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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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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是例行秋猎的日子。叶瀞珽不擅骑射,所以秋猎向来与他没什么关系,他乐得清闲,这几日便在家里休息。
却没想到,那例行的秋猎还生出了些事端。皇上回宫那天下午沈谦来找他,跟他提起了秋猎上发生的事。
「当时情况甚是危机,那老虎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猛冲出来就向皇上扑了过去,若不是二皇子及时扑开皇上,今日皇上怕是要没命了。」却原来,竟是秋猎时发生了意外,一头老虎不知道从哪里扑出来,差点伤了容劲风。
「那二皇子怎么样?」叶瀞珽听沈谦的口气,知道皇上应该是没事,不知怎么的,就有些担心起容寂来。
沈谦轻叹口气摇了摇头,答话道:「自是受了伤,被老虎一口咬在肩上,差点整条手臂都没了呢。」
这话听着有些夸张,叶瀞珽差点惊跳起来,「这么严重?不碍事吧?」
「还好御医跟了去,当场就处理了伤口,不过我看那伤口深可见骨,不修养个数月,怕是好不了。」
「那皇上有没有说什么?」以叶瀞珽来看,二皇子这次舍身救下皇上,应该会被皇上大赏,回来说不定也会封个亲王什么的。若真是如此,那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便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沈谦神色严肃地看着叶瀞珽,半晌才答话道:「皇上只轻描淡写地夸了他一句,反倒是对四皇子赞赏有加。」
「这又是为何?」
「四皇子一掌打死了那老虎。」
荒谬!这实在太荒谬了!叶瀞珽在心中连呼两声,一掌拍在石桌上。皇上这是怎么了?救他性命的人无足轻重,在边上略进绵薄之力的人反倒要大加赞赏?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沈谦见他反应,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就最近四皇子的表现来说,其实他也颇多微词。「看来传闻都是真的,皇上不喜欢二皇子,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让他继承皇位。」
「为何独独不喜欢二皇子?」
「据说是因为二皇子的母妃不得宠,皇上对他一直没有感情。」
听了这话,叶瀞珽皱紧了眉,他似乎渐渐明白容寂为何总是那么淡漠的样子了,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容寂在无人之时,会流露出那么狠厉的眼神。
他心中其实也充满了怨恨吧?明明比任何人都要出色,却因为母妃的关系不得皇上宠爱。不宠爱也就罢了,皇上还摆明了看他不顺眼,这样的气,换了谁恐怕都受不了吧。
思及此,叶瀞珽突然觉得有些同情容寂,若非生在帝王家,他大可一走了之不再受这气,可偏偏他还走不了,偏偏除了皇上之外,还有那么多别人容不下他。
「瀞珽,你可是觉得,当初的选择出了差错?」沈谦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问出了这句话。
叶瀞珽转头看他,便见他神色间也布满了犹豫,以为他是和自己想到了一处,当即轻叹了口气,「可不是,四皇子有这么多帮手,表现还如此差强人意,可二皇子谁都没有,看起来却……」
看起来却比谁都强。惊讶于这一瞬间从心中冒出的念头,他竟那么清晰地想到,当年他为何没有选择容寂?
沈谦看他怔愣,抬手拍了拍他的肩道:「算了,事到如今,我们想要易主也不可能了,也只能盼着四皇子能荣登大宝了。」
盼四皇子荣登大宝?可若真有那一日,二皇子又会落得如何的下场?
叶瀞珽说不清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曾经他对彩蝶说过,二皇子心机太深,自己不想他当皇上,可现在看来,四皇子又何尝不是一样?表面的圆滑尽是伪装,说穿了,那人卑鄙的程度,远非二皇子可及。这样的人,自己真的可以扶持他登上皇位,去执掌天下吗?
那日之后,叶瀞珽决定重新审视四皇子,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频繁出入四皇子府邸,四皇子几次设宴,他也均找借口推托了。
那期间二皇子一直借口受伤未来上朝,皇上开始没说什么,一阵子之后便说二皇子小题大做。叶瀞珽把那些话听在耳中,更是为二皇子不平,又因为四皇子对秋猎那日之事非常得意,他顿时觉得四皇子有些面目可憎。
这样几次下来,容怜很快察觉到叶瀞珽的态度,沈谦也私下找他做说客,可他倔强的性子上来了,偏就不听。这阵子也不知为什么,他总是会不由得想起初见容寂时的那一幕。
那一场雨幕之中,容寂撑着一把青竹伞站在洛河岸边,面色清冷如寒玉,身姿俊雅如皓月,迷蒙的雨幕遮不住他身上溢出的俊秀,素净的衣着也掩不住他逼人的贵气,那时的容寂,望着洛河源源流水,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好奇这个问题,也想要更了解这位淡泊的二皇子,可是他也知道,谁都知道他是四皇子的幕僚,他已不可能再近二皇子身侧。他突然觉得有些遗憾,那日若非被沈谦叫住,兴许他会上前与二皇子攀谈,如此,眼下的局势也许就要完全改变了。
「公子,可以吃饭了,你好像许久没有外出用餐,最近四皇子没有找你吗?」彩蝶在这时端了饭菜过来,看到叶瀞珽怔怔出神,便唤了他一声。
叶瀞珽回头看她,接过饭菜放在桌上,轻巧地答话道:「日日山珍海味,还不吃成肥脑油肠,所以我最近都没有去吃了。」他的心事本来应该告诉彩蝶,可又想到,便是说了,彩蝶也帮不了他什么,还不如不要让彩蝶为他担心。
「你看,就知道公子你最近腻烦了锦衣玉食,我今日特地自己下厨,给你做了顿简餐。」
「真的吗?好久没有尝你的手艺了,今日我可又要大饱口福了。」
「那是,看公子心烦的样子,不如我再为公子跳支舞解闷吧?」
「这可真是太好了,很久没有看你的舞姿,我可真有些怀念呢。」
彩蝶闻言笑逐颜开,放下碗筷,决定先为叶瀞珽跳支舞再一起吃饭。
她体态轻盈,身姿优美,舞动起来便如蝴蝶在花丛中飞舞,一举手一抬足都叫人心动,叶瀞珽每每看到她的舞姿,便能不自觉地平静下来。兴致高处,他拿起玉筷轻击碗盆为彩蝶配乐,两人一个敲一个跳,倒也其乐融融,逍遥自在。
阳光下彩蝶的衣裙随风舞动,点点阳光撒落在她的身上裙上,溅起片片迷彩光晕。她靓丽的面容上笑意盈盈,凝脂般的玉肤更是透出叫人目眩的光彩。
叶瀞珽在那一刻分外感激红衣,因为是红衣让彩蝶来到了他身边。若是一辈子能这样下去,倒也不错,彩蝶不嫁人,他也不娶亲,他们就这样像姐弟般一起生活,也很好。
一舞终了,彩蝶停下身姿,笑看向叶瀞珽道:「公子今日可有被我迷得神魂颠倒?」
「有,不过,你每次起舞我都会如此,可不是今日才开始的。」
「公子真会说话,这样我以后可要经常舞给你看了。」
「如此甚好,只不过,看多了你的舞姿,下次我去宫宴,可要觉得那些舞娘乏善可陈了。」
彩蝶笑着回到桌边坐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笑道:「公子竟拿宫里的舞娘和我比,这也太过看低我了吧。」
一句话叫叶瀞珽哭笑不得,两人当即哈哈大笑起来。
刚要一起吃饭,管家突然来了院子,躬身对叶瀞珽道:「少爷,兵部来人,说要您立刻去玉锦山一趟。」
叶瀞珽闻言神色即刻变得严肃起来,若说最近兵部有什么大事,无非就是在搜索玉锦山,玉锦山是皇家围猎之地,一直以来都有官兵把守。
前阵子秋猎皇上在玉锦山上受惊后便有人提出玉锦山上从未出现过老虎,怀疑是有人故意放虎入山企图惊扰圣驾,之后刑部联合兵部便一直在调查此事。
「彩蝶,抱歉,你先吃吧,我的份给我留下,我回来再吃。」叶瀞珽想着彩蝶的手艺是无论如何都要尝的,所以便笑着跟彩蝶说了一声。
彩蝶点了点头,朝他摆手笑道:「公子,放心吧,就是你不愿意,回来我也会逼你吃完的。」
叶瀞珽被她的话逗笑,心情舒畅地出了门。叶府门外,一辆马车候着,兵部的刘侍郎正等着他。早上卫兵在玉锦山上搜到了一个茅棚,茅棚里放着可以搬运野兽的铁笼。今日正好刑部侍郎有别的案子要查,冯德便叫叶瀞珽和刘侍郎先去探查一番,看看可否找到什么线索。
玉锦山在洛州城外,叶瀞珽上了马车,心想看来他回来只能把彩蝶给他留的饭菜当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