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友人帐同人--时花盛语》紫菜罐头

5、第五话 封印术

　　一路上，周一还是没忍住频频把目光投向身后。留意到他古怪举动的静司从容自若地朝周一笑了笑，周一眉心一跳，别过头去，再不看了。
　　雨后的山路潮湿，有石砖的地方还好，泥泞的地方走两步就打滑，也不知静司是怎么在背着人上山的情况下还走得那么稳的。

　　周一自顾自地走了一段路，在山道趋于平缓地势的时候放缓了脚步，蹙着眉头问身后的人，“你昨天说的‘山心’，我查过书了。”
　　“噢？”静司微笑，“那么现在，周一应该明白了吧？”
　　为什么要在距离出事的鹿塚有段距离的六明川集合，为什么要往山上去，为什么静司随身的弓却没有在手上……为什么阿语会受到袭击。

　　周一垂头望向手中的纸伞，干燥的，没有一点水渍。
　　他的脸色沉下来：
　　“你们，已经见过那个妖怪了么。”
　　什么被妖怪袭击，摆明了是这俩人先去招惹的人家。
　　想到被这样抢先了，心里顿时有些不大痛快。
　　阿语听出他话中的情绪，在静司耳边小声说：“好像生气了呢。”拍拍静司的肩膀，从他身上跳下来，稳稳地落到地上。
　　“事出突然，对不起啦，周一。”
　　周一哼了一声，扭头不理，“随便你们。”
　　“呀，果然生气了。”阿语试探着往周一的方向走了两步，跟劝小孩子似地说，“别气了嘛，周一？”
　　听到动静，周一连忙扶住阿语，“你看不见乱走什么！”
　　“好凶……”随手招呼静司，转移话题，“我记得你的弓是落在这附近的……吧？”
　　静司点头：“啊，好像是……”
　　周一：“你不是看不见么。”
　　阿语：“所以我用了疑问句呀~”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一按着眉心，觉得平时看上去很靠谱很有用的静司都有点不那么靠谱有用了。看准一块还算平整的大石头，拿手绢铺了，让阿语坐过去。她的眼睛看不见，也不好做什么，就负责看着周一带来的挎包，而周一和静司则在附近寻找那把遗落的弓。
　　“究竟是什么妖怪袭击了你们？”俯身在满是雨水的蕨类植物丛里，周一忍着刺刺的触感问，“为什么鸫和的眼睛会……”
　　“果然还是很在意嘛。”静司低声，“鸫和的事情。”
　　“什么？”
　　“哦，那是妄图解开封印来分一杯羹的妖怪同伴……虽然力量挺强，但脑子不大灵光。”静司敷衍地笑了一声，指着不远处坐着的阿语搁在腿上的纸伞，“放出了饵料，就上钩了。”
　　饵料？
　　周一愕然：“饵料是指……”
　　“阿语呀。”静司的脸上是常见的令周一反感的笑容，在此刻看来更加讨厌。“想要捕获猎物，总要有所准备嘛。”
　　这话真是让人火大。
　　静司的衣领被周一拎住，整个人都被推着撞上了一株粗大的冷杉木，缀在枝叶上的雨珠霎时间落了两人一身。
　　冰凉的水珠沿着发梢滚过脸颊，落进衣领里，冷冰冰地，就像此刻静司的眼神。
　　“以牺牲同伴为代价，和那些吞噬人类的妖怪有什么区别？你算什么除妖师！”
　　静司的衣服本来就被雨水打湿了，他半长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衬着脸色愈发苍白。“天真。”静司的眼睛里渗出某种极为冷漠的光，“你以为除妖师是扶危济困的慈善大使么。”他冷笑着说，“名取家大概就是出了太多你这样的人，所以才会没落至此吧。”
　　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客气。
　　周一握着拳头，朝静司的脸上挥去。山道旁坐着的阿语听到动静，急促地喊了他们一声。
　　周一没有听清阿语喊是什么，他只想让静司脸上那欠揍的笑容消失。
　　然而他的拳头并没有碰到静司的脸。
　　一只超出常人手臂长度的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拳头，力道大得他都怀疑自己的指骨会被捏碎。他怔怔地抬头望去，静司背靠的那株冷杉木的树干里，有一个仿佛是被拉长了比例的人形从里头中钻出，没有眼珠的幽深眼窝凝视着自己。
　　“你们快点！”
　　这次，周一听清了阿语的喊话了。
　　“这是我的式神。”静司不理阿语，他半眯着眼睛，歪头，不急不缓地说，“虽然样貌古怪，不过忠心又好用。”
　　他抬起修长的手臂，指向周一的眉心。式神收到主人的命令，身子微微前倾，眨眼，便如离弦之箭冲向周一——的身后。

　　“唔！”

　　巨大的冲力让周一站不住脚，往后摔倒在蕨类植物里，水珠落了他一头一脸。静司的式神瘦长的身体从他的眼前掠过，钻进山道旁长满长草的斜坡里。
　　有那么一刻，他以为自己会被杀死。
　　静司漫步到他身边，俯身朝周一伸出手，“放心吧……”
　　式神从斜坡中钻出，手中握着一把漆黑的长弓。
　　周一扭过头，没有去握住静司的手。
　　“知道害怕是好事。”
　　那把黑弓落到了静司摊开的掌心。
　　一缕细长的冰凉落到周一的脸颊上，他扭头去看，才发现是静司的黑弓上断了的弓弦。
　　不远处阿语在喊他们：“找到弓了吗？快些——我的封咒撑不了多久了！周一，你的符咒呢？过来帮个忙！”
　　静司率先往山道走去，他的式神如水雾般隐没在山林的绿影中。

　　“静司？周一？”阿语听到脚步声，问，“刚刚是怎么了？”
　　她的双手紧握着纸伞，从她的指缝间溢出淡淡的白雾。她露出了些许不安的表情，“得快点了……你的弓还能用么？”
　　“恐怕不能。”静司掂了掂分量不轻的长弓，断掉的弓弦已经被他换下，那又不是普通的弓弦，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替代品。他的语气里倒是没有多少焦急的意思，回首望向因为摔倒而弄脏了衣服的周一，“所以我们得指望名取家的这位了。”
　　阿语的心略微定了些，轻笑着说：“那看来情况还不算糟糕。”

　　情况哪里不算糟糕了？

　　周一很想反问，但看着这俩人极相似的做派，又觉得还是少说话为妙。静司也就算了，他出生除妖师家族中最强的的场一脉，又是被当做当家人来培养的，能力必定出类拔萃，和他这个半路出家还在自学中的半吊子没什么可比性。倒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阿语让他深受打击——显然这孩子深谙业界各类规矩，经验老道，虽然与他同年，但显然比他更胜多筹。
　　这才是真正打击人的地方啊。

　　三个人找到了“山心”所在，那是设下封印的最佳场所。通俗一点来讲，就好比要埋藏什么东西，山心就是一个现成的幽深天坑，把东西扔进去就是了，都不用填土的。
　　当然山心是很难找的，也不知道静司是怎么在短短几天内寻到的。
　　按照家中术书上所记载，画好封印的阵法，准备好相关的物件，周一退到阿语身旁。
　　“别沮丧了，本来静司就是主角嘛。”阿语伸出手去拍了拍周一的肩膀——也真亏她摸得准，“其实我们当当次要角色也挺好的，有危险他上嘛，对不对？”
　　看在她暂时看不见的份上，周一没有避开她的手。只是……
　　“你这算是安慰人的话吗？”
　　忍不住问道。
　　阿语惊奇：“你真的在为这个感到沮丧呀？”
　　周一：“……”不想理你。
　　阿语见他不回话，也没有再说话，紧握着新添了周一写的封咒的雨伞。
　　静司处理完封印的一些琐事，向旁边等着的两人点点头，“可以了。”
　　“好。”两人齐声回应。
　　阿语摸索着要去解开雨伞的封咒，周一按住她的手，沉声说，“我来吧。”
　　“好呀。”阿语收回手，听着纸张被撕开的动静，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想去拉周一，“忘了和你说，注意……”
　　如浓烟一般的妖怪从半撑开的纸伞中逃逸出来，在被设下的封印镇中乱窜，带着一股强烈刺鼻的味道，把距离雨伞最近的周一熏个正着，差点没被熏晕过去。勉强扶住旁边的树干，只觉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透过纷纷杂杂的符纸缝隙望去，只见静司镇定自若地念着咒语，一点也不为所动。
　　这就是主角和配角的区别么……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想。
　　胡思乱想中好像听到阿语的声音：“喂周一！快把伞收起来！”
　　解开封印时妖怪为了逃出奋力挣开了伞骨，伞就以半开的姿态被周一握在手里。这时候察觉到所处的位置是以山心为地的封印阵，对妖怪来说那还不如在伞里呆着好，于是便找准了机会往周一的所在冲过来。
　　缺少临场经验的周一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已被一股强劲的风掀翻在地，眼前黑影一闪，就失去了意识。
　　真丢人啊……第二次了这是。
　　晕倒前，他这样想。

　　混沌中，有很多冰凉的水滴顺着自己的脸孔滑落，周一怀疑自己被遗弃在了长满蕨类植物的山林里。过了一会，又听到滴滴答答的雨声，还有噼噼啪啪的木柴爆裂声。身子又冷又热，好一会才勉强缓过劲，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呀，终于醒了！”
　　视线中出现了一张脸孔，没有眼珠，只有幽深的眼窝，呆呆地扭着脖子望着自己。周一骇然，忍不住叫了一声，下一刻嘴便被人捂上了。
　　“别叫别叫，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转头，望见阿语。
　　“……怎么……”
　　阿语见他还没清醒过来，叹息了一声，拨弄着手里的粗木棍，搅动着燃烧着的柴堆，“我真是苦命，你要拿什么报答我？”
　　“啊？”
　　“以身相许吧？”
　　阿语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