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66、第一百六十六章 抗命

　　艾菲特罗亲王和安蒂老侯爵并肩往公爵的房间走去，身后跟着警察署长和几名贵族。一同前往的贵族们中，有满怀恨意的杭弗雷德爵士，也有为公爵忧虑的拉莫。

　　“亲王殿下，请原谅，我觉得我们这样去实在很冒失。”老侯爵忧心忡忡地道，他看到了今早公爵在议事厅里的样子，也很清楚公爵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使要调查，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吧。

　　“侯爵，”艾菲特罗亲王不满地瞥了一眼安蒂老侯爵，“您听到了陛下的命令，立即执行。什么时候，为陛下效劳让您觉得‘冒失’了？”

　　亲王的话让老侯爵皱紧了眉。该死！如果老侯爵还年轻，他一定会这样愤愤地咒骂出声，可是他老了，于是他只是皱着眉，低头往前走，却故意将脚步放得很慢，哪怕是多为公爵争取一点时间，也好啊……

　　“大人们，晚上好。”守在公爵房间外的弗里兹，老远就看到了一起走来的贵族们，尽管心里已有了不祥的预感，弗里兹仍然恭敬地躬下身，一句问候说得格外响，好像是有意让更多的人听到。

　　“你好。”回答弗里兹的只有老侯爵，而艾菲特罗亲王，不用说，他是不屑于和一名侍从说话的，“请去通报一声，我们奉国王的旨意求见斐迪南公爵。”

　　弗里兹倏地抬起了头，要见大人？！可是大人刚刚吐血晕厥，现在还在昏迷之中……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进去！弗里兹退后了一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门，手背在身后，似是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房门，一边把身体压得更低了，恭顺，却是异常坚定地道：“请原谅，侯爵大人，大人在休息，您现在不能进去。”

　　“你说什么？！”一个侍从，一个下人，竟敢拒绝贵族们提出的要求！这简直让亲王难以置信，禁不住怒喊了一声，“你听到侯爵说的话了，马上去通报，这才是你该干的！”

　　亲王发怒了，弗里兹却慢慢地直起了身子，向亲王露齿一笑，毫不慌张地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请原谅，亲王殿下，大人在休息，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什么？！”亲王恼火地瞪着弗里兹，而此时，安蒂老侯爵却往后退了半步，似乎是决意不插手亲王和弗里兹之间的争执。侯爵的沉默让亲王颇为尴尬，他既不能退却，硬闯又有失身份，诚然，他满可以伸手将弗里兹推开，可是，身为一位贵族，却和一个下等人发生身体的接触，这是亲王无法接受的，且不说假如亲王没能推开弗里兹，事情将会变得多么糟糕。于是，亲王抽出了佩剑，剑是用来对付贵族的，对付一个下人实在是抬举他了，亲王手握长剑，鄙夷地瞥了一眼弗里兹，“让开！”手里有了剑，亲王的话中显然多了几分底气。

　　弗里兹没有动，然而，当他站在那里，看着亲王的剑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神色也不禁有些变了。亲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眼看剑尖离弗里兹只不过一寸了，弗里兹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他的心里感到一阵悲戚，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大人。在这个宫廷里，至少现在，大人仍然是国王的首相，但这些人，已经可以在大人的门前公然威胁他的生命了，这一刻，弗里兹真想回到那座古老的斐迪南城堡，他还记得那里咸涩的海风和庄园上鸡犬的叫声。

　　“住手！”

　　弗里兹身后的门忽然开了，一个娇小的身影闪电一般窜了出来，人们只看到一道寒光，就听“叮”的一声，亲王的剑已被生生挡开了。

　　“菲奥娜小姐！”弗里兹又是惊喜又是焦虑地喊了一声，有菲奥娜小姐相助，弗里兹当然高兴，可是亲王的狠毒，却也是他刚才亲身领教的。

　　林珞菲一直守在公爵的身边，公爵的情况很不好，太医已经来过了，却没有用任何药，老太医只是叹着气说，陷入了昏迷就感觉不到痛苦了，对公爵来说反而好，至于那药的影响，老太医也无能为力，只能等待公爵自己慢慢康复。林珞菲心疼爱人，一步都不肯离开公爵，不料，却有人找上门来了。

　　林珞菲扫了一眼房间外的人们，多少就已经明白了，自从莫纳斯基伯爵来访后，她就知道会出这样的事，可是，她没有想到，会那么快，快得甚至不容她的拉乌尔喘一口气。

　　弗里兹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挡在门前，林珞菲向他一笑，心里都是感激，她知道他在为什么而努力，现在，她和他站在一起了。

　　“公爵很累了，有什么事，请明天再来吧。”林珞菲并没有将剑插回剑鞘，剑尖有意无意地斜向艾菲特罗亲王，但她的目光却望着安蒂老侯爵，黑眼睛里有恳求，也有期待。

　　林珞菲的目光让老侯爵大为不安，尽管弗里兹和林珞菲都没有说明公爵现在的情况，可是，只要一看到那双隐隐含泪的黑眼睛，老侯爵不用问也知道，公爵的状况一定很不好。老侯爵心焦地跺了跺脚，国王的命令，是他和亲王共同调查，到了这个境地，他还能说什么呢？

　　此时，刚刚还咄咄逼人的艾菲特罗亲王却没有了先前的气势，林珞菲那一剑让他暗暗心惊，他没有想到，一个少女能有这样又快又狠的剑术。看着林珞菲的剑始终没有离开过自己，他不由得着慌，竟不知不觉地往后退却，一不留神，手肘碰到了站在他身后的杭弗雷德爵士。眼看亲王竟在一个女人面前退缩，年轻的杭弗雷德爵士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轻哼了一声，用剑柄推开了亲王。

　　亲王听到了杭弗雷德爵士鄙夷的哼声，一瞬间，他感到受到了侮辱。林珞菲的剑仍在眼前，亲王硬着头皮，挺起胸，大踏步地走了上去，举起了手里的剑： “哼！这不是‘小姐骑士’吗？”亲王在这个时候提起里斯特小姐的玩笑，尽管显得不合时宜，但的确让他显出了几分原来并不曾有的胆气，“就凭你的剑想阻拦一个真正的骑士吗？”亲王将剑一挥，至少在看上去，声势赫赫。

　　亲王这番装模作样的表现得到了年轻爵士的默然赞许，杭弗雷德爵士向来是个行动派，他走过去，站在亲王的身边，右手稳稳地抽出了佩剑。他也看到了刚才林珞菲那一剑，他很清楚，这虽然是个女子，却绝对是个不容小觑的对手。爵士并不太愿意以多敌少，但对斐迪南的恨意让他放下了这重顾虑。他等不及要见到斐迪南，揭穿那副正直高尚的面具，欺君、谋杀……这一定是上帝降给“斐迪南”的惩罚！

　　两柄剑明晃晃地闪着寒光，亲王的笑越来越肆无忌惮，面对这一切，林珞菲却没有丝毫退缩，她站在那里，为了她的心上人，无所畏惧。

　　就在这时，从后排的贵族们中间走出了一个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没有走向亲王和杭弗雷德爵士，却向势单力孤的林珞菲走了过去。眼看他离林珞菲越来越近，贵族们之中已有人好意提醒：“上校！您这是干什么！”然而他却只是笑了笑，一直走到林珞菲身旁才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向亲王和杭弗雷德爵士，右手缓缓伸到腰间，“唰——”一声清脆的长音，抽出了佩剑：

　　“我想，这样才更公平，是吗？”拉莫微笑着，从他的神色间，看不到任何疑虑或者焦躁。

　　林珞菲的目光一直看着面前的亲王和杭弗雷德爵士，不敢大意，但她还是回眸向拉莫一笑。什么也不用多说了，尽管她很清楚，拉莫在此时站出来，将使得他在天鹅堡中处于多么不利的地位，但她也知道，拉莫不需要她的感激。

　　谢谢，上校！林珞菲将这一句话留在了心底。

　　场面成了两方僵持的状况，气氛越来越尴尬了。安蒂老侯爵皱紧了眉，再也不能保持沉默了，他慢慢地走到了四个人的中间，看上去像是要劝阻林珞菲，但他站的位置却恰好挡住了杭弗雷德爵士的剑。

　　“菲奥娜小姐，亲王殿下和我是带着陛下的旨意，您这样做是抗命。”老侯爵背对着亲王和爵士，右手却在不停地向林珞菲打着手势，“既然来了，不见到公爵我们是不会走的，但如果公爵的情况不适宜回答陛下的问题，那我们也不会强求。”说到这里，老侯爵向身后的亲王看了一眼，“您说是吗，亲王殿下？”

　　如果老侯爵这番话是在十分钟前说出来的，亲王一定会义正词严地拒绝，哪有什么适宜不适宜？不管公爵怎么样，国王想要答案，他就必须回答。亲王甚至很期待看到公爵强撑病体，却不得不面对那些将让他万分痛苦的指责，这会是多么有趣的场面！然而，现在，亲王却不能这样果断地拒绝了，在林珞菲和拉莫的长剑面前，亲王不自禁地胆寒。

　　“当然，侯爵。”亲王这样说，多少是带着些不甘的，可是他看到了林珞菲的眼睛，为了公爵，这个少女真的敢杀死一位亲王……

　　林珞菲看着侯爵，许久许久……这对她来说，是个太过艰难的决定。拉莫叹了口气，首先放下了佩剑，除了老侯爵说的，也实在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了。

　　终于，林珞菲手里的长剑慢慢地垂了下来，她的指尖已触到了身后的门，却犹豫着没有推开，她抬起头，话语虽是对侯爵说的，但那双黑眼睛却将恳求的目光投向了在场的所有贵族：“他睡了，不要吵醒他……他太累了……”

　　听到林珞菲这样说，老侯爵不由自主地心里一紧，他走过去，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揽着林珞菲的肩，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伸手替她推开了门。

　　贵族们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林珞菲的话或多或少地让他们受到了震动，为了阻止俄佐联盟，公爵带病连日操劳，他们不是不知道，就连杭弗雷德爵士也选择了沉默，只是静静地走进了公爵的房间。

　　公爵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就跟他身上盖的雪白绒被一样，他的头微微往一边歪着，这种姿势让他呼吸起来格外费力，可他甚至连调整姿势的力气都没有。在他的身体一侧，放着一块白手帕，似乎像是不小心掉落在那里的，可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块手帕上满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走进来的贵族们默然不语，每一个人都看到了公爵青白的脸和完全脱力的身体，没有人再提出要查问什么，看着床上那个已然无知无觉的人，他们突然记起，不管他姓什么，这七年来，是他承起了佐亚的命运。

　　不知是不是有人发出了声音，公爵忽然轻喘了一下，低低的一声咳嗽竟是叫人格外揪心，殷红的血丝从他的嘴角涌了出来。

　　林珞菲不顾那么多人在场，只是轻轻地走过去，像她一直在做的那样，拿起放在公爵身边的那块手帕，小心地替他擦去唇边的血迹。即使失去了意识，公爵也常常像这样吐血，每次看到他的血，林珞菲的心也都绞在了一起。

　　林珞菲转过身，向安蒂老侯爵看了一眼，眼睛里已有雾气在蒸腾，好像在说：你们要看公爵的情况，这下，是都看见了吧……

　　老侯爵嗫嚅着不知说什么好，站在外围的几位贵族已转身准备离开了。

　　这时，弗里兹走了过来，向安蒂老侯爵鞠了一躬，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递给侯爵一个布包。老侯爵接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包着的竟是那枚代表着佐亚最高荣誉的圣奥古斯都勋章。金质勋章熠熠生辉，只是蓝色缎带上染上了少许血迹。

　　站在老侯爵身旁的亲王看到勋章，眼里已露出了渴望的光芒。但这枚勋章在老侯爵的手里，他却只觉得沉重，他知道，此刻他捧在手里的不是勋章，而是公爵对国王、对宫廷的灰心和失望。

　　安蒂老侯爵曾经提醒过公爵首相的责任，但现在，侯爵已无意挽留，也不能再挽留。就像林珞菲说的，公爵太累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贵族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去，老侯爵看了看四周，忽然俯下身，悄声对林珞菲道：“等公爵醒了，立即通知我。”

　　林珞菲点头答应了，老侯爵这才放心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