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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第 九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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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死寂静。
玉自寒闭上眼睛静静地倚坐在窗边。
已经深夜,皇宫里安静得好象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只听见他自己细微的呼吸,甚至,连秋叶落在水面上,激起涟漪轻轻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天气开始转凉,清爽的风不断灌进简朴素净的屋子里。吹起白色透纱的窗帘,屋子里没有太多的装饰,没有华丽的装横,只是很简单地,一如以前的静渊王府。
案上依旧是凌乱地放着许多奏折,上面有密密麻麻让人眼花的字。奏折边有一杯早已冷却的茶,一直放在那里,似乎从没有碰过。
清爽的秋风一吹过,就可以听见清脆的铃铛声,却一点不嘈杂也不让人感到烦躁。
突然,风越显凛冽,张狂地吹进屋子,打破了这宁静。玉自寒身上青色单薄的以上被吹起,猎猎向后。长长的发丝被风轻轻撩到椅子后。
玉自寒轻轻睁开眼睛,一个声音,轻轻地从池塘边传来:“你就非要想她不可吗?既然想她,又何必赶她走呢?我不是说过了不会伤害她了吗?这样真是太可惜了……”
声音很飘渺,温柔却暗暗发出让人胆寒的杀气。轻轻一叹,似乎在惋惜什么。
“暗夜洛……”玉自寒轻轻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脸上依然有属于自己原本的宁静,他轻轻地拉好披实在身上的毯子,他曾经答应过如歌要好好照顾自己。何况她现在不在身边,更不能让她担心。
“怎么?终于知道你的生命中不是只有如歌这个名字了吗?”
“你一定会要杀她的。”玉自寒轻轻地说,答非所问。像是没有听到刚才那讽刺的话一样。
“哈哈哈哈……”池塘边的声音突然张狂地笑了出来,笑得仿佛水中的鱼儿都惊慌地逃到假山底下。许久,那声音才缓缓地冷声答道:“玉自寒啊玉自寒,那还用说吗?我的生存只是为了给我师傅报仇,而杀死我师傅的人是她,我难道可以不杀她吗?”
玉自寒握起案上那杯冷茶,掂在唇边轻呷一口:“疯子。”
池塘边那黑色的人影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合,暗夜洛听到这句话并不愤怒。修长的手指在池水面上轻轻一划,水面划出一条水痕,却又很快合为如镜一样的水面。
“我的确是个疯子啊。”她解下盘起的长发,乌黑漂亮的长发飘逸垂下,轻轻地,像羽毛一样,几缕发丝漂浮在池水上。黑暗里,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综红色的眼睛越发明亮,如同鬼魅般。
玉自寒紧紧地握着那杯茶,杯身发出的冰冷逐渐蔓延着他全身,直透心脏。他的目光始终看向窗边,却没有去注意那个人影,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串随风而响的玉铃铛。
她背对着玉自寒,跪坐在池塘边。缓慢地伸出瘦小苍白右手,手很白,也很瘦,留着骇人的长指甲。她慢慢地低下头,张开右手五指梳着发丝。
突然,水面荡起一丝涟漪,夺去了她的全部注意力。那是一对鸳鸯相依而游,各自相依着,为对方梳理着美丽的羽毛。
“难怪别人总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她看着鸳鸯,喃喃自语:“我从小就被人遗弃,然后遇见了师傅。有时候,师傅总是痴痴地对我说着关于师母的许多东西,真正见到师母也只有一次。那时候的感觉,就是——师傅完全因为太爱师母而被冲昏头脑了,因为师母的死,他简直要疯了。从小活着的梦想就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娶到师母,跟师母过着幸福简单的生活。终究……还是……”她叹了口气:“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如出一撤地追求自己要的生活,然后像师傅一样死去吗?我不甘心,我真很不甘心……为什么就是你们这些从小生活在快乐之中的人,不用愁着明天会不会饿死,不用害怕着没有亲人只剩下自己……你们总是能得到幸福,而为什么我们只是为了可以让自己好过一点,追求自己要的东西,却被所有人认为是疯子?”
玉自寒静静地听着,停留在玉铃铛的目光才轻轻地转移到池塘边那个寂寞的身影。怔怔地看了那对鸳鸯许久:“从小就得到,会害怕失去。失去了就失去生活下去的意义。反而,从小没有得到的,才会想去追求,才会想生活下去。不是吗?如果是我,宁愿用自己仅有的生命去追求也总比毫无意义地生活,等待死亡会活得比较有意义。”他轻轻地说,静谧的月光洒下窗边,他低下眼睑,看不清他的眼神。光照在他的脸上,却给人一种神圣宁静的感觉。
暗夜洛突然停下手边的动作,长长的头发遮住她一大半白皙没有血色的脸。
突然很静,周围都笼罩着一些白雾,在暗无边际的夜里,轻轻飘动,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芳香。池塘里那两只鸳鸯法仿佛是游得累了,偎依着停留在水面上,像是睡着了。
夜,很长很长,很久很久。
浓密的黑发间,暗夜洛鲜红如沾血的嘴唇邪魅一勾,就在她抚着自己的长发间,一跟细如针,甚至比针还细的东西,随着寒光,直朝那两只互相偎依熟睡的鸳鸯射去!
千钧一发的时间,玉自寒把一直握在手里的的白玉茶杯飞快地朝同一个地方掷去!那跟细如针的东西穿过了白玉茶杯,却因为那像是柔软的东西而穿不透第二层白玉。就这样连着白玉茶杯一起往下坠落,“咕咚”一声,白玉茶杯往水下沉淀,惊起一个大大的涟漪。两只鸳鸯才察觉,惊慌地游走了。
暗夜洛在黑暗里站起,并没有再把头发盘起,只是把头发轻轻拨向耳后。她黑色的衣裳跟夜色融合,看不请她的身形,只是清楚地看见,她那综红色的眼睛,像狼一般明亮而闪烁着残忍。
“虽然我不可否认,我的确很喜欢你。但是如果你妨碍着我,那我就连你也杀了吧。我不并想重蹈我师傅的覆辙,他是一个笨得彻底的疯子。”她冷哼一声,看了那对鸳鸯一眼,冷冷地说道:“我最讨厌一对对的东西。”
说着,黑色的身影随风一样的呼啸声,消失在宁静安详的王府里。
玉自寒轻轻地闭上眼,享受这份宁静。风吹动了窗边的玉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把无尽的思念带在风里,随风飘散。
再次平静下来的池塘水面,轻轻地浮起一条闪着寒光的纤长的头发。
人活着就是为了自己能够幸福,是这样的吧?
但是如果自己的幸福是建造在大多数人的痛苦上面,又算得上什么幸福呢?
*** *** ***
氤氲的雾气往上飘,雪正在沐浴。
细细的水珠在他白皙的肩膀上,更显得他的皮肤晶莹透亮,仿佛只要碰一下,便会弄伤。
他长长的头发顺着肩膀浸透在水里。
不过,他却趴在木桶边发呆,用手肘撑在木桶边沿,托住下巴,望着窗纸外面那棵桂花树上的人影,很久很久,直到水都凉了时,他还没打算要起来。
窗外传来好听的笑声,人影笑得弯了腰,许久她才停止了笑,用清脆如小女孩的声音问道:“怎么一直在发呆不起来,怕我看见吗?我们还隔着一个窗,还有窗纸遮着呢。”
“不是啊。”雪依然看着窗口发呆:“你来多久我就看了你多久了。”
“是吗?”那女子的声音充满了笑意:“我有这么好看么?”
雪突然觉得一阵寒气在他身上上下穿输,不禁拿起旁边的勺子又勺了一勺热水往木桶里倒:“我今天早上都见过你了,要是你真的那么好看。那笨丫头说要留你我也不会让坚决反对了。”
那人影更是笑得花枝招展:“原来你还认得我啊,真不亏我再回来了。”
“唔……”雪用托着颊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掂着脸颊,像是在思忖着什么:“我好象还没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认得你吧?我记得当时你像是对那笨丫头有企图所以接近她,这样我就记得你了。生得还算看得过去的那个。”
窗外的人沉默好久都没有回答,雪得意地挑挑眉,如意料之中地看见窗外那个人影气得浑身发颤。
“哼。”窗外的人定住怒气,冷哼一声:“我明天就会开始跟着你们。”
傲慢的语气说得好像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那又怎样呢?”雪用五指梳理着头发,轻轻地道。漂亮如透明的眼睛甚至看也不看窗外一眼。
“那就等着看谁能得到她的信任,你说对吧?”窗外的人又笑了起来,笑得桂花树上的花瓣簌簌凋零。
金黄的秋,不知不觉已经快要消逝。金黄落满一地的叶子,仿佛是对即将消逝的生命的哀悼,一阵秋风吹过,吹乱了落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就连叶子也仿佛在叹气……
寒冷的感觉已经渗透了他全身,雪这才后知后觉地起身一件一件披上了白色的衣裳。长发的未端仍然沾着冰冷的水。他就这样轻手轻脚地,整理好自己。原本精神的脸上却渐渐覆上一种病态的苍白。
红玉凤琴静静地躺在一个角落,周围都开始覆上一层薄尘,仿佛很久没被人碰过。只是那只琴依然是亮泽如新,泛着异样的光彩。雪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上面的伤痕仿佛永远也不会愈合般,触目惊心的一条长裂痕,在那白皙漂亮的手掌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
或许,他应该不再是无事不知的仙人,或许他开始也配不起那竖红玉凤琴了。但是,他现在却更有活着的感觉了,充实的生活,这样即使生命太短,也应该无悔了是不是?
嘴角边,蓦然绽放出一个满足的笑,是他从未拥有的满足。
“雪,好了吗?”如歌在门外徘徊,修长的手指轻轻弯曲,敲了敲红木门。小脸已经因为等待显得有点不耐烦了:“哪有人会洗这么久的?一个时辰有多了!”
“咿呀”一声开门声,雪就立刻打着哈欠站在她面前,仍是那副懒散的样子,不过却是让人赏心悦目的懒散。
“怎么?饭都煮好了?”
如歌叹口气:“就等你了。”
雪微笑,手静静拉起如歌,把她牵到饭桌边坐下。
像沐浴在夕阳斜照下,如太阳般明亮的两个人,安静地吃着饭,那么简单,偶尔能听到雪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同样如阳光般耀眼的两个人,却不可能永远在一起。他们像太阳,都有需要照顾的人,为他们而发光。但在这一刻,夕阳的见证下,竟是那么和谐的画面。或许,两颗耀眼的恒星真能脱轨而行,互相相遇,拥抱。即使最后会因碰撞而粉身碎骨,也不会在乎……
*** *** ***
天气才刚暖和了点,如歌以为,很快就会再步入明亮温暖的春天。没想到,昨天的温暖气息,在今天突然变得寒气逼人。冬天似乎在为谁而拖缓离去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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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