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叁·叁 梅花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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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他掖好被角，秦冉冉端了水杯，欲要起身替他倒水，行动处裙摆却被又已烧得昏昏沉沉那人抓住。秦冉冉心中一软，便不由自主坐下身来，反握住他的手，柔声问道：“有什么事？”
“不要走……”姬清苑喃喃道，眼睛仍没有睁开。
更紧握住他，秦冉冉低声道：“我不走。”
“父皇，不要走……是儿臣的错，儿臣知道错了，你不要走，不要丢下儿臣……”
秦冉冉心中一酸，几乎落下泪来。这些日他高热之中，尽说胡话，来来去去，总也是这一句，她听得心中难过，委实不知该如何应对。
半晌伸出另一只手抚他烧得通红的面颊，她低声承诺：“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会一直陪着你。”
似乎连在梦中也感受到这一句话的慎重，姬清苑竟松开手去，原本不安的眉睫渐渐没了动作，面上隐约的浅笑，一时竟叫秦冉冉看呆了眼。半晌才记起原本的干事，连忙把他手再塞进被子里，到桌前倒了一杯热水，又到门口吩咐丫头重新打一盆水来。
安置好一切，秦冉冉这才又坐回窗前，毛巾在冷水中拧一帕敷在他额上。这几日什么药物都已经用过，怕他手臂的伤势再恶化，秦冉冉也不敢用过激的药物，只能慢慢调理，这才使得他病情一直反复。
隔半柱香时辰便为他换一次毛巾，这般来来回回，秦冉冉竟也忘了疲惫和夜里的凉意。倒是空下来时便望他的脸，细细打量之下，越发觉出好看来。即使颜色通红，竟还是这般精细好看。秦冉冉想起青儿第一次见到姬清苑时所言，不由失笑，这才终于打心底承认她的说话来。这般想着，忽然便开始思念司空岛一行人。京城中闹成这样，司空必然早已得到消息，他素来不爱管闲事，此次为着她，不知肯不肯破例一回？青儿和陆风陆云两兄弟，若得她消息，还不知要急成什么样？不知会不会出岛前来找她？
后半夜之时，姬清苑高烧总算退去一点。秦冉冉心安之下，便靠在床头打起盹儿来。迷迷糊糊之中，好像有人不停扯她衣袖，秦冉冉睁眼，便见姬清苑眸子正眨也不眨盯着她。见她忽然睁眼，立时不自在侧过头去，面上出现可疑的红晕。
是高烧仍然没退还是……害羞？秦冉冉猜测着，却得不出答案。想到后一种可能，不由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有甚好笑的。”姬清苑瓮声瓮气道。
轻咳数声掩饰笑意，秦冉冉道：“你醒了？”问完才发现是一句废话。
应一声，姬清苑复又转过头来，看她疲惫神色和眸中血丝，轻声道：“你整夜都守着我？”
点一点头，秦冉冉笑道：“谁让你昨儿个不听话，病还没好就出门去，又染一身风寒出来。不守着你，若当真出什么事，可怎么办？”
“给你添麻烦了。”姬清苑心中内疚，这些天他病得虽重，但秦冉冉一直守在他身边，半步也不曾离开，他纵然闭着眼睛，却也能感受得到。
“说什么傻话。”秦冉冉低头看了地上道，“是我麻烦才对，你生病还跑去找皇上，明知会让他心中生出嫌隙，还要说那般的话，都是为了……是我事事都在麻烦你。”
姬清苑轻晒：“我这般做，也只是为了自己心里的公道。就算当中没有你，我同样也会帮褚惊鸿，倒是……”犹豫片刻还是问道，“昨夜皇兄单独留下你，究竟说了什么？”
半晌摇一摇头，秦冉冉不甚在意道：“没事，闲聊而已，问了我跟褚惊鸿从前的一些事。你放心，皇上不会难为我。”
“应当是不会。”姬清苑喃喃道，“皇兄这人，我一向也看不透。但他对父皇至孝，当日……当日既然亲口承诺父皇绝不会难为你，想来也会遵守这诺言，我却是怕他为了褚公子的事而……”
姬重光疼他是事实，欣赏秦冉冉也是事实，但他如今毕竟已然是一国之君，心中所负担，非他二人能体会。因此究竟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也同样不是他们能猜得透。
“皇上还问我……”在床前踱得几步，秦冉冉咬唇道，“待你伤好之后，我们的婚事，要不要大办？”
姬清苑惊得几乎从床上跳起来。
秦冉冉连忙扶他躺好，却被他不那么客气推开。姬清苑沉着脸道：“这话什么意思？”
秦冉冉扭过头去。
“什么婚事，什么大办？”烦躁的挥手，姬清苑怒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与你成亲？你答应过他什么？”
“你烧糊涂了不成？”秦冉冉半分不受他怒气影响，淡淡道，“当日、当日先皇弥留之际，你我已当着他的面三叩首，你也说皇上答应了先皇绝不难为我，可还记得那原话是什么？皇上答应的是绝不难为他的弟媳，不难为你清王爷的正妃！”
“秦冉冉！”
猛然回头看他，秦冉冉一字字道：“你就当遵循圣意也好，当救我一命都好，你我如今已然有了夫妻之名，这却是事实。”
“这不可能！”半晌姬清苑咬牙道，“你明知当日只是一时情急，为了不叫父皇失望，那怎能作数？皇兄装不知道，难道你也不知道？”
跌坐在椅子上，秦冉冉苦笑道：“我真的有那么差？你是嫌我年纪大还是长相丑陋，配你不上，为何这般抗拒娶我为妻？”
“是我……”脱口而言，姬清苑看自己空荡荡右边衣袖，却又住了口，扭头道，“秦冉冉，你莫要忘了，当日是你自己拿定主意要逃婚，如今何必这般……”恬不知耻四字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脸上颜色迅速褪去，秦冉冉握紧了手，却止不住浑身轻颤。没错，当日是她要逃婚，一切都是她引出来。兴昭帝弥留之际坚持让他二人在他面前叩头成亲，她从他眼神里便看得出，他为了姬清苑之余，更是要用这皇子妃的名义来保护她日后的安全，保护她在他离开之后，不受此事牵连。
他也是真的疼爱她！
这些天每每想起此事，秦冉冉总觉心痛如绞，难过得连哭也哭不出。
两人僵住，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半晌秦冉冉颤声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总也得看皇上最后的决定，如今最重要的不是你我，却是褚大哥的性命。你、你好生休息，我出去弄些吃的给你。”
说完疾步向外行去，却又被姬清苑唤住。
“秦冉冉，你听好。”顿得一顿，姬清苑一个字一个字咬得清楚，“我的性子，你应当清楚。不管我当日断臂是出于什么理由，这已经是事实，我不愿再多言。但你若因着这内疚便答应嫁给我，看低你自己的同时，更看低我姬清苑。秦冉冉，你莫要逼着我讨厌你。”
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秦冉冉跨出门去。
姬重光最终做出决定，却唯独唤了秦冉冉进宫，扔一道圣旨给她。
饶褚惊鸿一命，但敕令其即刻出京，三年之内，不得再踏入京师一步，也绝不能再与清王清王妃夫“夫妻”见面。
圣旨由秦冉冉亲自去宣读。秦冉冉明白兴昭帝的意思，他却是清楚明白的告诉她此行的目的，让褚惊鸿彻底断了对她的念想。
自从那日被秦冉冉寻回这后，这几天褚惊鸿倒也不曾离开秦府。每日里看书练剑，心思好像忽然便沉静下去。秦廉和褚翔天看在眼里，一时倒不得其解。
这日秦冉冉终于从宫中回来，然而不待几人出声招呼，她已然拿出圣旨。
一字字宣读，秦冉冉声音稳当，神色平静如水，跪地听旨的几人，却只觉惊心动魄。
片刻读完，秦冉冉将那圣旨合拢递到褚惊鸿面前，褚惊鸿却不肯接，起身直视她眼睛：“我为什么会没事？”
“皇上天恩，褚大哥只管接旨谢恩便是。”秦冉冉轻描淡写。
“究竟是为什么？”半分不理会那圣旨，褚惊鸿盯着她神色，语声焦灼，“是不是你去求的情？你答应了他什么？什么清王清王妃？冉冉，你告诉我，那不是你！”
“我人微言轻，又是此次的重犯之一，能求什么情。”眉目低垂，秦冉冉盯着手中圣旨，“倒是清王，那般病重，却还去找皇上替你求情，一条命都几乎被折腾没了。又与皇上几番顶撞，这才保住你性命，褚大哥，我们都该记住王爷这番恩情。”
“恩情？他对我的恩情，我自然会记住，可是那跟你有什么关系？”褚惊鸿咬牙道，“为何你会成了那甚清王妃？你说那是不是你？他是不是用救了我这恩情，来逼你嫁给他？”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褚惊鸿，清王一腔热血对你，你莫要太过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秦冉冉一时气白了脸，“当日先帝弥留之际，我已经当着他的面和清苑拜堂成亲，如今业已是他的妻子。他为着你左右折腾，甚至全然不肯承认我这妻子，你还想他怎么样？”想到姬清苑那日决然说话，明知他大半都是为了自己和眼前这人，此刻再看褚惊鸿反应，又怒又是伤心，眼泪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肯让它落下来。
“那本来就做不得数！”褚惊鸿怒道，“他都快死了，你们俩分明只是做戏给他看，人人都知道那是做戏！既然姬清苑根本不承认，你为何还要自说自话已经是他的人？我等在此处，只想与你同甘共苦，左右不过一死，如今要走，也要一起走！冉冉……”
“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他说话，余风过处，只觉掌心火辣辣的疼，秦冉冉终于忍不住捂住脸失声痛哭。
其他三人都已呆住。
半晌擦干眼泪，秦冉冉别过脸漠然道：“褚惊鸿，你真的太叫我失望。我和姬清苑该做的不该做的，只要能做的都已经为你做了，如今也再没有什么事。你走不走都好，那也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但希望你莫要再做出一副情圣的模样，说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我，那些我都不稀罕。我言尽于此，你听与不听，那却是你自己的事。”说完留下那圣旨，抬步向自己房中行去。
“冉冉！”半晌呆滞，褚惊鸿嘶声叫。
秦冉冉停步，却并不回头。
他喃喃道：“你是不是真心要留下？冉冉，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
他声音凄然得叫她心碎。
她明知他所有的话都是一时情急和太过难受。
眼泪如雨水般汹涌，秦冉冉心如刀绞，再不停留，捂着脸大步向里间行去。
她身后褚惊鸿扶着褚翔天，如孩子般痛哭。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叁·叁 梅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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