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吾辈，飒随其身》送恨

3、叁 想消殚

　　挥手归乡人世远，君终昨夕别为风。

　　不死川实弥向来不敢仔细的回头顾望，更愿意囚困在当下不停的惩罚自己。可是他也是会忍不住回头的，他不想，仅有的能够存在于身边的人，那个人与他相仿，明明是可以理解他的人，他不必用那扭曲偏执的爱逃避，可当他转身去找时却也不见了。

　　但心头这样的苦闷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不死川实弥真正面对着东风平撞羽，吐露的话语来往间熟稔一如当年，气氛好像有一点剑拔弩张，但那些还未出鞘的刀光剑影，好像已经蓦地晃亮了她清亮的眼睛。

　　“风呼吾辈，飒随其身。风柱大人，我会用自己的刀来证明自己的实力与决心……请你也……放心！”

　　东风平撞羽说那话的时候，叶片盘旋染了白墙，连带她凌乱的三叠发在风中飞扬起恣意的弧度，声音如同冷竹拔节般清朗笃然。破空闪过一道银光，少女已然拔出了自己的刀。

　　不死川实弥那个时候还在想的是，这个丫头刚才竟然装腔拿势的叫了自己一声“风柱大人”。这感觉真是让人浑身哪里都不对劲。

　　没有丝毫多余的起手势，东风平撞羽的剑招已然挥出，正是风之呼吸·三之型——晴岚风树！

　　这一式，原是以自身为中心瞬间挥出三道凌厉无匹的风刃。但从东风平撞羽手中施展出来，却是已经大改其本。她的刀势并非单刀直入，反而包拢八方，周遭的风在猛烈的盘旋，浮世绘般青色的流线在其中脉动着，最终割向刀锋所引导的方向，四面八方，抵锋而来，无孔不入。

　　而不死川实弥的日轮刀，却自始至终没有要出鞘的意味。作为风之呼吸法的使用纯熟者，他甚至能将呼吸法产生的风刃缠绕在手足作为体术技来使用，攻击时仅是擦到皮肤就能割出严重的伤口。此时，他便是这样做的。而日轮刀，是用来斩鬼的。

　　只是以掌侧代替刀为媒介，不死川实弥用出的是风之呼吸·一之型——尘旋风·削斩。这一式原本要高速接近目标进行突击，在身后留下足以轻松破削地面的旋转风刃，然后其攻击则伴随着强力的冲击波。可不死川实弥完全适合常中呼吸法的强健体魄，是完全不需要短距离的高速冲击进行蓄力的，光是这样的掌风便带有冲散一切的魄力。

　　在凌乱的风流中，不死川实弥一直注意着东风平撞羽的身影，那道身影轻盈、飘忽、随着气流的涌动转瞬便会消失，她一直都将自己的行动置于不会被强风影响的那道缝隙，仿佛被风眷顾。

　　点地，借飘叶之势，东风平撞羽的身形已经弹射向上空。挥出的一式，同样是风之呼吸的一之型，不过东风平撞羽的这一击更侧重于削斩，借从上而下的俯冲之势，连掀起的风波都是不容小觑的。虽然她的力道还是远远不到位，并不完全符合风之呼吸“迅猛”中的“猛”字。

　　这一刀，是将全呼吸法运用至大成的体现，光是凭这样一刀，东风平撞羽就完全有资格去参加最终选拔。可是，不死川实弥却紧皱起了眉。在风之呼吸法中有一式名为升上沙尘岚，乃是自下而上挥出五道风刃，化解上方来袭攻击的有利杀招，可此刻面对同为风呼修习者的他，东风平撞羽却毫不避讳。

　　难道还是经验不足吗？他心中浮现疑问，却丝毫没有大意。不死川实弥掌侧所缠绕的风刃，刹那扩散至半只手臂，只是相当简单的振臂前挥，这一式便已经成型：风之呼吸·四之型——升上沙尘岚！

　　五道风刃平地而起，风纹浮世绘染上了无比凌厉肃杀的色彩。面对着这样的招架，东风平撞羽的刀势却如游蛇般蜿蜒的扭转，动作是那样行云流水，仿佛柳絮因风的流向旋舞翩飞。仅仅是这样一个转手式，仿佛便能看到一个崭新剑招的雏形。

　　东风平撞羽的身法仿若已经达到了移形换影的境界，五道风刃在身姿辗转间仅是撕裂了她羽织的一角。而后刀上竟犹有余势，那循风而飘的躲避之法，竟是丝毫没有减损招式的蓄力。风之呼吸改——柳絮因风！

　　“已经可以了，东风平。”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可以什么可以，别以为我感觉不出来，你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摇的意思。”东风平撞羽的身形已经疾闪而至，这也是不死川实弥放任她接近的缘故。那把预备役特用的长刀，已经点向他的心口，停顿。

　　“你到底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女孩的身形实在过于娇小，要扬起头来才能与他对视。那双黑如点漆的眸子，仿佛能直直看透人的心里。

　　是啊，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动摇的意思，无论东风平撞羽向他展示了怎样可靠的实力。他那扭曲的固执己见，偏执的悲观主义，都让他在东风平撞羽身上严重的缺乏一种名叫“安全感”的东西，就像他当年毫不犹豫、自顾自的便离开了自己唯一的亲弟弟。

　　女孩看着他，眼中那么通透，闪过不忍，闪过犹豫，最终落下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算了，我明年去了。听说那山上除了鬼什么都没有，要待上七天七夜……我怕没等鬼找上我，先把自己给弄个蓬头土脸，活活饿死。”

　　她这理由倒是有理有据，依东风平撞羽的生活能力，这种近乎于野外求生的事，实在是太为难她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不死川实弥略微扶额，在她面前蹲下，摸了摸女孩柔软的发顶。

　　而东风平撞羽伸出手，摸了摸他新添的伤疤。她甚至能够清晰的辨别出哪些是之前没见过的。那双温凉的小手，就贴在他裸露出的胸膛上。

　　“真的长高了……”我刚刚竟然能跟这么一个小东西几乎称得上是打得不可开交，他在心里喃喃自语。

　　可是有些事情，便往往会有些戏剧性。

　　“不死川，你带撞羽走吧。”

　　“……哈？”不死川实弥看着面前的风间延景，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什么。

　　“从我认可撞羽去参加最终选拔那一刻开始，她就已经出师了，便没有理由再回到我这里。如今，谁拦下的人，谁负责。”

　　风间延景老人家觉得这两年跟自己的这小弟子相处，别的没有改变，偏这强词夺理的能力竟学了个三成。这些当然都是他想让东风平撞羽提前接触柱指导训练的借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