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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新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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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半月便过,今日便是除夕了。
岳箫念着华韡一个人住在山上,冷冷清清的,便想着将他接到县衙过个年,横竖县衙人也不多,人多一些不还是更热闹一些吗。
可事与愿违,岳箫到华韡门前之时,竟发现大门紧闭,人根本不在。他去问了山下的百姓,都说山上那位大夫到利城县这两年来,每年的新年都不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也许华韡是有亲人的,只是他从未见过罢了,将他接走过年,也是再好不过了。
这样他也能放心了,便安心的回家过年。
其实对于这一家人来说,过年并不是什么太过于开心的事情,毕竟还有祭祖这一项。当年在洛阳风光一时的岳家,也不过只剩下岳箫和其母夏氏,还有大哥的遗子章儿。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苏家,则只有苏玘一个人了。
祭祖过后,一家人欢欢喜喜的拜了年,便由长辈给小辈发压岁钱。章儿最小,收的压岁钱也是最多的。而最开心的却是谨文,因为他能收到三份压岁钱。怀里抱了三个钱袋子,便兴高采烈的跑着去上菜了。
县衙中的人都知道,岳箫今年格外的大方,因此这顿年夜饭也是格外的丰盛。大家围坐在桌前,看着那一桌子的美味,尽管心里都在盘算着岳箫是不是明天就要破产了,但却是一句也不提,每个人都专心致志的吃菜。
这顿饭吃了一个半时辰,在所有人都吃的东倒西歪,躺在地上不想动的时候,天空中竟慢慢的飘落下了雪花。
“下雪了。”岳箫走出门外,望着空中落下的像冰晶一般的细小雪粒变得如同鹅毛一般密集飞舞着,转眼间便将一切都盖上了一层白色。他伸手去接,那雪花落在他手心,那一点细细的冰凉还未来及传到心里,便化了个干净。
“公子。”谨文从屋子里走出来,为岳箫披上了斗篷:“外面凉,小心别冻着了。”
“谨文。”岳箫依旧是抬着头,看着肆意飞舞的雪花:“都办妥了吗?”
“公子,明日就是新年了,我们不提这个了。”
岳箫听闻忽然笑了笑,笑得极淡:“对,新年说这个,一年都要算计。好了,不说了。”
谨文听着,正是抿嘴一笑,一大朵雪花便在身后炸开了,向来处看去,才见章儿正站在廊下笑得前仰后合。
岳箫一见便也侧过头低低的笑了起来,谨文看着章儿心中无奈,可却是教训不得,本想着向岳箫求助,可一见他也笑得开心,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只得气鼓鼓的站在原地。岳箫见他的样子便更是觉得可笑,可还是将将忍住了,半探出身子问章儿:“是不是包饺子了?”
章儿捂着嘴点点头。
岳箫瞥了一眼谨文,佯装严肃的道:“包饺子了,你还不快去,不然子时可吃不上了!”
谨文哼了一声,便进屋去包饺子了。
岳箫见章儿还站在那里,便招呼他过来,陪他在雪地玩了一会,弄得一身都是雪,这才回到屋子里。
苏玘一见,忙帮他将斗篷脱下来,放在火上烘着。夏氏说了章儿几句,岳箫正要相劝,夏氏便又向他来了:“你多大的人了,还玩成这个样子。”
“母亲,新年难得嘛。”说罢,见桌上摆着的饺子白白胖胖甚是喜人,便问道:“放了多少个钱?”
“放了十多个呢,过年嘛,讨个喜气。”苏玘笑呵呵的说道。
待饺子包好,已经过了亥时三刻,下水去煮了,端上桌来的时候正好是子时。众人便就着门外的雪景,又热乎的吃了一顿饺子。
正在此时,百里之外的嵯玡山上,一位一身白衣的男子正立于山顶之处,面向东南方向凝神静望,雪落了满身他也毫不在意。
直至一短打装扮的中年男子登上山顶来,行至白衣男子身侧,恭敬的行了礼:“襄贲县回信,办妥了。”
白衣男子听了,仍旧看着东南的方向道:“那个人什么时候到?”
“就这一两天。”
白衣男子听了没有回答,仍旧是看着那个方向,顿了顿才问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短打男子原本还不明白他所指何处,不过顺着他站的方向看去,他便明白了。
“一切安好。”
白衣男子点头,转过身子面向短打男子:“过两日,我要出去一趟,少则一年半载,多则三五年。这里的事务由你全权代劳,若实在有定不了的,传信给师父。”
“是。”短打男子不多说一句,只管应了。
“子时了,饺子也该煮好了。”白衣男子说着,便率先走了回去。
其实就在山顶之上,有一座阁楼,远远看去并不觉有何特别,然走近一看,才觉与山之景掩映的恰到好处。若是细细的瞧,不管哪一处都是值得一看的,处处皆是新颖别致,做工十分精致。
白衣男子才走进屋中,两旁早已端坐恭候多时的人纷纷起身向他拜年,不过大人终究还是矜持些的,唯有华韡,一见他进来,便扑了上来讨压岁钱。可一见他身上落的雪,顿时皱起了眉头,替他把快要湿透的大麾脱了下来,扔给了跟在白衣男子身后的短打男子,便拉着他到正座之处,让他坐下,便又伸手向他讨要压岁钱。
周围众人早已笑了起来,那短打男子颇有些无奈,却也是笑着落座了。
白衣男子向周围扫视一圈,笑着从早已准备好的钱袋中挑出一个,递给了华韡,笑道:“你最乖,所以先给你。”
华韡喜滋滋的接了钱袋,又给他磕了个头才蹦跳着回了座位。
接下来众人便依次给白衣男子拜了年,都开心的得了一份压岁钱,最后几位年老的前辈,白衣男子则是亲自给他们拜了年,只不过这压岁钱却是没有的。
这山上的楼阁精致,这吃食自然也是精致。桌上的饺子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馅料却是十分讲究,寻常人家大概是不容易吃到的。不过饺子虽然精致,数量却不多,好在众人早已吃过一顿丰盛的年夜饭,这饺子不过是点心罢了,因此每人吃过几个珠圆玉润却精致有型的饺子之后,便心满意足了。
这一夜要守岁,自然是不能睡的,众人各自畅谈,说着说着,这话题便扯到了正事上。白衣男子听了一会,见华韡坐在一旁无聊的快要睡着了,便招呼他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告诉哥哥,哥哥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闯祸啊?”
华韡欢天喜地的跑过去,靠着他坐下,抓了一把桌上的瓜果,一边吃一边摇头。
“那哥哥让你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吗?”
华韡很认真的点着头,伸出手指点着道:“看病,配药,衣服。”华韡一点一点的念完了,正是要讨个夸奖,抬头一见白衣男子还在看着他,忽的皱了皱眉头,随后猛然喊道:“偷偷地!”
白衣男子这才展颜笑了起来,方才见华韡的目光总是无意的往桌上那碟龙须酥上面扫,便从小碟中拿起一块,递给了华韡:“做的不错,奖给你的。”
华韡一见那龙须酥,眼睛都亮了起来,也不用手去接,直接一口便咬了上去,差点咬到白衣男子的手。
待华韡吃完,白衣男子忽然笑着靠近了他一些,那笑中带着几分不怀好意。
“华韡,过了年你自己回利城县好不好。”
华韡一听这话,顿时抬起头很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你呢?”
“哥哥要去一趟彭城,你自己回利城县,如果你没有闯祸的话,哥哥更很快就会去利城县找你。”
“要去!”华韡顿时鼓起脸颊,气鼓鼓的瞪着他。
“你要去哪里?”
“彭城!”华韡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白衣男子耐着性子,笑着道:“哥哥一定很快就会去利城县找你,到时候给你带礼物怎么样。”
华韡听到礼物,似乎有些犹豫了,白衣男子见状便接着道:“你可以选一个人陪你去。”说罢,见他还是不太情愿,四下扫了一圈,伸手便将桌上那碟龙须酥端过来,递到华韡面前:“这都是你的了。”
抢过那碟龙须酥,华韡瞥了一眼白衣男子,这才不情愿的点了头。但仍是一边吃着一边一眼一眼的瞪他。
白衣男子虽是有些无奈,但还是抚了抚他的头,却被他躲开了。
众人聊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这才各自散了。
嵯玡山上只有这么一座阁楼,寻常时候也许会有人过来,不过这个时候通常是不会有人来拜访的。因此在场之人畅谈一夜守岁,天亮了便去歇着了。
白子男子靠在床边,透过微开的窗子向外看去,雪霁天晴山上是一片美景。他低头轻咳了几声,合了窗子。看向堆了满桌子的信笺折子,阖目向后躺去,还有最艰难的一段时期,过了,他便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