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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沛含的怒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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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男人眸子里又一次闪烁出诧异,一双眸子,定定地盯着路边的女子看。
灯光昏暗,那女人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有些萧索,一个人站在那里,他差一点以为,那路灯下站着的是个经过岁月风霜的老者,因为她,浑身上下,甚至就是那每根发丝,似乎都透出一股经霜历雪的岁月洗磨出的沧桑。
于是,内心里对她的探究,更深了一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年华初绽的年岁,已然风烛残年苟延残喘?
“宿舍……只有面条和葱,还有一些鸡蛋,我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来款待你了。”
夜风里,粗嘎的声音,被吹散在风中,车上的男子心陡然一动……这女人,原来刚才一个人站在路灯下,想了那么久,是因为她在想,她能够拿出什么东西,来款待自己,以换取他给的小费。
而她想了良久,然后她说:家里只剩下这些了,而她,也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来款待感谢他了。
突然之间,男人觉得手掌心里的那一叠钞票,异常的烫手。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手里的那叠钞票……这点钞票,在他的眼中廉价无比,而那女人想了半天,却拿出她能够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来交换……他手里的这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的一叠钞票。
尽管一碗葱油面,外面卖不了多少钱一碗。
车上男子,盯着路灯下的女人看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好。”
难得的,他亲自推开车门下车,绕到副驾驶座,替她亲自开了车门。
“你的宿舍在哪儿?”
“往前走,我会指路,先生开慢一点。”
车子往前驶去,又在路口左转,又开了一会儿,停留在一个有些老旧的小区。
两人下了车,男子拧了下眉:“你就住在这里?”
“嗯。这里挺好的。”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她很满足。她出狱的那一天,最最担心的不是将来如何如何,以后工作如何如何,从那扇牢狱的大门走出的那一刻,她当时在想:今晚回不去牢房去了,我要住到哪里呢?
一路上了楼,掏出钥匙,这钥匙崭新,是公司的后勤前几天刚刚换了宿舍大门的锁,配给她的新钥匙。
咔擦一声,门开了,推开门,有些老旧的屋门发出轻微“吱嘎”一声,“先生,请进。”
舒梦颖不太爱说话,因为她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难听。
“您先坐下吧。”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进了厨房间,素色的围裙,当然不是现代年轻人那种粉色绿色田园风,倒像是从前的那种,模样有些丑。
男子找了个能够看到厨房里景象的地方坐了下来。
那女人手脚并不利索,但却有条不紊地烧水,煮面,切葱,捞面,倒油,加葱熬制葱油……看着看着,他竟觉他此刻想要从她的身后,拥抱住那道背影。
热乎乎的葱油拌面,上面还撒着嫩绿的小嫩葱,还加了一颗煎得金黄的鸡蛋。
“给,先生尝尝。”
“你不吃?”
舒梦颖轻笑着摇摇头,把手擦干:“我在公司吃过了。”再吃,就是浪费食物。
男人将碗里的面条吃得干干净净,才放下手中筷子:“很好吃。”他抬起头,看着她说道:“你做的很用心。”
“以前,有一个人,特别喜欢吃葱油拌面,我就想,等我学会之后,一定要做给他吃。”
“那后来呢?”
“后来……先生您是第一个吃我煮的葱油拌面的人。”
“那你自己呢?我不应该是第二个吗?”
“我啊,一吃葱浑身就痒痒,可能是我心理作用吧。”
“……”男子突然抬起头:“你一直喊我先生,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客人就是客人,叫什么名字,顶多就是在先生面前加上了称呼,‘先生’变成了‘李先生’‘张先生’‘王先生’而已。”姓什么叫什么,于她而言,重要吗?
男子咖色的眸子闪烁了一下,随即掏出皮夹,拿出一叠钱,“跟你交换”,边说着,边把手里一叠钱放到舒梦颖面前:“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威廉。这钱,就是你记住我名字的交换筹码。”
舒梦颖看着面前一叠钱……她有些呆了呆。
又抬头看了看面前的男子:“只要……记住你的名字?”
什么时候,钱,这么好赚了?
舒梦颖还不明白,有些事情,她看不懂,但是,如果菲影在这里,一定看得明白。
威廉咖色的眸子闪烁了下,随即轻笑一声:“当然。”不可能只要记住他的名字……这是他目前全身心狩猎的猎物。
名字……只是第一步。
“不早了,我要走了。”威廉站起来,他真的很高,舒梦颖站在他的身旁,差他一个头的差距不止。
“威廉先生,我送送……”您……话未说完,舒梦颖睁大了双眼,她额角发烫,猛然,伸手重重推开面前的人,一把捂住被他吻住的额角:“你做什么!”
那里的新伤,刚刚拆线而已。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甚至可以吻她的唇,惟独不可以吻这个地方!
舒梦颖浑身都在颤栗!
前所未有的怒意,她紧绷的神情,出卖了她的一切。
威廉不答反问,眯着的眼眸动了动:“不可以吗?”
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
她怒得赤红着双眼,狠狠指着大门:“天色不早了,威廉先生,请你离开!”
“我不会向你道歉。”威廉精致的下巴微微上扬,绝美的容颜上,写着孤傲。转身,修长的大腿跨出舒梦颖宿舍大门的时候,顿了下:“伤口留着不治,会烂掉的。”
一语双关。
舒梦颖赤红的双眼,望着那男人消失在门口,她的呼吸有些紊乱,耳畔都是他最后的那句话。
“关你什么事!关你什么事!”你又知道什么!治?怎么治?像她现在这个鬼样子,怎么治!拿什么治!
门还开着,舒梦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浊气,缓缓上前,摸上门把手,把门关上。
门外一股撞击力,她被撞得踉跄了两步。
“沛含?”
门口,沛含如恶鬼,“舒梦颖,你这个伪善的小人!”
你说你为我求情,你求情了吗?你想表现你的善良?
舒梦颖,最不善良的就是你!”
沛含一进门,就发泄着心中的怨气。
“你和大老板有一腿吧?你都和大老板有一腿了,为什么还要到处勾引男人,龙熙之是,刚刚那个外国男也是。
你看看我的嗓子,你听听,如果你帮我求情了,我的嗓子会呛水呛到充血坏掉吗!
医生说,我的嗓子要休养好久才能好,就算好了,也恢复不了从前了!
你不是说你帮我求情的吗?
我那么的恳求你,我甚至都跟你低头认错了,你却表面上说帮我求情,其实你根本什么都没做!
舒梦颖,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伪善的女人!恶心、装模作样!”
舒梦颖没有出声打断沛含,她神情无悲无喜,无怒无怨,额角还在发烫,她缓缓伸手摸了摸额角,忽然,抬眼看着气怒交加的沛含,粗嘎的声音说道:
“你不是活着吗?”
“你什么意思?”沛含愣了一下,豁然睁大双眸,不敢置信瞪着舒梦颖:“舒梦颖!你还盼着我死啊!”
耳边尖锐的尖叫声,舒梦颖轻轻笑了:
“沛含,你是不是觉得,你会受到这些,都是因为我害的?”
“不是你,我会变成这样?我会被赶出星烨?你知不知道,一个身在异乡,为学业打零工赚取生活费学费的大学生的艰难!你知不知道,活着不容易?”
舒梦颖发自内心的想要笑:
“原来,你也知道,生活不容易。沛含,生活不容易,为什么你还要糟蹋它?”
“你可以不帮我,但是你答应了会帮我求情的,却没有,舒梦颖,你如果不愿意帮我求情,为什么要在我的面前许诺我,你又想要当好人,装善良,想要得到我的感激,却又不替我求情。
舒梦颖,你真可怕!”
舒梦颖闭了闭眼,她很累,前有那位威廉先生,不顾她的意愿就碰触到她不愿意被人碰触的伤口……那一吻,碰触的绝不只是额角的那道伤疤。
后有沛含胡搅蛮缠蛮横无理,如果换做其他时候,舒梦颖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的舒梦颖,但现在,不行。
她急需一个单独的空间,把自己藏起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如果按照道理而言,你害我在先,我完全可以不去理会你的死活。”舒梦颖缓缓说:“如果说,你对我有意见,就成了你可以随意伤害我的理由,那么,我想,我是不是也可以将你对我所做的这一些,还给你。
更何况,沛含,你认为你现在之所以还能够全须全尾地站在我的面前,是为什么?”
轻笑一声,“或者,你可以再去惹恼一次大老板,你看看,他下一次,对付你,会是什么手段。”
话,未必需要说多。
如果沛含还不懂,要么,就是真的不懂,要么,就是沛含自己不想懂。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舒梦颖,你太奇怪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不想帮忙就算了,没必要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来撇清你自己的嫌疑。”
如果说,“嫌疑”这个词,对于一般人来说,那只是语文课本上面学到的那个意思,并没有过多的含义,但是对于舒梦颖而言,对于“嫌疑”二字,她恐惧又反感和害怕。
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白,深呼吸,去看沛含,就连一贯粗嘎的声音,都有些尖锐,可她的声音便是那样粗嘎的,即使尖锐,也只让人觉得怪异的不和谐,
“嫌疑?沛含,”舒梦颖此刻愤怒地逼近沛含,“你知道‘嫌疑’这个词的意思吗?
嫌疑?
什么嫌疑?
我又需要撇清什么嫌疑?
是我害你的吗?
是我告你的状的吗?
沛含,你丢人不丢人?
你害人,却露出马脚,你露出马脚,被公司查到,你反过来怪我没有替你求情?沛含,到底,是谁给了你这样无知无畏的勇气?
到底是谁给了你,一而再再而三得寸进尺的权利?”
“你,你,……你……”沛含惊呆了,舒梦颖每说一句话,就把她逼退一步,舒梦颖步步寸进,沛含步步后退,眼前的这个舒梦颖……怎么和从前的那个舒梦颖不一样了?
“啊!!!舒梦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就是装的!你那些可怜兮兮的模样,就是装的!
这里没有男人,没有龙先生,没有大老板,而我,也被赶出了星烨,你是不是以为,再也不需要在我的面前也装模作样了,因为没有人可以揭发你的真面目了???”
舒梦颖顿住了,望着自己面前这个女人……不,她还是女孩儿,看了这个女孩儿好久,突然,她笑了,和之前无声的笑不同,这一次,她放声大笑,那声音,难听得沛含捂住了耳朵。
“有什么好笑的?被我看穿一切了吧?”
舒梦颖斜瞥了沛含,摇了摇头,一字一句,不匆不忙地道:“我想休息了,你该走了。”
“你赶我走?你想得美!你把我的嗓子弄成这个样子,医生说,要休息很久才能够恢复,即使恢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了。你现在就想把我赶走?”
听着沛含再次提起她的嗓子,舒梦颖喉咙发涩……她从前,也有一副好嗓子,“有些事情,没有为什么,没有道理可以讲。你只是,暂时的嗓子坏了,你该感到庆幸,这损坏性,不是永久的。”
她说完这句话意味不明的话,没给沛含说话的机会,再一次问道:“你真的不走?”
“你别想赶我走。”
舒梦颖点点头,拿起手机,给菲影打去电话:“影姐,我想劳烦您帮我给大老板带句话,就说,我想收回当初替沛含求大老板放过她一条性命的请求,为此,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沛含听着,俏脸一白,“舒梦颖,不要!”
舒梦颖的手机没有挂,看了一眼沛含,又对电话里的菲影说了句:影姐,稍等。”
这才重新看着沛含,缓缓问道:
“你现在终于听懂了我先前的话了吗?”
沛含面色苍白,紧张地看着舒梦颖手里的手机,尽管她眼中依然有着不甘,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舒梦颖对着手机说了句:“影姐,不好意思,刚刚跟你提的那个事儿,我还没想好,就暂时不要跟大老板提及了吧。”
舒梦颖说的很缓慢,但是沛含想要插上嘴的机会,都没有,舒梦颖的语速并不快,却不容人打断:
“沛含,我和你,只是同事和舍友的关系,我不欠你的。这一点,你想过吗?从始至终,我不欠你的。
帮不帮你,在于我自己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