由？”
　　“或许开场并不理想，不过，相信我，会有后续的。”
　　“还有什么理由？”
　　“你看我刚来时的衣服，可是这里会有的衣服？就算是完颜家，又怎会有？”开什么玩笑，古代会有这样的衣服吗？打死她也不会相信的。
　　的确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布料。还有鞋子也很奇怪，根本没见过。“光凭这些，我还不能相信你。”
　　“这个。”莫轻尘指着桌上的《孙子兵法》，“是没写完的，若是张仲把我抓走，你就别想见到后面的部分了。”
　　南宫肃然，果然她还是存了心眼，之前看到的时候太震撼了，没想过她为什么会把这样的至宝随便写给他看，原来，还只是开头。但是，实在想知道后面的部分。而且，听了她的理由，南宫其实已经有一点相信了，就算不是为了这些，就凭自己现在心里已经有的，对她的隐约的心思，已经足够让自己不把她卖给张仲了。毕竟，这样奇特的女子，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