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赦养儿防老》无舟可系

3、第三章

　　第三章·论离家出走一定要带好包袱皮

　　可惜贾赦没像贾政期望的那样过的不错。单第二天，就糟糕透顶！不是因为木板子床硬睡的腰酸腿软，而是出来的太恣意没带行李，也就没有换洗衣裳，他又不愿意裸奔在脏被子里……就穿着睡了……结果……贾琏……尿了。

　　湿漉漉的屁股，湿漉漉的眼，正吃手的小家伙委屈巴巴。如果他能会说话，他肯定要告诉他的爹——人除了吃，还得尿，尿完了他还得拉，您昨天更衣的时候可一回都没带着你儿砸！

　　然后，贾琏又拉了。

　　如果童子尿辟邪这种成年人平民愤的胡言乱语还能给贾赦一个安慰，那童子屎……

　　贾赦吐了，他几辈子都没亲手养过孩子！如果他昨天就知道小孩子是这样讨厌麻烦，他哪里会把人带出来，反正他是他老子，不管贾琏怎么长大的，谁身边长大的，和他亲不亲，混账不混账，只要没过继出去，都得乖乖给他老子养老！封建社会就是这点好。

　　“我果然是我妈亲生的。”贾赦暴躁着喃喃自语，把差点没摸屎的贾琏提溜起来，捏着兰花指扒了个干净，用床单子胡乱擦。然后擦着擦着，问题来了，现在该怎么办？
　　买新衣服喽。
　　可怎么买？

　　杨柳月惠风和煦，小孩子光屁股冻不着也没人管。他七尺堂堂的大老爷总不能裹条毛巾抱个游泳圈就出门。万一溜了大只鸟儿，会被浸猪笼吧，一定会被浸猪笼吧！

　　“冲动果然是魔鬼，讨厌的红彤彤长角小恶魔，绝对是把你往地狱模式里骗的npc！我昨天为什么要跑出来，为什么要跑出来！”

　　贾赦大老爷无比想念叫18块钱外卖就能给他千里送厕纸的肯德基小哥，也怀恋被18个家仆伺候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但现在他也只能先喊几声前院人。

　　可怜那一家三代六口挤在租来的两间半房里，但都市平民的生活就是朝五晚九，除了看幼孙的耳聋老爹爹，所有能动的都要去人堆里刨食。所以穿着湿哒哒臭袍子的大老爷叫的狗都叫了，也没人来。
　　于是大老爷眼轮一转愤而就窃了衫！只是那点点泪痕寄相思的斑竹枝上……王孙公子多奇志，总归是要食肉糜，贾赦不穿穷人家的抹布片。

　　如此，问题他没人解决他还摆在眼前！
　　贾赦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和一样流了一串清鼻涕的儿子大眼对小眼。小贾琏被看着看着，小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
　　而贾赦？这位爷直接往地上一个萝卜蹲，捂住脸呜哇一声嚎嚎啕大哭了起来。

　　先不说古董商人金钱万能的小日子。单想贾赦他上上辈子过的如梦似幻活了个够本。他不需要做工，不需要劳神，豪宅美食美酒美人，芸芸众生红尘里滚烂了钉板也不见得拥有的，他都有。从出生到被流放，只要他乖乖听话。
　　听祖父的话，要孝顺祖母。听祖母的话，陪在她身边，让她高兴不寂寞。听父亲的话，人最怕没有自知之明。听母亲的话，你什么都有了，你弟弟还得自己挣，你别容不下他。
　　贾赦很有自知之明的全部做到了，只是结果呢？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父祖拿命搏来的前程只堪堪到他这里就再也护不住子孙。

　　可是又能怪得谁呢？怪他妈偏心眼，怪他弟没本事，怪弟媳妇见钱眼开放印子钱？他们谁又不是想着要贾家好？或者怪贾家人不干好事？那贾家人若干了好事呢？也未必能有什么好下场吧。不过是皇权更迭，一个利益集团打倒另一个利益集团。

　　索性解决问题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任由一等将军贾赦的儿子变成三等将军贾琏，三等将军贾琏的儿子变成五等，五等变七等，从吃肉的变成喝汤的，从喝汤变成人家嘴里的肉。

　　至于站队？
　　单位员工100人，本批次福利房一共10套，大boss考虑，由A领导或B领导主持分配。此时，你真敢为了一套房子从A改投B？别说B认不认你，光原本B手下的那些人就能弄死你。

　　贾赦叹口气，突然停止了对自己命运的悲号：“等等！儿子儿子，你今年几岁来着。”
　　一边眼泪汪汪一边懵逼的贾琏：……
　　实在记不清很多细节了的杂毛老糊涂：……

　　好吧，贾赦翻个白眼，反正贾琏还这么小，距离抄家罢爵流放还有至少二十年，他刚刚倒是在急个什么劲。站队什么的还早着呢~他完全有时间找个机会多备至一副户口~有什么比死了一个身份还另一个身份证儿更美妙的事情呢~只要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花点钱买点地~再交足了税~信不信父母官扔你一脸户口本？添丁进口可是政绩啊是政绩。

　　好了，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You can you up , No can no B.B。上回老子No can no B.B了，这回I can i up。他贾赦，要绽放七色琉璃光彩啦啦啦~

　　然而，衣服还是没有，自己，变，干净。

　　贾赦又叹口气，在儿子懵逼的注视下，亲手用井辘轳舀上来一桶水，拎着他倒霉的衣服角，下水涮了涮，一边涮一边想，太极三丰要真是李某杰演的那样，双掌一划水水就转圈圈，洗衣服一定好方便吧。

　　“唉。”涮涮几遍水，挂起来，贾赦喂自己吃了糕点，喂贾琏吃了糕点糊糊，衣服也就差不多能穿了。至于皱皱巴巴脱根丝？三宅某生的皱巴布卖的就是比床单子贵，没有洞的牛仔裤那是搬砖服。而且大老爷他一张脸玉树临风，穿成犀利哥也是帅的好么！

　　不过贾赦还是尽力拉直衣摆，抱好贾琏，骑着大白马，在午后的余辉下，肚子咕噜噜的二重奏中，无视四九城里暗搓搓“看疯子勒”的此起彼伏，大义凛然的往荣国府走。不如归去啊不如归去。回去了有针线丫鬟，回去了有煮饭婆子，回去了有他的雕花嵌金大楼床。
　　咳，他亲老娘嘛，认个错，哄一哄，母子之间哪有隔夜的仇。
　　当然，回去之前……

　　“这件，那件，还有绿的那些通通不要，其他给我包起来。”大老爷栓好马，拎着儿子进了成衣店。
　　“可是，可是爷。”
　　“怎么，是银票不好使还是银子不可爱？”
　　“银子当然可爱……”
　　“那你不收钱？”贾赦一沓银票甩的啪啪响，“难不成大老爷我使了假银砸。”

　　“假不假——”伙计看着快要被吓哭了的掌柜的，硬着头皮去救驾，“您银票过了水了这位爷。”
　　“过水了就不能用？”贾赦先给小贾琏套上小衣裳，至于哪个是外穿哪个是内衣？管他呢，反正好睡衣都是好真丝~

　　掌柜的赶紧去拉毛脚小伙计，拉完对着贾赦就是一作揖:“爷，求求您别闹了，赶快回家换衣裳去吧。”
　　贾赦眯眯眼:“你这是我贾赦贾恩侯的私房铺子吧，什么时候归了公？”
　　“诶哟我的爷，我全家老小的身契都在您老手里。”掌柜的觉着自己做了八世恶今生才会投生这糟心的地界儿，碰见这糟心的东家，“您想想，成衣铺子里哪有您那么大号的衣裳！”

　　贾赦低头看了看最多一米六的掌柜的，再看看不到一米六豆芽菜的小伙计，又看看铺子门口过来过去小土豆们，感觉自己萌萌哒:“就不能现做么？”

　　“内外一整套，明天才能做好。”掌柜的脸如砂狐。
　　“有这么慢？”
　　“一针一线。”
　　“缝纫机不行。”
　　“鸡年鸡也不会裁衣服哈。”

　　贾赦拿起一件雨过天青色的外袍比了比，想象了一下光着两条大毛腿的伊丽莎白大叔和光着两条大毛腿的胡子小姐和光着两条大毛腿的苏格兰裙子男，默默放下了裙。
　　算了，他是要回家又不是见客。被自己亲娘自己兄弟笑话又有什么可丢人？人生难免有意外嘛哈哈哈。

　　“最多心里不太舒坦罢了。”贾赦抱起吃饱睡着也依旧一脸懵逼的儿子，又牵上马，继续往家溜达，“我的乖儿啊，你要是乖女就好了，你爹想迎春了，也不记得我的乖女还要多久才出生哦。虽然她上上辈子也没给我做过衣服，可是鞋子荷包我偶尔也是会收到的。鞋子她总是做小我穿不了，荷包上看手艺也还行。所以，做衣服应该也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给爹我做。不过不愿意又有什么要紧呢，我是她老子，在这个世道，这就是天大的道理。”

　　说完，贾赦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厌恶。他们这一家子，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自私自利劲还真是怎么也改不掉。唉，人这一辈子，还是不要知道自己都做错过什么的好。

　　“开门诶，你们这帮奴才秧子！”不怎么开心的贾大老爷终于走到了自家的朱红大门前，头顶的匾额在夕阳下闪闪发光——他今生不想再错过了。

　　“当当当。”
　　“哐哐哐！”
　　“乓乓乓！！”
　　“啪啪啪啪啪啪！！！开门，有本事做奴才你们有本事给我开门啊！”
　　“……”
　　“你们到底开不开门！”
　　“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