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离原岁枯

2、第二章 愿得一心人

　　腊月初一，蓄势已久的雪终于纷纷扬扬地洒下来。铅灰色的天空，烟灰色的城。只有房屋上地上的新雪白得不染一丝尘埃。天气阴寒，雪落了地也不会立即化去，因而仅仅一夜的功夫，雪已经积了齐膝深。家家户户都紧闭了门窗，街上偶有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只是脸上都透着一股喜气，灵岩国打败了北边的壁国，皇上龙颜大悦，小瑞王爷率领玄甲军已经驻扎在城外，马上就要入京了。京师重地虽未受到过壁国侵扰的影响，但京城之内上至高官下至百姓，早就对壁国有所不满，特别是壁人商贾往往趾高气昂，对灵岩国百姓甚是轻视。只因两国虽俱是富庶，但是论起兵力作战这些年灵岩国从未胜过壁国，壁国人长得高大，擅骑射，因而寻常百姓一入军伍，就可作战。而灵岩国崇尚的是士子风流，百姓若有空闲也多偏爱琴棋书画，于习武一事并不热衷。多半觉得武人粗鄙，因而愿意从武之人少之又少，所以这些年也颇吃了些亏。因此这回小瑞王爷大胜而回，却是给灵岩国大大扬了威。百姓们也觉得有光彩。
　　两国虽时有战争，但俘获的兵士也许对方赎回，因而两国因战而亡的士兵并不太多，也不影响常年通商，只是制定一些条例，加以限制，防止对方商贾在本国做大。
　　眼看时辰将到，因上头下了禁令，街道上此刻已经空无一人，百姓开了临街的窗，探头探脑地张望，对这支玄甲军颇为关注。
　　鼓声三遍后，城门大开，白袍的将军一马当先，座下的枣红马神骏非常，接着就是如潮水般涌入的大军，一色的黑甲，士兵皆面容刚毅，肤色黝黑，眼神灼灼。
　　“这将军，倒是有些儒将风范，长得颇为不俗啊。”越微楼的二楼，一个道士摇头晃脑道。
　　边上有人却嗤笑一声。缓缓道：“小瑞王爷家本是诗书传家，自然是别有一股蕴藉风流。”
　　那道士也不恼，仍是笑眯眯，道：“这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啊，瑞王爷不也是军伍出身么？”
　　那人转过头来斜睨了一眼道士，心下想得却是这人怎得连这都不知。真是没见识。
　　“瑞王爷家虽世代领军，但是历代瑞王妃都是诗书大家的女儿，瑞王府的世子从小是文武皆习。”
　　“原来如此。”道士满意地点点头。
　　楼内的人看过大军，吃饱喝足，纷纷离开。
　　而此刻御书房内。龙涎香若有似无，幽幽地沾人衣服袍袖。
　　“恳请皇上为我赐婚。”小瑞王爷秦一阑郑重一拜。
　　“哦。你看上了哪家姑娘？”
　　灵岩国如今在位的皇帝却是少年天子秦染，一阑和这位少年天子一起长大，情分非他人可比。这时候这位人人称赞的天子正斜斜靠在椅上，慵懒地长发披散下来。声音里满是兴味。如果细细看，可以看到他眼睛一瞬间的发亮。
　　秦一阑很自发自觉地站了起来，找了张凳子坐了。不急不缓道：“我表妹，墨岭。”
　　“这个么……”斜坐的人只是微微往后靠了靠，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秦一阑对他的漫不经心似不在意，只是淡淡地接道：“怎么？”
　　“你的婚事很有用，人家有点舍不得。”手指磨着手里的一个小手炉，秦染抱怨道。
　　“你可以自己多纳几个妃子。”秦一阑建议。
　　“那么，我有什么好处？”秦染很自然地没有自称朕。
　　“我为你做的，还抵不上么？”
　　“那是你为人臣子的本分啊，又不是特别为我做的。”秦染不满地撇了撇嘴。
　　“你又有什么事，直接说吧。”秦一阑不耐烦玩猜谜。
　　“知我者，一阑也。”秦染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秦一阑。
　　秦一阑抚额，他这么一笑，准没好事。“说吧。”
　　“我要你去江南，找一个人。”
　　“可以。”秦一阑想也不想立马答应。反正没得选择。
　　“看来，你对你表妹倒是情深义重啊。”
　　“那是自然，要不要让七宝来给你磨墨？”
　　“这么性急的样子还是头一回见呐。”秦染似觉得非常有趣，又笑起来。“也罢，让你安了心，也好办事。”
　　“七宝，磨墨。”
　　一个内监进来，步履轻快，却不显急躁。倒是好涵养。
　　秦染挥笔就写，刚写了一半，七宝的神色从若有所思变为欲言又止。
　　“怎么了，七宝，有话就说。”
　　“是，皇上，这位……墨岭姑娘，前日已经出嫁了。”
　　“什么？”秦一阑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说的可查实了？”秦染脸色微沉，问道。
　　“秉皇上，千真万确。”七宝肃声答道。
　　秦一阑手里握着的一颗琉璃珠子被捏的粉碎，扑簌簌掉下末来。
　　居然，连婚期都故意欺瞒。墨岭，你……你还当真看得起我。想到墨岭每每捉弄自己那狡黠的笑，秦一阑只觉疼得五脏六腑，都要活生生裂开来。
　　“看来，被人家摆了一道呀。你这表妹，倒也是个妙人。”
　　“你……”秦一阑气得七窍生烟，一甩袖大踏步出门去了。
　　秦染看着拟了一半的圣旨，神思渺远。
　　“皇上？”七宝小心翼翼问道。
　　“扔了吧。”秦染回神，神色淡淡。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男女战争，斗智斗勇，伤人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