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立夏·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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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殓没有再说话，那赵仲卿扯开嗓子一喊，那些个虎背熊腰的家丁就踏进了门槛，向着甄殓走来。
甄殓按按将手按在腰间铁笔上，略略后退了一步。
“慢！”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门口冲出来，那俩家丁都愣了一愣，只见唐镇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
“唐镇，你来此作甚？为何下人没有通报？”赵仲卿显然非常不快，眉头都快皱成了疙瘩，唐镇喘了口气，整了整衣襟施了一礼道：“大人恕罪，在下委实是心急火燎，一时忘了礼数，还望大人担待。”
“……你到底什么事？”
“家中女眷突发急病，正好人在洛阳，我就特意来寻君先生了。”唐镇充满期冀的眼神望向甄殓。
“哦？难道是那位你新纳的妾？”
“正是正是，她还未过门，我先将她安置在洛阳宅邸。”
抓着药方的赵小姐摇了摇嘴唇，走上前来：“父亲，你也别急着赶师兄走，至少师兄已经开出药方了，如果你不相信他，我回谷就去问问裴元师兄，看看有没有能顶替君师兄的人，那个时候您再做决定把。”
“是啊，至少君先生拿出了一个靠谱的方子啊。”唐镇也跟着附和。
赵仲卿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心情，在两人热切期盼的眼神中，他总算垮下了肩膀，回头问他夫人：“夫人你怎么看？”
“……老爷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吧。”赵夫人挪了挪屁股。
“……好吧，本官容你且先治着，但凡有半点差错，可不是送回监狱这么简单！”赵仲卿指着甄殓，手指头差点就戳到他眉心，眼见着甄殓眉头越皱越深，严重怒意越来越激烈，唐镇一把扯过甄殓，对赵仲琴道：“旨在对不住啊大人，我家那位病的不轻，我先把君先生叫走了啊。”
赵仲卿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吧去吧。”
甄殓就这么被唐镇拽着手腕拉出屋子，走到院子中时，甄殓一把甩开唐镇的手怒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哎哟君先生，我知道你们万花的名士哥哥风流不羁，最不乐意就是被人强迫，可你看，你能出监狱还不是仰仗这位大人，姑且退让退让又不会少你一块肉！”唐镇摊开手说道，甄殓两手往胸前一交叉，依旧板着脸说：“病患不配合，华佗也难医。”“人家夫人不都乐意了嘛，你就治，治不好我给你顶着！”
甄殓疑惑地瞧着唐镇道：“你几次三番帮我，到底图什么？”
“我图君先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必然知恩图报。”唐镇一双桃花眼笑得如同弯月。
“……好吧，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随我去宅邸吧。”唐镇一指门外，“外面已有马车。”
跟着唐镇一道上了马车，甄殓坐下时习惯性抖开了长袖，让它平平展展地铺在垫子上，唐镇坐在一边眯起眼将其举止投足尽收眼底，那抖开长袖后挺直腰板微抬下巴端坐的姿态令他想起雍容优雅的白鹤，那又如何？怕是万花谷像他这样天真傲气的弟子还真不少，最终的事实不管他骨头多硬都得老实接受。
马车颠簸着前行，唐镇看似无意般开口道：“君先生……不知听说过你同门中一位叫甄殓的男弟子没？”
“听说过，不过他不常出现在公众场合，所以不太了解。”甄殓目视前方一点儿斜视都不乐意给唐镇、
“那唐澈你总该知道吧？”
“你妹妹。”这回甄殓总算瞥了唐镇，是那种冰冷不善充满防备的眼神。
“她还是你夫人的好朋友，准确的说，过去的好朋友，现在据说是我妹妹的小情人呢，如何？你既然杀了他，见过他的样子没？不妨说来与我听听？”唐镇悠悠然的摇着扇子，依旧笑得眉眼弯弯。
“无论是你妹妹还是她的小情人，如今都已化为黄土，你现在去在意仪表有意义吗？”甄殓依旧保持着那种眼神，脖子都懒得转。
“我算听出来了，君先生对在下，满满的敌意啊，在下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得罪过贤伉俪？”
“撇开你妹妹的事儿不提，唐公子不知道在下一向是不待见官府的吧？你与官府必有勾结这点你也不必狡辩了，如今你将我安危把柄拽在手心无非是想利用我而已，我虽然可以接受这个事实但不代表我很乐意接受这种事实。”
“啧啧啧，好一个君不惑，果然如同江湖传说，锋芒毕露啊。”唐镇摇了摇扇子，双眼笑的像狐狸，接下来的路程，基本上是唐镇一个人摇着扇子怡然自得，甄殓贴着脸端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直到车夫告诉他们到地方了。
甄殓径直掀开车帘走下车，唐镇不紧不慢地踩着佣人的后背下来马车，抬头望着那红墙碧瓦破惬意的问道：“君先生，你看我这宅邸如何？”
“你的新夫人在何处？”甄殓把不耐烦直接写在脸上。
“跟我来。”
接下来唐镇没有再废话，越接近那别院，脚步就走的越疾，甄殓瞧着他的背影，心里估摸着他这看似很感人的热情不知能维持多久。
“哎呀少爷回来了！”门口簪花的小丫头惊喜地叫道，“少爷快进吧，小姐在里头闷坐了一天了，你不来她都懒得动呢。”
“那怎么行，这么闷不得把自己闷坏么，罢了，是我不好。”唐镇此时的笑容真真是温柔又温暖的，他推开门走了进去，甄殓跟在后头，走进这位新嫁娘被暂时安置的华贵居所。
“子远，你回来了。”一个女子温婉清扬的嗓音从室内传来，这是一种你光是听到便颇有好感的声音，不娇柔不造作却处处透着柔情，接着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窈窕女子走了出来。
看到唐镇身后的人时，她的瞳孔猛地放大了，只是那一眨眼的瞬间，快到只有甄殓能够捕捉。
这秀姑娘还穿着七秀制服破军，整个人如同水粉色的一湾春水般善心悦目，模样沉稳内敛温柔却不萎缩，好似出水芙蓉般美好，让看着她的人都会忍不住想：哎呀秀秀不就应该是这样吗？就好像甄殓看着她摘下面具露出“真面目”时心想，炮姐么，果然是这副模样。
实在不能断定这种伪装是失败还是成功，甄殓在心里思量着，迈着平稳的步伐走过那秀姑娘身边，那样恰好又自然地在她耳边悄悄吸了口气，然后走过。
这是她的气息，多么浓重的脂粉味儿都无法隐藏，至少在他那里。
“小姐果然国色天香。”他勾了勾唇角，“请坐吧，我给你把脉。”
“我也是江湖儿女，没那些规矩。”乾湘瞥了一眼唐镇，“直接把脉吧？”
唐镇点点头，眼中满是宠溺。
乾湘坐在桌边，伸出手来，她的手腕皓白更甚月色清辉，甄殓微微皱起眉头，手腕上的伤疤是怎么处理的？恐怕过程不像结果这么美好吧。
把脉的过程其余两人都十分配合的保持了安静，甄殓收回手，道：“困扰小姐的恐怕是一些药物后遗症吧？”
“先生果真乃神医。”唐镇忙不迭说，“我也是这样想的。”
“唐公子特意找我来恐怕别有用意吧，既然我脉都把过了，就不矫情了，关于这药物成因我一定会保密。”
无论脸上的妆容再美好，乾湘脸上都无法掩饰的一脸死灰色。
“先生但说无妨。”唐镇脸上的表情更加精彩，兴奋中透着期待，却又努力掩饰，只是在甄殓眼中委实太明显。
“脾和肝的功能都有明显退化，其他脏器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这是药物服用过度产生的依赖和负面作用，小姐你……之前应该服用了大量的千里光和马兜铃吧？”
“这些都是解毒的药物吧？”唐镇那种呼之欲出的激动跃然脸上。
“是啊，所以不少女子用于排毒养颜去痘修身，爱美之心无可厚非，但吃到这个程度有些过了吧？”甄殓冲着乾湘挑了挑眉。
“我只是……先生你是万花弟子，不明白我们秀坊女儿的苦处，那些个女弟子哪个不是风姿绰约年轻美貌的，我已经十九岁了……对于第一次登上新秀舞台来说……已经太迟了……”说着她就捂上了脸。
“唉，你怎么这么傻。”唐镇叹了口气，伸出胳膊拥住了她。
甄殓垂下眉眼，默默的对那秀秀密语传音：
“还是唐门适合你。”
乾湘的身子微微一震，但她很快把持住了情感，哭的更加梨花带雨，甄殓叹了口气，绕开桌子走了出去。
院子中夕阳余晖正好，甄殓忍不住想起了那句诗“乌衣巷口夕阳斜”，然而他没有多少时间用来感时伤怀，很快唐镇的脚步声就从里间传了出来，他走到甄殓身边说道：“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依先生看，乾湘的身体不要紧吧？”
“并未大碍，八味地黄丸按时服用足够了。”甄殓只觉得越发不想看唐镇那笑起来就让他有冲动用笔砸过去的脸。
“那就好，今日多谢先生。”唐镇恭恭敬敬施礼。
“哪里哪里，是公子有恩在先。”甄殓也跟着客套了一番，“若在下没猜错，公子怕还有事相托吧？”
“先生果然智谋过人，佩服。”唐镇略尴尬地笑了笑，“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不用找个方便处说话？”甄殓挑挑眉。
“似先生这般聪敏，有些事，一看便知。”说着唐镇就从衣袖里掏出几张折叠起来的纸递给甄殓，等甄殓接过后便指着门外说：“日已西斜，在下也就不耽误先生用膳了，福伯……”
“不必。”甄殓阻止了唐镇叫来下人，“我这就告辞。”
“先生慢走。”
甄殓踏出了门槛，眼下当务之急是找个下脚的地方，好在那些追杀他的侠士没有搜他的身，随身携带的财物都没少，不得不说这点上来说武林侠客就是比那些小毛贼高端大气不少，而往后？甄殓瞧了瞧他的纸，恐怕这么发展下去，他的生存要全仰仗唐镇了。
在洛阳寻了个档次一般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作为下榻处，甄殓关了屋门后，才打开了那张纸。
第一张纸就是一张地图，甄殓仔细一看，顿时拽紧了纸张。
这赫然是一张万花谷的地图！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立夏·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