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吾辈，飒随其身》送恨

4、肆 移君植

　　“你怎么知道我根本没想过答应你。”

　　“你要是真同意我的要求，早就比刚才狠一万倍了。毕竟我越强，才越让人放心。”东风平撞羽舒服的眯了眯眼睛，语气中带着通透一切的漫然。

　　“谁会担心你啊……你就等着狠上一万倍的训练吧。”不死川实弥恶狠狠的说道，但这一切如果建立在东风平撞羽正骑在他背上的话，显得没有一点说服力。

　　“好的，好的……”

　　今晨紫影投初草，田野春风我发梳。

　　女孩答应的很爽快，她的脚在他身侧胡乱晃着，石青色的羽织和凌乱下来的发丝扇过他的耳畔，即使不死川实弥在疾行赶路，背上的人会受到强风冲击，但这丝毫不能影响东风平撞羽游刃有余的姿态。

　　——所以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背她啊，左不过是又被绕进去了。以他的性格，理所应当的，完全可以以暴烈蛮横干脆地抗拒一切，可是他却没有。

　　他甚至有些怀疑这对师徒是合起伙来讹诈他。

　　真正去了那里，便再不容许回头了。

　　……

　　不死川实弥身为柱的事务极为繁忙，不仅负责警戒的范围巨大，还要负责与鬼相关情报的收集，同时也要提升自身剑技进行训练，以及其他闲杂事务缠身。除了自己的继子，是根本没有时间陪其他剑士训练的。而不死川实弥从来都没有收过继子，如今不过是把这个时间允给了东风平撞羽罢了。

　　鬼杀队分给柱的宅邸很大，不死川家里甚至还有几间空屋子，为了满足需求甚至还配备了特定道场，不过都被打理的相当别致，与风柱大人素日里的野性形象极为不符。

　　东风平撞羽即使住在这座风柱宅邸，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面对着这偌大的房子，与空旷的道场庭院，而不死川实弥多半在外执行任务。他布置的训练任务的确要比风间延景繁重的多，在不失基础的情况下层次也要更加深。足够让东风平撞羽在他可能不在一整天的时间里，都几乎没有空隙的去执行他的训练。

　　虽然不死川实弥曾经也训斥过东风平撞羽那轻飘飘的性格态度不够端正，不过对于锻炼这种事来说，他丝毫不怀疑东风平撞羽的自觉性，虽然她还只是个十三岁按理说应当相当善待自己的小姑娘，而他也要定期亲自验收。

　　东风平撞羽上午要进行基础体能训练，原本是绕着附近的林子外围跑五圈，但这刚刚才是东风平撞羽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月，不死川实弥看她仍有余力，于是当即就给她加了量，扩大了范围。

　　于是，东风平撞羽便迷路了。

　　不死川实弥不会知道的是，东风平撞羽第一次能够绕着林子跑回来，凭她的方向感真是撞了个大运，然后她便记住了路线。但现在让她在林间曲线穿梭，越溪翻丘，她早就已经辨不清东南西北。东风平撞羽甚至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就是不死川实弥的用意。

　　他可是真怕自己从藤袭山上下不来啊。

　　尽管迷了路，东风平撞羽仍旧维持着跑的状态，漫无目的的来到了一连片的花圃。然后，她终于看到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那是个比她高挑，但也绝对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女孩。挽了歪马尾，戴着漂亮的蝴蝶发饰，穿着粉紫白三色绘就的羽织，腰间别着东风平撞羽再熟悉不过的属于鬼杀队预备役的长刀。精致而稚嫩的容颜，东风平撞羽觉得那微笑仿佛是学来似的，凝固在她脸上，但是看着她指尖停歇的蝴蝶，又觉得很有几分自然。

　　女孩站在花间，仿佛一副静态的画。然而她也并非单纯站在那里，她的眼神似在看蝴蝶，又似在看花，仿佛要去体味一些什么。

　　“打扰一下，我迷路了，你能告诉我角仙塘那边的出口在哪里吗？”东风平撞羽走上前问到。

　　女孩转过头来，好像漂亮的玩偶娃娃活了过来，她注视着东风平撞羽的眼睛里没有一点波动，随后泛起了一丝犹疑。接着，她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枚硬币，向上一掷，扣在手背上。

　　东风平撞羽有些看不懂她这一系列操作，猜测她会不会是也不知道，然后打算抛个硬币给自己随手指个方向。天啊这种办法在走投无路之刻她为什么会想不到。

　　于是在揭晓的那一刻，东风平撞羽也不禁屏住了呼吸。女孩的手移开，是字面，然后她便转身走了，毫不犹豫。

　　东风平撞羽急忙跟了上去。

　　“你刚刚抛出字面是指这个方向吗？你运气一直都很好的吗？嗯……或者附近你还有没有认识的人？”

　　那女孩终于回头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竟是开口平静的说道:“花面是我回答你的问题，字面是我不回答你的问题。”

　　这一天，东风平撞羽终于明白了不死川实弥在和自己说话时被噎死的感受。

　　“你连这种事都不能自己做决定吗？”东风平撞羽觉得有些新奇。

　　“我无法听到自己的意愿。姐姐告诉我，如果不能决定的话，就抛硬币吧。”许是这种事已经被人问过很多次了，然后她便也自然而然的回答了。

　　东风平撞羽无法理解，竟然还有人活的这样干枯无味。她是一个不管在多平凡琐碎的环境里，都能发现属于自己的乐趣的人，不管生活的底色本身怎样苍白，她都能涂满绚丽的色彩，所以她根本无法想象这种生活。甚至，她觉得自己有一些看不下去，还有一种难以言说，不知到底该针对什么人什么事的气愤。

　　“当面对两难的抉择时，很多人都喜欢丢一枚硬币，这好像是自古以来，不知从何时起，何人发明的传统，甚至衍变成常识，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女孩看着她，以一种幼童第一次走出屋子，看到这大千世界的目光。东风平撞羽觉得自己无法辜负这样一双眼睛。

　　“答案是，并非靠那二分之一的机运来帮你做出抉择，而是因为当你把硬币抛上空中后，它开始旋转的那一瞬间，你会听到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声音，也就明白了自己心中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粟花落香奈乎眨了眨眼，她好像看到了蝴蝶香奈惠还活着的时候，和师傅蝴蝶忍，和她，一起在任务闲隙之时在一个乡镇看的灯会，那绚丽的烟花在夜空炸开的景象，而谁，又会想去做散落烟火里的尘埃。

　　东风平撞羽有些恨铁不成钢，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然后，她看到她开口了。

　　“你刚刚问的第一个问题，答案是我不知道。我也没去过那边。”

　　这是粟花落香奈乎第一次违背硬币所做出的决定。

　　“第二次跟我说话时的第三个追问。蝶屋有很多我认识的人，应该会有人知道，可以带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