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如歌》后传（修文中）》_自由

13、番外 暗夜洛

　　重生•暗夜洛
　　寒风凛冽，不时吹起风沙。而在这个偏僻落后的小村落，能看到那面暗红色的小方旗挂在高高的竹竿上，上面是一个书写整洁的“酒”字。
　　那时正好碰到落日，饱满的金黄色光蕴泻下，映着不远处森林里的桦树，竟十分安静和谐。几个彪悍的人携着刀，看上像是赶路而来，个个脸上都有说不尽的疲惫。找了这么久，这村落还真被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即使不能过夜，歇息一下也好罢。
　　几个人坐下叫了几碟小菜和酒，便开心畅谈起来。
　　谁也没去注意远处正拖着沉重脚步走来的少女，已经，三天了。
　　三天了，她全身忍不住颤抖，绝望致极，她已经三天没吃下任何东西了。
　　饿得发慌，一路从一个村落走到另一个村落，也不见有城市。那时那位好心的大妈给了她一个馒头，还告诉她说，村落里的人都很勤俭，不会施舍给她的，要不她就到城里看看，城里的人都是富贵的人，或许能赶上吃到什么东西，顺便找份工作，就在那歇着罢。
　　她那时饿得发慌，一边忙肯馒头还是没听清楚大妈说的城是要往那里走。现在对她来说，那确实是重要啊。
　　肚子还是一个劲的叫，她再也忍不住往前眺望，刚看一下，眼睛就雪亮起来了。前面，迎接她的是那个“酒”字，或许那家人好能让她吃上点东西，打听一下附近的城镇该怎么走。想到这里，心里又开始满足起来，加快了脚步向那酒家走去。
　　这时，那酒家炊烟袅袅，刚好做好饭食，那老板娘就撑着一个笑脸端着菜走出来了。把菜摆了上桌，忙笑道：“客官啊，我们这菜可是好吃着哪。要多点几个么？”
　　那几个大汗也是饿着了，闻到香味，一个劲地说：“好，就多来点。”
　　“好啊，请稍等。”那老板娘眉开眼笑，转身刚想进厨房在吩咐下去，没想到，刚转身踏步，一只小手就攀上了她那袭刚买的橙红色丝裙。她低头，看到那只手，明显比常人小很多，皮肤看起来还很嫩，但却染上灰，黑黑的一层泥土。一双柳眉就皱了起来，头也不抬把那只手赶掉：“你把我裙子弄脏了！真是的……”边骂边不紧不慢地抬头去看那个人。
　　她皱着双眉，眼睛已经水汪汪，似乎只要再对她喝一声眼泪就会出来似的。娇小稚气的脸上还有灰土，似乎已经十分疲惫。身上的衣服更是不成摸样了，不仅脏兮兮的，而且都已经烂得不成形体，看不出搭在她身上的到底是不是衣服。
　　看到这里少妇更是一脸睥睨，怒喝：“你这小乞丐站在这里作什么，快滚，这里什么都没有。”
　　本来心里的希望被破灭，她只好苦苦哀求道：“姑娘，我知道你心地很好的，我已经很多天没吃下东西了……”
　　“我管你多少天没吃东西,快走,别挡着我做生意。”说着顺手把她推倒在地。
　　她被推得吃痛，但是她知道如果她这次没有吃上东西，下次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又或者已经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了。
　　“嘿嘿，小妹妹。”那几个大汗倒是像看热闹的，笑了几声：“我这里有些菜，你看看合不合吃。”说着其中一个穿黑衣的就把一碟小菜端起。
　　一只肥胖的手拦住了他，那穿深蓝色衣裳的人忙说：“喂，你是不是疯了，给什么不好给这个小乞丐。”
　　那人挥了挥手拍掉那只胖手，对视笑到：“我就看她挺好玩嘛。”转头又道：“来，你过来，这碟小菜就是你的了。”
　　她吞了口唾沫，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碟小菜，竟鬼使神差，毫无察觉到阴谋就走过去。
　　黑衣男子见她走过来，特意把盘子举高，用筷子从上面夹起一条青菜说：“你张口，哥哥喂你啊。”
　　她自然而然乖巧地张口，根本没留意到那人脸上不好怀意的笑。
　　青菜在慢慢地靠近，感觉只要一点点的距离就可以吃到了，但是，却飞快地一坠，躺在了沾满尘土的地上，早已面目全非。
　　她扭紧了眉，只是那么安静地看着地上的青菜。
　　几个人已经笑得住不了口，觉得实在太有趣。但是时间不饶人，夜色似乎已经要降临，也该是时候去找个落脚的地方。于是笑着用筷子敲了敲碟子，发出清脆的声音，笑着说：“小妹妹啊，哥哥请你把这菜吃完啊，哥哥有事先走了，不能陪你玩了。”于是还颇可惜地叹息，随着笑声扬长而去。
　　她站在原地，似乎什么都没听见过。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却粉碎，自尊也粉碎了。眼泪不禁流下。
　　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或者说她没有名字，因为根本没人有心思给她取。她不知道她的家人都长什么样子，又或者说她根本没什么家人可说。她懂事起，她就知道，她是被人抛弃的孩子，也没人拣她回去好好抚养的，她也并不奢望。但是她一路行乞，她至少认为她是能抬起头做人的，她从头到尾都是靠自己，每一样东西都是靠自己争取得来的，包括她直到现在的命。若不是她自己努力，大概，是没人会帮她。
　　她何曾不想家，何曾不想和其他人一样，有爹爹和娘亲。只是，这样东西，对她来说都太遥远了。
　　或许她谈不上什么自尊，她行乞不知道多少遍了。有时候困了累了，就只好在街上随便躺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或许她什么都没有，但是唯一让她骄傲的是，她靠着自己，行乞把自己照顾那么多年了，为的不过是要活下去。她也不敢埋怨些什么，但是这样努力地为了活下去，最终，目的是什么。难道就为了与当初抛弃她的父母相认吗？
　　她崩溃了，她也不知道现在自己到底是多少岁了，寿辰是多少。她只知道。她想哭。
　　饥饿的感觉已经麻木了，她站在那里许久。直到老板娘出来收拾菜的时候，她才反映过来，端起那盘菜什么也不管抓起就往嘴里塞，这时候的菜，没有味道。可是她还是要吃，无论如何她也要活下去。人到了下贱的时候，除了更加下贱，不就是继续下贱下去吗。她是这样想的。
　　*** *** ***
　　京城
　　寒冬三月，腊梅花开。
　　城里热闹之极，她站在街道的一边眺望另一边的尽头。
　　来城里已三个月，她在一间小馆里工作，虽然输入极少，但总算能让她不再挨饿行乞。
　　今天正是假日，她拿到了半天的时间好好看看这个小城。
　　街道上十分热闹，周围贩子卖着许多新鲜而漂亮的饰物，她看着手里仅有的银子，掂量着价钱，买了支自己喜欢的钗。捧在手心，乐乐地笑。这是属于她的第一件物品。怕被抢走似的，小心翼翼地边看边往回小馆。
　　街上人潮涌涌，虽然天气很冷，可小小的她却觉得很温暖。
　　眼看只有一段小路就到小馆，天空忽然飘落白花花的雪，她乐乐地奔跑回去想叫老板和她一起打扫的小落出来看。
　　“吱呀”一声，陈旧的木门被推开，可知屋子已经很旧，但门却擦得很新。
　　“小落——你们看——”她欢快地叫着，声音却在看清屋内的情况时哽住了。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平时爱吵爱闹的小落如今很安静地躺在地上，而她的身上，插着一把匕首，深至柄末，鲜红的血有干涸的迹象。
　　平时总爱嘴上训骂她们，其实底下当她们作女儿的老板，趴在桌上，像睡着了。嘴角却有血。
　　本来摆得整齐的桌椅如今凌乱不堪，钱柜被打开了，却是空空如也。
　　我在做梦，我一定在做梦。
　　她摸上自己的脸,忽然惊醒.脸上有冰凉的液体。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可是她好不容易才落定下来，好不容易才找到疼爱自己的人……好不容易啊……现实像一把匕首，狠狠刺穿她心脏。毫不留情地撕绞着……痛得她不能呼吸。
　　她呆了许久。窗外，桃花竟怒放。美丽得近乎妖艳。
　　她转过身甩上门，飞快地奔跑着。一棵棵桃花在她身边飞速往后退，刹那，经过。
　　她不断奔跑，直到被石子拌倒，她整张脸没入雪堆里。好冷，她冷到不能呼吸。
　　就这样死了吧，就这样了。为何她还要活着呢。
　　生不如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有阴影挡去她面前的光亮，她麻木地抬起头。
　　那是一个精致如玉的少年，他坐在轮椅上，却对她微笑，轻轻地对她伸出手，他的笑挡去了他身后的一大片光亮。他，竟似神般触目。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相握。他扶她起来。因为坐着轮椅所以用力并不大，但她感觉到一阵温暖无比的力量支撑她不跌倒。
　　她重新站了起来。双脚被冻麻了。
　　少年对她微笑，那么沉静。她想对他说话，却哽在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
　　远处，一个红衣少女一蹦一跳地跑过来，走到少年身边，似是生气地鼓鼓腮帮。
　　“师兄，你又乱跑了。碟衣姐姐煮了好喝的红枣汤呢！我们回去吧！”少女眼里似乎只有少年。轻轻握着他的手叨念：“手好冷啊……要快点回去了。”
　　他望着她。眼里的沉静化开了，似乎有很多话，不曾说出口，点点头，任由她推着轮椅回去，一边微笑着听她碎碎念。
　　轮椅在雪上划过痕迹，不一会身影就走远了。
　　仿佛一切都不曾来过，所有，知识她凭空构想的一场虚无。
　　很多年后，她跟着一个穿红衣的人叫他师父。
　　他狂傲，他们都是同一类人，被幸福所遗忘的人。
　　他说：“从今你就叫暗夜洛，你不是谁，不再是以为那个胆小鬼，你只是为你自己而活的暗夜洛。”
　　她重生了，她不是那个被遗弃的孩子，不是那个无用的人，她叫，暗夜洛。
　　如暗夜般鬼魅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