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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第七章

      那之后,风平浪静了十多日,朝堂之上再起波澜。
      南疆外族突然越界,来势汹汹,三皇子容贤主动请缨领兵出征,皇上允了他的要求,分了十万精兵给他。容贤率领军队即刻出发,日夜兼程到达南疆之后大破异族,不过数日,已传来多场胜仗。
      容怜、容贤关系虽好,可毕竟也是一同在竞争皇位,容贤这次若能平定南疆,回朝之后便是一件大功,容怜见先机又被人抢走,这几日面色自是不大好看。
      当朝天子的皇后早在十数年前便过身了,而且她没有留下子嗣,那之后,容劲风也没有再让任何女人坐上后位。现在统领后宫的人是容怜与容烨的母亲莲贵妃,也许正是因此,容怜对皇位志在必得。表面上虽说若是容贤得了皇位他也会效忠容贤,但是他心里,恐怕还是指望着自己能荣登大宝。
      容怜心情不好,叶瀞珽等人的日子自然也不大好过,每次看到容怜的脸色,他都禁不住在心中感慨,他这选人的眼光,也许还真不大准。
      快到夏季,中部地区阴雨绵绵,丰江水域不日便要告急,容劲风在朝上要文武百官都想一想治水的良策。治水之事其实每年都在进行,但是总没有一个良好的对策能阻止水灾,朝廷便是事后紧接救援,又哪里解得了百姓真正的损失。
      可这样的难题,今年竟被容寂解决了。容寂在治水的奏折中提到要兴建堤坝,广开水渠,并将水灾地区与旱灾地区尽量连接,如此一来,虽不能百分百预防水灾,可至少将大大减少灾情。容劲风在朝上赞扬了这一方案,并决定立刻派人去各地执行此事。
      叶瀞珽禁不住朝容寂看了一眼,这位二皇子文韬武略,倒真是样样都行。容寂却还是原来那副平和的模样,他向来如此,得了赞赏也不见得有多高兴,受了批评也从来无动于衷。
      「父皇,儿臣愿领人去治水。」大殿上一片安静,众人都在佩服容寂之时,容怜却突然走出朝臣队列,朝着龙椅的方向跪了下去。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诧异地看向容怜,就是素来沉稳的叶瀞珽也微微睁大了眼睛。治水之法是容寂想出来的,按理就算有人要去做这件事,也应该是容寂去做,可容怜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来抢容寂的功劳?
      容劲风显然也没有料到容怜会如此急进,他没有立刻答话,而是转眼看向容寂。容寂静静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他没有提出要去治水,也没有要反对容怜去的意思。
      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没人知道容寂在想什么,容劲风见他不说话,当即准了容怜的请求,并嘱咐他要好好努力。
      晚上回到家,叶瀞珽心事重重,彩蝶一见他脸色便问:「公子,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事让你为难了?」
      叶瀞珽闻言轻叹着摇了摇头,在石桌边坐下,郁郁道:「当初我选择支持四皇子,也许真是选错了。」
      「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想法?」彩蝶面上浮起惊讶,一边把厨子准备好的晚膳端上,一边看着他问。
      叶瀞珽拿着筷子看着一桌菜,却觉胃口全无,什么都吃不下。他放下筷子,皱眉道:「今日朝上,二皇子提出了绝妙的治水之法,可四皇子却抢着去执行,这于情于理,都不合适。」
      硬抢别人的功劳太过卑鄙,就算是明争皇位,这也触犯了他的底限。
      彩蝶把筷子重新塞进他手中,又给他夹了许多小菜,这才说:「要了解一个人真正是什么样子,确实需要时间,公子现在渐渐看清四皇子的真面目,也没什么不好啊。」
      「可若他当真不适合当皇上,我此刻对他的支持,不是全成了错误?」叶瀞珽这句话说得有些激动,右手紧紧握着筷子,手背上青筋直跳。彩蝶按住他的手,女性柔滑细腻的皮肤覆在手背上,伴着淡淡体温,总算让叶瀞珽稍许平静了些。
      「啊,恩公来了,还是让他来劝你吧。」彩蝶刚想说什么,眼角余光瞄到院子外墙上飘来一道红影,当即笑着说道。
      叶瀞珽转过头,见是红衣来了,烦闷的心情顿时去了大半。「仲默,你来了。」
      「恩公,公子今日心情不好,饭都不愿吃了,不如你喂他吧。」彩蝶笑嘻嘻地给红衣加了副碗筷,也顺便调侃叶瀞珽。
      叶瀞珽无语地暗瞪她一眼,他也不是小孩子了,现在被彩蝶戏弄,已经淡定到脸不变色心不跳了。
      「什么事如此为难?」红衣在石桌边坐下,笑看着他。
      叶瀞珽便把今日朝上的事又说了一遍,边说边摇头,容怜这一次的举动,他真是越想越觉得不妥。
      「四皇子既然对皇位志在必得,行事过头些也算情有可原。」红衣倒是平静得很,没有说四皇子卑鄙,还反过来劝叶瀞珽。
      叶瀞珽轻叹口气,叹道:「我自是知道情有可原,可如此一来,我当初支持他的理由便站不住脚。」
      「那不如公子换一位皇子支持咯。」彩蝶随口便丢出一句话,一边手下不停地给叶瀞珽和红衣夹菜。
      「皇位之争,说到底我们这些臣子只是配角罢了,一开始站错了边,就算意识到错了,也已经回不了头了。」叶瀞珽说完,神色间浮起一丝遗憾,当初若是再仔细观察一下再做决定,也许他此刻便不会如此后悔。
      虽说眼前的事不能证明容怜就不适合当皇帝,可是,这多少说明了容怜为达目的也会不择手段,日后,这样叫人不可思议的事势必还会发生。
      红衣静静观察他的表情,片刻后开口道:「总之,日后四皇子的事你也不用陷得太深,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也不知怎么的,明明是他也想到的事,可一经红衣口中说出,就是分外令他安心,叶瀞珽看着红衣,露出了个平和的笑容。

      四皇子此次南下治水,大获成功。
      丰江水域虽还有一些水灾,但是因为前期准备做得充分,灾情比之往年要轻上许多,而水灾之后的处理容怜也做得不错,因此很得百姓赞赏。
      七月,容怜率人返回洛州,容劲风龙心大悦,竟直接封了容怜亲王头衔。如此一来,容怜在所有皇子中最早封王,顿时占尽优势。
      八月,出征南疆的容贤率军回朝,南疆闵月族俯首称臣,并献上公主以求联姻,一时间,举朝欢腾,全国皆庆。容劲风将闽月族公主指给容贤当侧妃,同时亦封了容贤亲王头衔。
      八月初八是黄道吉日,容贤与闽月族公主完婚,三皇子府中一片欢腾,众人直玩到子夜才尽兴散去。容贤身为新郎,今夜自是被众人围着灌酒,喝到这会儿已是醉得厉害,好不容易送走了宾客,这才脚步踉跄地在管家的扶持下往新房走。
      容贤之前已经娶过正妃,他的正妃是户部尚书的女儿,姿色谈不上最好,但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算是洛州出了名的才女。容贤娶了她之后,自是得到户部尚书鼎立支持,如今又娶了南疆闽月族的公主,后台当即又硬了不少。
      「王爷,您小心点。」管家见容贤脚步趔趄的厉害,便小声提点他。
      两人进了新王妃的院子,正要继续往前走,却见月色下,那种满了月季的院中竟站了一个人。那穿着一身鹅黄色长裙的女子美若天仙,静静立在月季丛中,便似是那月季争艳,化成了人形。
      管家先看到她,当即瞠目结舌地张大了嘴巴,王爷新娶的王妃已是美极,可是和眼前这位相比,竟成了庸脂俗粉。
      而此刻容贤如入冰窖,先前的酒意在霎那间烟消云散,再不剩一星半点。这倾国倾城的美人他见过,正是三年前在长街小巷中杀了人后,在屋檐上翩翩起舞的女子。
      当日不过惊鸿一瞥,可一别三年,女子的容貌仍深埋在容贤脑中,从不曾褪去分毫,他早已猜到女子身分,也曾想过他们之间应该不会再见。因此,当这一刻,他眼睁睁看着女子出现在他府邸的院中,心中巨震,不祥的预感更是在顷刻间冲入脑中。
      上官柔款款从月季丛中走了出来,朱唇微启,展开一抹动人笑意,走近容贤轻笑道:「惠亲王今夜大婚,我是特地来道喜的,不知王爷有没有时间,听我说几句话?」
      「你、你是何人?竟、竟敢擅闯、闯王府!」管家此刻回过了神,结结巴巴地冲着上官柔怒道。
      上官柔面上笑意不变,微微侧头,看向了管家。那一瞬间,管家只觉被人迎面浇上一桶冰水,四肢百骸全都被冰渣刺穿,浑身血液也都冻结。
      上官柔带笑的眼眸中,竟是比寒冰更森冷的杀气。
      容贤突地浑身一震,一手拦在了管家面前,沉声斥道:「退下!」
      管家一听他这话,掉头就往外跑,结果因为跑得太快,还在门口摔了一跤。他跌得呲牙咧嘴,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狼狈地爬起身就消失在了门口。容贤即便原本心中对上官柔的身分还有一点怀疑,可经过刚才那个眼神,那怀疑早就变成了肯定。
      「轻舞姑娘,容贤自认没有得罪过你,不知姑娘大驾为何会光临王府。」朝上官柔作了一揖,容贤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和。他个性张扬,却并不跋扈,也向来知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的道理,今夜若得罪了轻舞,恐怕北三邪即刻便能血洗他这惠王府。
      上官柔面上笑意更深,目光却不再看向容贤,而是看向了容贤身后的围墙。容贤顺着她的目光转身,便见身后围墙上还站着个人。那人一身血色红衣,夜风下,衣带袍角微微扬起,背着光的脸看不清晰,容贤只觉得那人面上一双鹰目中透出的寒光让他有些熟悉。
      「王爷自然是没有得罪过我,可是得罪了我师兄,这罪孽可是更大。」上官柔轻笑着说完,从袖中摸出一直精致的发簪,递向了容贤。
      容贤一眼见到那发簪,双拳骤然握紧,好半晌才伸手接过。
      耳畔却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嗓音,那嗓音初闻淡而温和,可再仔细听,便可听出里面结着厚厚一层冰霜,叫人打从心底感到可怕。
      「三弟如今封了亲王,又得如花美眷,想必人生该是无憾了吧。」
      容贤听着这话,只觉一股寒意顺着后背慢慢爬上来侵进了身体,那种感觉让他很痛苦,可更痛苦的是,那渐渐转到他面前的人。他竟不知道那人是何时从围墙上跃下,又是何时到了他身侧。
      月色下,那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仍如往常那般面沉如水,那双沉静的眼眸看着院中的月季,彷佛这天下根本就没有能让他动容的东西。北三邪……红衣……他竟是?
      上官柔笑盈盈地看着容贤,打趣他道:「王爷,本来按我的意思,今夜你这王府是要血光大溅的,可师兄心肠好,说王爷新婚,不能胡来。王爷可要记得师兄这份恩情,也要记得,血光之灾可是会从天而降的。」
      上官柔的话说得轻巧,可警告的意味已是十足,容贤只觉周身僵硬,想答话,却因嘴角太过紧绷而说不出话来。
      容寂此刻半转过头,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上官柔也朝他露出个妩媚笑意,足下一滑,人已到了容寂边上。两人结伴离去,步伐轻盈,便似仙人飘远,可这赏心悦目的画面看到容贤眼中,却只叫他惊心动魄。
      他那向来不动声色的二哥竟是北三邪之一的红衣?那他之前的沉寂并不是因为他不想争夺皇位,而是因为他本就有必胜的把握吗?
      他们这些人,竟不知不觉间,陷入了一场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之中。
      思及此,他拳头紧握,掌中发簪冰凉,这才猛地想起什么,当下,他焦急地冲入了新房,便见他的新娘仰面倒在床上,竟是一动不动。
      「月敏!」他惊叫出新娘的芳名,几步抢到床前将人抱起,入怀的娇躯带着体温,呼吸平稳,原来只是陷入了昏睡。
      容贤心中吊着的巨石终于落地,神色痛苦地将月敏抱紧,他已清楚的意识到,这一场储位之争已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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