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花》antares1108

16、尾声

　　身体像漂荡在冰冷的海洋中的一片枯叶，在时间停滞的空间里沉浮。天空是无边的黑暗，间或有斑驳的青白色的光芒洒下。疼痛，漂浮在半空中，不知经过了多久，才渐渐地聚集。灼热和疼痛突然间汇聚到一处，渐渐地清晰起来。头顶的乌云裂开了一条缝，青白色的刺眼的光芒突然降了下来。
　　他努力睁了睁眼睛，在他面前的白光中出现一个金发的人影，但他看不清。
　　“你醒了？”
　　他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但他听不清是什么。天使吗？他想。随后又跌回了无边的黑暗中。
　　一点点撕裂般的疼痛始终盘踞在心口，慢慢地吞噬着他的灵魂，没有悲伤，也没有感觉，他的存在只有这心口的一点疼痛，又不知过了多久，这点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向着四肢百骸蔓延过去。冰冷的身体也随着疼痛一点点变得灼热起来，如同被火炙烤着一样难受。
　　终于，他呻吟了一声。
　　“……米罗……”他听到有人在喊，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他睁开眼睛。
　　“你终于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痛入骨髓的悲伤一下子回到了他的心中，甚至掩过了身上的疼痛，他向声源艰难地转过脸去，看到一个嚣张的蓝发青年，还有他身边站着的金发美女。
　　“你睡了四天，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蓝发青年不怀好意地微笑着打量他：“米罗……你怎么搞成这样？！若不是一辉法斯船长归来时在海滩上发现你，你早就和那些被处决的犯人一道被晒成人干了。”
　　感觉伴随着记忆一起苏醒过来，米罗睁大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了？你做了什么让你的小情人不高兴的事，竟然让他恨你到这般地步？！”
　　——我爱你，米罗。但是……我不能为了你毁了我的前程，对不起……——
　　他下意识地抓住心口，满脑子都是卡妙最后的那句话。原本已经麻木的内心再次淌出血来，他痛苦地大叫一声。
　　“……”另外两人都吓了一跳，默默地望着床上的人。
　　过了很久，米罗才渐渐平息下来，他哭不出来，只能让心疼痛得再次麻木起来。手上传过一阵剧痛，他偏了下头，看到手心里紧紧攥着的没有送出去的卡妙的画像。
　　金发美女走去推开窗子，让涌进来的阳光和新鲜空气缓和病人的情绪。
　　“……加隆，”又过了很久米罗才开口，他看到了窗外的蓝天白云，听到了熟悉的海鸟声和水手们的歌声，“我们这是去哪儿？”他望着摇晃着的天花板说，霉腐的潮气与海风的腥咸一起充满了他所在的小房子。
　　“路易斯安那……”
　　“什么？！”他的瞳孔立即收缩，“你们占领了路易斯安那？……”他要挣扎着坐起来，却牵动了身上的伤疼得又摔了下去。
　　这艘船的主人，英国海军上将加隆洛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当然，还没有。路易斯安那落入了西班牙人手中。”他苦笑了一下，不怕米罗会泄露出去，“我们现在在路易斯安那以南500海里以外的海面上。”
　　米罗猛地惊觉，直到现在，他的内心竟仍然放不下。他闭上眼睛扯扯嘴角，却连一个自嘲的笑也做不出来。
　　“怎么？要我找条小船给你回阿卡利亚斯？”
　　“……不，”就在加隆以为他又睡过去的时候听到了他的答复，“带我走，加隆……让我做什么都行，带我走……”
　　他睁开眼睛，看着窗外越飞越远的海鸟的白色身影，目光中充满了决绝：
　　别了，阿卡利亚斯
　　别了……卡妙……

　　<第二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