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果然儿

3、你以为的初见，其实是重逢

　　告别唐果，贾旖燃提着简单的行李独自前往机场。
　　飞机起飞的瞬间，她明白，有些东西正在落幕。速度越快，离得就越远...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头斜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云朵。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像是浮华世界里的一场幻梦。阳光刺痛她的眼睛，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她问自己，含泪离开的时候，到底在期待着什么。脑海里不断浮现妈妈临终前的画面，她留下的每一句话，都深深的刺痛贾旖燃的胸口。画面越来越大，话语也跟着越来越清晰。眼泪开始像经过剧烈摇晃后的香槟，在揭开瓶盖的瞬间，迅速向外涌现...
　　脑海里开始出现另一个身影，是Albert。两个画面开始在贾旖燃的大脑里不断交叉重叠。战争，像是一触即发。贾旖燃没有气力阻止脑海中发生的一切事情，甚至连抬手拭去泪水的能力都在渐渐消失。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贾旖燃紧闭着双眼睡着了。泪水残留的痕迹，却依然清晰。
　　醒来，已经离航班抵达的时间不远了。她拿起随身携带的小包，跟边上的人说了一句借过之后，便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她收拾好自己，像是一切从未发生...

　　出口处，那个熟悉的身影向贾旖燃挥动着双手。
　　是唐幂，贾旖燃感受到了久违的亲切。
　　看着略带疲惫的贾旖燃，唐幂心痛的关切道：“怎么提前回来，唐果没好好招待你？”
　　“没有啦，想你了。”
　　贾旖燃笑得很灿烂。这样的笑容，大概只有唐幂才看得到。
　　回家的路上，唐幂一直追问英国发生的一切，她生怕自己会错过某一个重要的剧情。贾旖燃汇报式的交代了所有的事情。除了... Albert，是林曦。
　　其实，她原本是想着把这个也一并交代清楚的。只是每次话到嘴边，她的声带前面就像是长了肉瘤一样的东西阻碍着她的发声。
　　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和灯红酒绿，贾旖燃的内心开始感叹...
　　硕大的城市，没有一个地方，甚至角落能让她觉得那真正属于自己。在哪里，她都得掩饰自己最真实的情感。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喜欢带着面具过日子，而她，亦不是他们中的异类。

　　站在楼下，看到爸爸书房的灯亮着。她停下脚步，抬头注视着那个发出亮光的房间。多少年了，爸爸依旧喜欢在晚上坐在书房里研读那些他心爱的书籍。

　　贾旖燃拿出钥匙，还没来得及把它插入锁孔，门就已经自动打开。
　　“贾西贝，你都多大了，还喜欢玩这个。”
　　贾旖燃一边说着一边忙着把门拉开。
　　“这跟多大没关系，是习惯。”
　　贾旖燃的弟弟站在门边接过姐姐手上的行李。
　　进门之后，贾旖燃并没有在客厅停留，她只是径直走向爸爸的书房。
　　“爸，你怎么还在看书？”
　　贾旖燃看着眼前的父亲。好像很久，她都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坐在书桌前的他。头发开始花白，桌上依然放着他最爱的普洱茶。掠过书柜，贾旖燃看了一眼房间里那张可以侧卧的沙发。
　　“想你妈了吧？”
　　贾爸爸顺着贾旖燃的目光看着那张沙发对贾旖燃说。
　　贾旖燃走过去，躺在沙发上，看着房间里陈列的一切，想着妈妈还在时的画面...
　　没错，她是真的很想妈妈。但她的思绪，更多的，是停留在妈妈临终前的那些话上。每一次，她都试图想要把妈妈跟那些她讨厌的字字句句分开。可每一次，她都只是徒劳。她看着眼前的父亲，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心痛。她告诉自己，现在是该她来守护这个家了...
　　事实上，早在六年前她决定彻底放弃谢菲尔德的时候就已经在守护这个家了。
　　……

　　毕业后的贾旖燃，一直在BM工作。一家国内很有名的传媒公司，职位是旅游杂志编辑。一流传媒大学毕业的她，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进入BM，却很少有人关心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贾旖燃取消了余下的两天假期。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剑拔弩张的社会里，没有人会关心她的付出，他们在乎的，只有结果。当然，她也不在乎那些不相干的人施舍的关心。

　　回到公司，没等贾旖燃在位置上坐稳。穆雪就走到贾旖燃身边，一副主编的架势对她说：“假没休完就回来上班，你还真够劳模的啊。不是去了英国吗，正好可以做下一期的内容出版。”
　　贾旖燃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她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个女人转身走了。
　　她讨厌看到每一次穆雪针对自己的那副嘴脸，但她心里明白，被针对的很大一个原因，是邱琪威...
　　打开电脑，指尖在键盘上轻轻划动几下之后，她起身走向穆雪的办公室。
　　她礼貌性地敲了两下眼前那个透明的玻璃门。进去之后，穆雪仍旧没有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
　　“主编，我是去休假的，不是工作，你要的稿没法写。”
　　片刻之后，贾旖燃接着说：“但是，下个月的内容我会完成。”
　　“一流大学毕业的，都这么得瑟吗？”
　　穆雪不屑地说完，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让自己满心嫉妒的女人。
　　片刻之后，贾旖燃面无表情的离开穆雪的办公室。
　　她早就被这个社会的常态磨得不带一丁点儿情绪，走回办公桌的路上，她笑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冷漠...
　　妈妈的离开，几乎颠覆了她的一切。她恨她的离开，更恨她离开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午餐时间，唐幂带着便当来找贾旖燃。她看到周围没什么人，匆忙地问：“怎么样，那个女人有没有找你麻烦？今天她去我们人事部，正好看到我在打你的销假报告。”
　　“管她呢，她想折腾就让她折腾去吧，我又不会缺斤少两。”
　　贾旖燃边说边把饭往自己嘴里喂。
　　唐幂呆呆地看着贾旖燃。她知道，在贾旖燃的心里，有一个像漩涡一样的洞。在靠近之前，没有人能看得到它。当然，也不会有人能够靠近...
　　“明天周末，晚上老地方，邱琪威请客。”
　　说完，唐幂带着饭盒离开了。

　　昏暗的灯光下，贾旖燃的五官更加凸显。邱琪威的目光有点儿舍不得离开眼前的这个女人。其实，打从高中开始，他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她。他和唐幂，也是贾旖燃仅有的朋友。
　　他看着贾妈妈离开后贾旖燃的转变。只是，他以为一切都仅仅是因为贾妈妈的离开...

　　“唐幂，给你介绍个帅哥。星期天跟我去接机，我们学校的传媒硕士。”
　　听到这里，贾旖燃的思绪开始游离。他的学校，谢菲尔德？这让她想起一个人，一个她不愿意过多回忆的人...
　　她没有听到旁边那两个人的对话，只是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嘴里不停地喝着桌上邱琪威早已为她点好的摩根船长。
　　喝到最后一杯的时候，她扯了扯边上的邱琪威说：“没了，赶紧。”
　　邱琪威看着略带醉意的贾旖燃说：“三杯，不应该啊。是喝太急了吗？”
　　“肯定是今天被那个女人弄得心里堵得慌...”
　　说着唐幂便坐到贾旖燃身边，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都是你啦，没事干嘛招那个讨厌的女人喜欢，还连累到她。”
　　贾旖燃看着握在手里所剩无几的摩根船长，在眼睛快要模糊的瞬间，急忙打断自己的思绪，说：“我也要去...”
　　邱琪威和唐幂相视了一眼，像是在告诉对方，你没有听错。贾旖燃说的是那句话，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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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旖燃正在客厅跟贾西贝讨论他即将要去的实习单位，电话铃声便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邱琪威，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唐幂的声音。
　　“你家楼下，赶紧，要迟到了。”
　　贾旖燃现在才反应过来前天晚上自己说过的话。她愣了一下，拿起包包便出了门。

　　一路上，邱琪威都在述说当年他在英国跟那位朋友的点点滴滴。贾旖燃只是把头侧靠在车上，看着窗外过往的车辆...
　　他们刚把车停好，耳边就响起那首熟悉的卡农。贾旖燃正想掏出自己身上的手机，就听到边上的邱琪威说：“再等会儿，马上。”
　　唐幂看了一眼贾旖燃，转头对邱琪威说：“你可够长情啊，铃声都给换成旖燃的主题曲啦！”
　　邱琪威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边上的贾旖燃淡淡地笑了...

　　机场到达厅里，贾旖燃看到一个很是熟悉的身影。
　　正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旁边的邱琪威冲那个贾旖燃熟悉的人喊着：“Albert。”
　　唐幂若有所思，她正想跟贾旖燃说这个名字像是在哪里听过...
　　“怎么是你？回国都没跟我打声招呼，不够意思。”
　　Albert看着贾旖燃说。
　　唐幂现在终于想起来了，是他。贾旖燃在英国遇到的那个男人，唐果的学长。
　　“你们认识？”
　　邱琪威一头雾水的看着Albert，又扭头看了看贾旖燃。
　　“前几天在谢菲尔德，第一次见面。”
　　邱琪威没有追问，只是忙着帮唐幂介绍说：“这是Albert，中文名林曦。”
　　“林...曦？”
　　唐幂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惊讶的看着贾旖燃。
　　贾旖燃心虚的避开唐幂的眼睛。
　　“你们在谢菲尔德，"第""一""次"见面？”
　　唐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的强调着林曦刚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