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玉》荆之薇

6、第 6 章

　　主人拉过那女子，在她肩上咬了一口：“现在该你了”。女子凝脂肌肤上有点点血珠沁出。
　　“我不想害你，也不想死，遇到你之前，我怎么不觉得咬人有这么难？觉得自己这么坏——”
　　女子眼角微红，大颗大颗的泪珠自她眼里涌出。她说的很动情，嘴角还残留着主人的血迹。终于，她埋下脸，小声呜咽。
　　主人迟疑了下，半蜷着手指轻拍她的背脊。
　　嗤——我冷哼。她还真特别，咬过了才说不想咬，谁知道真的假的。
　　我懊恼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她矫情，我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血液里那份深深地无力感，无关身世宿命，只关良知。
　　这感受，真切到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
　　她这样一个爱笑的狐女，不懂人情冷暖，初次触及人世间的这些道德约束，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这样想时，画面又换了。
　　一间别致的玲珑绣阁。
　　贝齿咬住红绳的一端，那女子飞快地编着什么，一个银铃，一朵珠花，一粒琉璃，再一个银铃，一朵珠花……女子的手指纤长灵巧。眨眼的功夫，一串串参差错落的风铃缀满了窗棂，珠花上片片轻盈的白羽在风中颤抖翻飞，高高低低、扬扬落落。
　　那女子兀自无声的笑着，一手托住一串风铃细细端详，另一只手拈了胭脂按在珠花上，一会儿双手合十，一会儿支了香腮，细长的眉眼闪动着晶亮的光芒。
　　风过之处，银铃叮咚，珠花摇颤，琉璃旋转出七彩流光。
　　“在做什么？”主人的声音蓦然响起。
　　女子一听，一个激灵，忙装模作样地摸出一双男缎面鞋，纳了两下，没扎动，捻了银针挠挠侧鬓，偷偷抬起眼来，正巧与主人四目相对，她忙低下头去，摆弄一只鞋子，抓了抓长发，再偷偷瞧他一眼，他还在看着她。
　　她再也躲不开视线，嘿嘿笑着指了指窗外：“天、天气很好啊~”
　　风铃被她的指尖碰得再次摇晃生音了好一阵儿。她挺直的背脊很僵硬。
　　事实上，外面正下着雨，不大，天色沉暗。
　　“嗯。是不错。”主人抖了抖潮湿的衣服，似是在忍着笑意，眉眼有点小邪恶，“确实是淋雨的好日子”。
　　女子长大了嘴巴发呆。半晌回不过身来。
　　”哦、哦，我忘记了”她从床边弹起身，手忙脚乱的替他脱下外衣，“下次不会了，没有下次！我一定谨记照顾好公子，羽、羽璋你”。
　　“你很怕我？”主人按住她的手，“叫我的名字有这么难么？”
　　“没有没有，你对我很好，我发誓再也不会忘记这些礼节了。我还想为你做双鞋子。”她目光闪躲。
　　“萧家不缺婢女，没人强迫你做这些。你一天不知要发多少次誓，有用么？”主人轻轻笑着，眸光更为柔和，却细微的叹了一口气，“还真是薄情的人”。
　　“薄情？薄情是不是爱情呢？”她的眼睛狭长媚人，染了急切的渴望。
　　主人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他将玉指环转的飞快，面容阴冷下来。
　　崩——
　　指环碎在了他的指尖，他一松手，玉碰地面的的清脆声跳响了两下。
　　主人站起身来长嘘一口气：“一会儿告诉你。带我哥、好好地、向你解释，什么是、爱。”
　　主人不去看她的眼，直接将她抱起来放进了绣帐，解下床帏，自己矮身进去。
　　床上的风铃次第响起，又紧接着垂下，屋檐上的雨滴串成了珠帘，一颗颗打在石阶上。
　　天幕低垂，云层低而厚。
　　我望了望幻景，这天气简直差到了极致，要闷死人了！
　　我喘不过气起来，好难过。没有哪一刻像我现在这样嫉妒那女子。
　　越是嫉妒，就越想和她撇清关系。
　　想起主人平静到肃穆的脸，我会觉得主人对那个女子很残忍。上天却让我瞄到了他颤抖的手指和双唇、转移目光的小动作、额上渗出的窘迫。
　　他爱上她了。我是局外人，旁观者，亦或是——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