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叁·肆 丑奴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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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太凉了，倒掉！”
……
“噗！这么热的茶，你想烫死本王？”
……
“这菜怎么这么咸，败得本王毫无胃口？”
……
“这是什么味道？谁让你在我房中弄这许多脂粉味的？立刻撤走！”
……
“那盆花谁摆那里的？看着碍眼，拿走！”
……
各种摆明了是难为她一个人的刁难，秦冉冉终于受够了，叉腰骂道：“姬清苑，你莫要在这里蹬鼻子上脸的，我是你的大夫你的妻子，可不是你的奴仆！”
姬清苑斜眼看她：“受不了了？受不了那就走啊，本王可没有求着你留下。”顺便好心的替她指一指桌子上自己早已写好的东西，大大的“休書”二字，秦冉冉想装作看不到都不成，一时再气得说不出话来。
姬清苑看她脸色煞白模样，倒是一派的悠闲自在，跷着腿一口一口饮着茶：“虽然你这女人古里古怪，脸皮是本王从未见过的厚。但你既然执意要说是我老婆，本王纵然不承认，到底也给你几分面子。喏，那份单方面的休书我已经写好了，你拿了它就可以走了。”
黑着脸走上前拿起那封休书，姬清苑正看得心头暗喜，已见秦冉冉下一个动作便是狠狠几下把那休书撕成碎片，这下却轮到他跳起来：“你这女人，怎的这般恬不知耻？”前几日他还骂不出口的话，这几天特训之下，倒已经全然百无禁忌了。
秦冉冉恶狠狠瞪着他：“随你怎么乱吠，几句话一张纸就想打发我走，门儿都没有！”
竟敢骂他是狗！姬清苑伸左手指了她鼻尖骂道：“你这恶妇，竟然出言辱骂相公，已经犯了七出之条，我现在就休了你！”
“敢问相公，七出是那七出？”秦冉冉不耻下问，见某人张口结舌模样，这才好整以暇拂开他的手，“还有，咱俩这叫闭门一家亲，别动不动就七出，多伤感情！”
“我和你这种巧言令色的恶妇没有感情！”姬清苑大吼。
“你别以为我真的想和你有感情！”秦冉冉经不住他一再羞辱，也跟着大吼。
这当口，姬清苑倒还笑得出来，指着她恶狠狠道：“你可终于说出心声了吧？正好，现在就拿着那堆碎片出门去。”
“你休想！”
今日这王府内的第三道声音，终于在此时怯生生插了进来：“启禀王爷，王妃……”
“你住口！哪来的王妃？！”
“你住口！什么王妃？！”
两道惊雷般喝声同时响起，小丫头吓得脚下不稳，几乎要被吼得哭出来。
秦冉冉这才想起气头上骂错了人，连忙回身尽量心平气和安慰那丫头，问道：“有什么事？”
“王妃……”看两人又自瞪大的眼睛，小丫头舌头打结，连忙识趣的换了称呼，“秦、秦大人派人前来请王、请秦小姐回家一趟。“
秦冉冉一愕：“现在？”
小丫头点头道：“大人已派了下人在外等候。”
秦冉冉下意识看向方才还吵得不可开交那人，姬清苑也已收起了刻意的生事模样，看向她道：“我听说早上秦相进宫面见皇兄，好像说起辞行之事。”
秦冉冉浑身一震，她这几日忙着与姬清苑斗法，几乎忘了父亲早已辞官的事，他向来不干涉自己行动，此番特意派人来请，定是有极重要之事，难道真的……思至此秦冉冉也不敢再耽误下去，向姬清苑道：“我这就回家去一趟，你记着我的吩咐，不该吃的东西，千万莫要入口，我尽量赶早回来。”向前行得几步却又回头瞪那人一眼道，“可不许我前脚走你立即就关了大门，小心我去皇上那里告御状！”
姬清苑无声的笑一笑。盯着她窈窕身影逶迤而去，这些天便是这身影整日陪他斗智斗勇，这才使得他身体和精神都不自觉中迅速好起来，甚至也不再夜夜做噩梦，梦到他父皇死的那一晚的情形。可是此刻那身影却越发走远了，他心里忽的生出些类似感伤的情绪。
“即使我不关门，你真的还会再回来么？”他喃喃道，秦冉冉千叮万嘱不许喝酒，但他此刻也不知为何，却忽然犯了酒瘾，抓起桌子对面的酒壶便是一阵灌，重重顿在石桌之上，“来人，替我更衣！”
驾了马车等在门口接秦冉冉的是跟了秦廉三十多年的老管家秦宇，两人见面倒也不曾多说，秦冉冉直接便跳上车厢做好。
一路赶回家，秦府的下人早在半个多月前便遣散得差不多，但秦冉冉这几次回来，都是行色匆匆。这时一脚跨进门槛，眼见院中秋叶凋零模样，不由愣在原地，胸中猛然便腾出伤感。为何她直到这刻才发现，这偌大的秦府，不知不觉当中，竟已变得这般清冷。
这一次她出事，老父暗中也不知为她担了多少心，但为何她却从没有关切过父亲，没有陪伴他，也没有劝慰他，甚至要他亲自派人接她才肯回来？
一步步向前行，秦冉冉入得大厅，茫然看收拾得整整齐齐、空空荡荡的屋子，大包的行囊不由自主刺伤她眼目。
秦廉回头见她，不由笑开，脸上皱纹似乎一下子便舒展开来：“你可回来了，爹可怕走之前都见不着你。”
“爹爹。”秦冉冉上前，抱住父亲垂下泪来。
拍她肩膀轻声宽慰，秦廉笑道：“傻丫头，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哭什么哭，爹爹可舍不得。”
“女儿对不住爹爹。”秦冉冉泣道，“这些天爹爹为了女儿想必操碎了心，但女儿却不曾问候过爹爹一句。”
“爹爹难道还不知你面对这些事，早已心力交瘁？”秦廉眼见厅中还剩下的寥寥数人，想一想还是牵着秦冉冉步出厅去。两人缓步而行，倒像回到最从前的时光，“女儿啊，爹一生心里最牵挂的都是朝廷，没有好好疼你，反倒要你一再为我牺牲。如今见你这模样，爹心里纵然担心，却更要理解和支持你。”
摇头不语，秦冉冉挽紧秦廉手臂道：“不是爹爹说的这样，我打小就爱胡闹，都是爹你一味宠着我。若生在别家，女儿哪有这许多年来闲情逸致的好福气？人一生总会有些折磨和苦难，爹爹年轻时经历的事情，难道还少么？现在的事，女儿相信必定能过得去，爹也不必一直挂心，若当真疼我，只要相信女儿，便足够了。女儿已是不孝，怎能再叫爹爹为我担忧？”
秦廉颔首笑道：“你沉静聪慧，事事都有自己的主意，我却是不甚担心，只怕你苦了自己。爹原本还想着，待此间事了，咱父女二人便离开京师，去过那闲云野鹤的生活，倒也遂了几十年心愿，谁知……”
秦冉冉心中一酸：“我也想陪着爹爹，爹操劳几十年，如今终于退下来，女儿原本该陪在爹爹身边尽孝，但是、但是……”她颤声道，“但是如今女儿心中还有未了之事与牵挂之人，无法陪爹爹离开。女儿不孝，请您谅解。”说着便要跪下身去。
秦廉连忙拉住她，心疼叹道：“你这是何必，爹明白你心思，难道还当真会怪你不成？”抚她长发道，“爹真正担心的是你啊，冉冉。你留在他身边，可是出于自愿？可是本心？爹只怕冉冉不开心，你若当真只是迫于无奈，爹爹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
“女儿是出于自愿，是真心想要留在他身边。”打断老父的说话，秦冉冉低声道，“记得我小时候，爹时常教导我，人不能忘本。这些年来，女儿纵然任性，但一直力求不伤害到别人。从前我与姬清苑是互相有些欣赏和理解的朋友，以己度人，我还可以任意妄为，但直到那日我眼睁睁看他断臂，后来跪在先帝面前与他拜堂，爹，人人都当那时一时权宜，唯有我自己知道那是出于真心。那时候我心里就明白，这一辈子，我要么不嫁人，要嫁，也只能嫁他一个。”
“你心里可喜欢他？”秦廉追问。
秦冉冉不语，半晌轻叹道：“爹爹，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愿望是无弦的，不是我的。我心中也渴望寻到一个真心相待的人，但并不强求。无论我如今对清苑的感情是什么，却必定是要留在他身边。”
“当真只是出于内疚？”
秦冉冉摇头，沉吟道：“内疚的感情他不屑要，我也不愿如今看轻了他。我留下，一半是为了自己心中对先帝和他的承诺，另外一半，却是决意不管有多困难，有朝一日也定要替他接回那手臂。”
听到此秦廉终于露出些笑容，拍她肩膀笑道：“不亏是秦冉冉，人人都道你是因为内疚，但在爹爹心中，你从来都不是会那样委曲求全的人。”
“我绝不会欠了别人的情。”秦冉冉朗朗道，“如今既然欠下了，也绝不会撒手不管，纵然有些困难，却也必定要寻着法子还清。”
秦廉点头道：“既然如此，爹爹倒也能走得安心。”踌躇片刻还是问道，“那惊鸿……”
“爹若当真了解我，便不该再提褚大哥的事。”秦冉冉摇头道，“我承认我欠他良多，但如今，在情感上我难以再归还他。而道义，我现今却非得先顾着另外一个人。”
秦廉笑：“看来跟你太熟可也不是一件好事。”
秦冉冉也笑：“只因女儿心里明白，除了情感，我若硬要归还甚兄妹情、朋友义让褚大哥接受，至少于现在而言，同样也是侮辱了他。”
“你啊，”秦廉摇头叹道，“这性子分明该是个七尺男儿，偏生却是个娇滴滴的女儿家。”
“谁说女子不如郎！”秦冉冉扬首，倒有几分罕见的娇憨模样。
秦廉大声失笑，笑罢拍拍她肩膀道：“去吧，那孩子在后院等你。”
匆匆行向后院，那人白衣如雪，听见声响抬头冲她笑那模样，似乎连阳光也顿然是了风采。
“你来了。”他轻声说。
秦 冉冉点头，不知该说什么，褚惊鸿这模样，她应该放心，但不知为何，总也有两分心酸在里面。
“这些天我把所有的事，还有你和父亲说的话都想了一遍。”褚惊鸿低声道，“你说得对，我这样子，却是连自己也看不上眼，不怪你和父亲都那般痛心难过。”
……
“我决定要离开了。”
秦冉冉不知该说什么，她甚至不敢流露出半分不舍的模样。细细打量她半晌，褚惊鸿终究还是失望，起身拍一拍身上泥土道：“三日之后，我在京城外行云坡等你，你若不来，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说着转身欲走，却被秦冉冉叫住。
满嘴苦涩，秦冉冉终究还是开口道：“你不要等我。”看他轻微发抖的身影，她一字字重复一遍，“褚大哥，你不要等我。”
我不会去。所以，你不要等。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叁·肆 丑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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