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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3 你醒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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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浮束从一片茫茫的金色花海中醒来,半坐而起,扫视了一遍周遭,除了花和流水,再无其它。
她失落地拧起眉,起身四望,漫无目的地趟过花海,试图寻找什么来填补心中的空缺。
——我穿越了?原主是谁?这是哪里?我又在找什么?
她抬手接住一片飘至眼前的花瓣,疑惑:能触碰得到?但为什么眼前的花海给我的感觉会这么的虚无缥缈?
没走多远,一面盛着蓝天白云的湖水便出现在她的眼前。
贯穿湖泊的河流带着落花悠然流淌,她踏上湖面走到湖中心,脚下清晰映着她的倒影。
无可挑剔的长相,光滑细腻的肌肤,自然卷翘的长发。这是原主的样貌?
她瞥见发上的簪子,抬手便将簪子拔了下来。头发瞬间散开,如瀑倾泻而下,她的目光全落在了簪子上。
簪子的形制很简洁,簪头圆润光滑,簪尾不算尖利,整个簪子透着翡翠般的莹莹碧色,很是赏心悦目。
这簪子似乎是谁送的?想不起来了。
她屈膝坐在水面上,以嘴衔簪,以湖为镜,拢了长发试图重新盘起。
原来是如何盘的?
正思索着,她的余光瞥见湖底陡现一道碧绿巨影直冲而上,来不及想其他,顷刻放下盘了一半且还盘得歪乱松散的头发,拿了簪子就跑。
未几,只听得身后水面乍破的声响传来,寒气四溢,打落在她身上的浪花也有些坚硬沉重,大抵是水结冰了。
她隐隐约约从哗啦翻涌的水浪声中听到一声略带无奈的叹息:“又跑?”
随之而来的是前路被阻,一条覆着冰霜的鳞尾横拦在她的面前,水珠蜿蜒流淌,还来不及落下便于鳞上凝固成了冰。
浮束连忙止住步伐,差些就迎面撞了上去。回头瞥了眼身后,恰好瞧见它庞大的身躯完全浮出水面,身下的那一片湖结了一层薄薄的冰。
可能见浮束不跑了,它把尾巴收了回去,白芒一闪,眨眼化成一位身着绿衣轻甲的少女。
风应的衣甲及面庞覆了层霜,红艳的唇瓣和密密长长的眼睫上凝了霜晶,看不清情绪的碧玉色眼眸望着浮束,恍似怕她跑了一般,目光一瞬也不瞬。
风应抿了抿唇,其上的霜屑碎落了不少,如玉青葱的五指一挥,便见流过她和浮束身边的风将冰霜吹化,衣上的水珠吹干,周遭的气温也回归正常了。
浮束回转过身来,面对着风应,脚下缓缓后移,握着簪子的手背到身后,心想:簪子的颜色与她的鳞片颜色相近,她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活人,又是从湖底窜出来的,会不会是原主的熟人?
风应身形微动,眨眼瞬移到浮束的跟前,张开臂膀,面目可怜道:“姐姐对不起,还冷吗?我给你捂捂?”
如此突然的请求让浮束懵了一下,继续后退,笑容牵强地摇头拒绝,心继续道:她会在意我的冷暖,应当不是什么坏人吧?
浮束搜索了良久原主仅剩的记忆,找出一样和花海最相近的事物,小心地问:“你是我千年都难见一面的叶吗?”
“嗯?”风应的身形僵了一僵,锁眉望着浮束,深深探索着浮束的目光中忽然闪过一丝异色,继而正经回答,“不,我是你即将过门的未婚妻。”
浮束:“……”
是不信的。
就凭着她眼中刚刚划过的那道微光,浮束觉得她是在回答之前的那一瞬间才想到的答案。
“利用原主记忆缺失这一点,骗我的感情?或者其它的什么?
“难道原主的失忆是她造成的?她不是好人?世上有人能为了夺权、夺势、夺财、夺情,对朋友、至亲行出各种各样下三滥的手段,颜值不代表正义,她是坏人也不无可能。
“如果以上都不是,往好了想,可能她是第一次遇见我,原主又生得好看,所以……见色起意?又或许原主确实与她感情很好,好到定了终身?
“但我连原主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所有认识原主、对原主表现友好的人都有可能曾加害于原主。
“若使原主失忆的人目的是想要原主死……
“若那个人就是面前的少女……”
浮束思考出一大串假设后,心头发怵,五指攥紧手中的发簪。
风应似乎也发觉了浮束的异样,疑惑地歪了歪头,开口问:“姐姐你怎么了?一直后退,今天是不喜欢我离你太近吗?”
风应的额发乖顺地垂下,发丝柔柔软软地拂摆着,眼睫轻动,温驯的模样扰得浮束的心跳都有些不按章法了。
比起她乖巧可爱的外表,浮束更怕她表里不一。
浮束重拾镇定,缓缓退开道:“你我见面不足一刻,彼此互不相熟,尚还处于陌生阶段,自然不喜欢一个陌生人靠得太近。”
风应的眉头蹙得更深了,脸上满是神伤,嘴巴微微鼓起,垂着眼眸,敞着怀抱在原地,像个委屈至极的孩子在等着人去抱她。
浮束仓促按住想要上去抚慰她的冲动,以防万一自己真守不住那几要叛逆的心,转身就跑。
然转身迈出第一脚后……就直接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她错愕抬头,看见风应的嘴角扬起,脸上表露的委屈全然消匿无踪,心跟着凉了半截:
我就知道她骗我!
风应把浮束的身形扶正,言情有得意之色:“我是驭风之龙,你用双腿跑怎快得过我?”
浮束暗暗咬牙,难不成真要折在这个少女的手里?纵然原主是个妖怪,但修为再深厚,不会用也白搭。等等,她不是蛇吗?怎么自称为龙?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蛇化龙”、“蛇即为龙”的世界设定啊?
“姐姐你失忆了,别想太多,折磨自己不好,我们彼此相恋,听我的,又不会害你。”
浮束:……说不会害就不会害吗?魂穿还带感情线,多么糟糕的运气。
风应伸手过来,一手握住浮束的手腕,一手摊开浮束的手心,拿起其上的发簪,垂着眸子问:“你不喜欢把头发盘起来么?还是不喜欢这支发簪?”
浮束摇头:“我喜欢发簪。”
机械躯体无论更新换代多少次,头发从未长过肩膀,一个连低马尾都没扎过的人,更别说盘发了。至少发簪还可以作观赏收藏用。
浮束一说完,风应瞬间高兴得跟个吃了糖似的孩子,兴冲冲地上前来,让浮束挨着她,双手环过浮束的脑袋,熟捻地盘起发来。
“想不起来未尝不是件好事,何不顺其自然,重新开始?”
浮束抬眼瞧着她笑意温煦的脸,脑子里搅作一团的思绪莫名清空,“她总能给我一股极强的熟悉感与安心感,究竟该不该相信她?”
风应两三下便用发簪将浮束那长而卷曲的长发盘好了。
浮束望了望风应,试图找回一些原主失去的记忆,问道:“我们认识多久了?我凭什么相信你是我的未婚妻?”
风应沉吟半晌,回道:“有二十五年了,至于怎么证明我是你的未婚妻,你看为你盘发这种事我都已是熟能生巧了。”
浮束:……
好像哪里不对。
得捋捋。
哦——!
浮束:“未婚妻和盘发哪里有因果关系了?”会盘发又单身没有情史的人多了去了。
风应抿唇默了一默,然后又摆出那委屈至极的表情:“我的命是你的,心和身也是你的,你想不负责任吗?”
浮束:…………
启唇欲言,又闭了回去。
想说的点太多,不知从何说起。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听到这么狗血的一段话。
原身作为花妖,多半不会在乎与自己携手一生的另一半的性别,而浮束来自于高度发达的人类社会,别说男男、女女之间的爱恋,人类和机械、人类和数据之间的爱情都不再少数,遇上风应的表白,她也并不感到奇怪。
只不过风应的说法搞得原主仿佛是个撩完就跑的渣女……
假若原主真和风应相处了二十五年,风应应该是原主这一边的,那原主究竟是如何失忆的?不会是爱而不得,痛下杀手的桥段吧?
风应叹息一声,眸中染着半分神伤:“我究竟该不该让你脱离这梦境?”
“嗯?”浮束一时不懂她在说什么。
风应自顾自地说:“我不会再让你经历一遍那样的痛苦,即使你永远都不愿醒来。”
“……什么?”浮束不解,自己现在处于原主的梦境里?可梦境的主人不该是为所欲为的吗?为何还会被风应这个侵入者玩弄于股掌?
风应拉着迷惑的浮束出了湖泊,步入花海中,郑重道:“我的名字叫风应。”
浮束下意识跟她念道:“风应。”
这个名字,好耳熟……
风应听到浮束念自己的名字,心思稍有松懈,刻意隐藏的疲惫便随着表情的松动而溃堤,再也绷不住了。她松开浮束的手独自走到一旁,别开头不给浮束看她的脸色,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说着说着,下一刻就会戛然而止。
“每进一次梦境,梦境的防御就会加强一分。恐怕这次离开,下次进来将是很久以后……姐姐等我,等我变强……我一定带你出去……”
随后她身形一晃,径直栽倒了下去。
闯入别人的梦境消耗的是精神力,浮束的精神力越强,风应耗的精神力就越多,而风应现实中还需花费不少的精力照顾原主的躯壳,能在梦境里睡着,说明她的精神力已经快见底了。
浮束心有不忍,蹲下将正面朝下的风应翻过来,抚掉她脸上粘着的花瓣,压声哄道:“知道了,好好休息吧。”
“嗯……”风应细微地应了一声,阖上眼便睡去了。
浮束放风应躺好,瞧着她的睡颜好一会儿,打了个哈欠,竟也跟着犯了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