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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失控的开始 ...

  •   我的眼睛闭得最紧,
      因为它整天只看见无味的东西,
      可是在梦中,它却向你凝睇 ,
      幽暗的火焰在夜里放射幽辉,
      你的影子能教黑影散发光明,
      把闭上的眼照耀得那么辉煌,
      若能够凝望你在光天化日中
      我的眼睛,我说,将感到多么幸运。

      “特恩呢?”见到女儿下楼,戴维连忙问,跟这个女人在一起真是乏味至极,她一言不发而且一动不动象个木偶,只是迫于礼节他才无法脱身。“你们究竟说什么这么半天?”
      “没什么呀!他还在书房,他待会再下来,戴维,我想跟凯瑟琳去我的卧室单独谈谈,”缪拉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友好的朝她微笑,“刚刚特恩又对我提起你,介意我们谈谈吗?”她嫣然微笑,声音温柔甜美,“我们俩单独谈!”她在那少女耳边轻轻耳语,轻松而调皮的说:“特恩被我锁在房间里了,好不好?”缪拉看着她,看起来她似乎并没有反对的意思,“我要告诉你一些很重要的事。”
      她拉着那个少女走进她自己的房间,然后细心的将门锁好,谈话不应该受到破坏,尤其是特恩,他简直无孔不之。
      “来,请坐,”缪拉拍拍椅子,“真是抱歉得很,这次谈话大概会令我们的晚餐都泡汤,特恩生起气来很吓人,我挺不情愿在那种时候惹他,特恩有时候是有些不大好相处,是不是?但愿他没有令你受罪吧!”她展露出天真无邪的微笑,“不过那个人也还是会有可爱的时候啦,你能令他无可奈何真是令我佩服,记忆中他好像还不曾愁苦过呢!杀杀他的傲气也好,他有时候的确是太自大了,叫人讨厌吧!他好像对你无计可施、深感挫败,你有什么绝招,教教我好不好?”缪拉自然而然的替她轻捋低垂的秀发,“你很象我一个好朋友呢!她也是亚洲人,一看到你,我就觉得很亲近,我有没有可以帮到你的地方呢?请你相信我的真诚,我愿意帮你,如果你还愿意我成为你的朋友的话我会更加荣幸,”缪拉诚恳的话气简直可以打动最铁石心肠的心,这是因为她说的做的都是发自真心的的缘故,自然有着不做伪的让人不会置疑效果,她很小的时候就懂得以诚待人的道理。
      那少女果然轻轻抬起眼眸,默默的注视着缪拉。
      “你果然能够听懂我的话,特恩真没有说错,”缪拉叫了起来,“特恩夸你是个聪慧的女子呢!他可是很少会对其它人有这样评语,所以我也断定,他很喜欢你,如果他欺侮了你,开罪了你,你不要怪他,他的脾气是不大好,甚至可以称做是很糟,那只是因为他表达的方式不对,他总是走极端,就算心里想对你好,可是行动上还是会强横霸道的逼迫你,他大概认定所有人都会屈服在压力之下吧,这实在是很糟的习惯,你实在不用把这些放在心上,看看他的眼神就知道这都不是他真心的,他其实很想帮助你,凯瑟琳,我知道你有困难,可是为什么隐瞒呢?让别人帮你有什么不好?需要帮助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嘛,特恩就是这样拒绝帮助,认为那是对他的侮辱,可是你是女人呀,女人就是需要男人的无条件的宠爱与呵护的。”
      缪拉注意到她的身躯僵硬了一下,但她还是自顾自的说:“特恩既傲慢又自大,是不是?他有时候真是讨人厌,这方面他连洛加的千分之一都及不上。他以前更糟,有时候你会觉得他的任性简直超过了孩子,”她调皮的向那少女眨眨眼睛,“虽然看他的样子你会认为他已经非常成熟了,可是他很多行为都是孩子的行为,他怎么能把你当成赌注呢?真应为此受惩罚,噢,凯瑟琳,”她哀求的说,“对我的诚意,你就没有丝毫的回应吗?”她似乎是深受挫折的摇头叹息,“你怎么可以这样的冷漠?这样拒绝我的好意!你的心太狠了,”她亲热的从揽住那少女的肩,对着她的颈子吐气如兰,软语哀求:“拜托,亲爱的,对我说一句话吧,就一句,好不好?你知道我有多渴望听到你的声音,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呢!我向你保证我不是一个难以相处的人,特恩洛加喜欢你,我也喜欢你,如果你继续住在特恩家的话,我们会住在一起喔,你总不能这样长久的对我一言不发吧,你可以这样对特恩,可是不应该这样对我,我甚至可以帮你捉弄特恩,这方面我最拿手了,还有洛加,我们年纪相当,会是很不错的玩伴,凯瑟琳,你会不会成为特恩的女友?”这时,她适到好处的停顿了,看着那个少女,“我说话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
      她的表情真是十分可爱,缪拉在心底偷笑,她有一颗温柔的心,已经可以判定这一点,或者特恩的霸道会受到她顽强的抵抗,可是当别人用温柔真诚的语气对她说话的时候,她就无法很好的把持住她冷漠的表情了,她似乎是有些苦恼,似乎正在判断是不是该回答这些问题,她可爱的黑色眼眸流露出烦恼和局促不安,她并不能完全把这种情绪掩藏起来,当然也不会轻易让人发现,而缪拉是一直目无转睛的、全心全意的留心观察着她的。
      缪拉轻轻的抱住她,在她耳旁轻声细语:“请不要拒绝我!”她那种娇柔的声调与妩媚的姿态简直可以打动铁石心肠的魔鬼,她温柔的变换着声调的呼唤她的名字,那么真诚、那么热情,“凯瑟琳,我的凯瑟琳,我请求你回答我。”
      那个少女不安的扭动了下身子,她已经不敢抬头直视缪拉的目光了,“你竟然不愿理我吗?”缪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声音似乎非常伤心与委屈,“难道是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她似乎是在沮丧的说,“难道特恩是在骗我的?凯瑟琳,你真的听不懂我的说的话吗?你讨厌我,所以你不愿理我。”
      那个少女几乎是不自觉的摇了摇头,随即她仿佛受了惊吓般的抬起头,怔怔的注视着缪拉,显然她已经意识到了这只不过是缪拉为了达到目的而使用的一个小小的手段罢了,她不禁又摇了摇头。
      “请不要生气,”缪拉突然惊惶起来,某种不确定的因素攫住了她的心,她该不会以为她是个爱耍弄手腕的、装模做样的人吧?“真的,凯瑟琳,我不是存心骗你的,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些回答,我决不没有要向你耍弄手段,我向你发誓,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停顿了一秒钟,缪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听到了她的声音,她不禁怔住了,随即,她紧紧的惊喜的抱住了这纤细的身躯,急切的补充:“真的。”
      那个少女严肃的点点头,缪拉有些难为情的笑了,“我太想达到目的了,”她自嘲的说,“很多人都认为我为了达到目的而不顾一切,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我渴望听到你的声音,除了努力争取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我并不想破坏什么,这是真话,凯瑟琳,我真诚的想跟你做朋友,我请求你不要拒绝。”
      “我还能够拒绝什么呢?”她低低的说,声音轻微得几乎让人听不见,可是非常清晰,发音也非常准确,缪拉怔怔的凝视着她,捕捉到了她语气中的无奈与抑郁。
      “对不起……”不知为了什么,缪拉突然很想说这句话,她开始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刚才做了些什么,是她强迫了她吗?那么她跟特恩的行为又有什么两样,只不过特恩是明目张胆的强横霸道,而她则在撒娇的语气玩弄着她的小手段。只是有些人已经习惯于对抗强权威胁,而对于软语的哀求尽管感到不悦也只好迁就。不管怎么说,缪拉在心底告诉自己:我总是强迫她做了不愿意的事,而她不愿说话总是有她的理由的。
      “没关系,我不是个哑巴,我总不能沉默一辈子的,”她轻柔的说,宽容的语气让缪拉拉更加歉疚,她伸手掠了掠滑下额头的乌发,“我只是不想对他们妥协。”
      “特恩对你不好,是不是?”缪拉好奇的问。
      那个少女沉默了一下,“不能这样说,”她终于缓缓的说:“我只是痛恨——”她的嘴角微微的颤抖了一下,泄露了她内心的矛盾与挣扎,“他只想把我当做战利品,只需要我的俯首称臣,也许还是为了向克林夸耀他的胜利吧!我并不是不肯说话,克林则一心想挖掘我的内心,就好像看一本小说而渴望知道结局一样。而我,我害怕打扰。”
      “我也打扰了你,对吗?”缪拉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你是个奇妙的女孩子,就算是打扰也是非常真诚,或许,”她近乎自语的低语:“我还不能拒绝真诚吧!”
      缪拉有些羞怯的笑了起来,象是一个被人看透了内心世界的狡黠的孩子,虽然聪慧但依然带着孩童的纯直,而她也并不想掩饰这点,正是这份率直反而让她更加可爱。“不管怎样,你总是对我说话了。”她带着喜悦的说。
      那少女回答她的是那双静静的若有所思的黑眸,但是非常温和,甚至可以称做是温柔。
      “那也许只是因为你说你可以帮助我。”过了一会,她慢慢的说。
      “是啊,告诉我你需要什么样的帮助吧,”缪拉调皮的说:“为你赴汤蹈火我也再所不辞!”
      “请特恩放了我,”她忧郁的深沉的黑眸中露出她自己也不解释的困惑,“他们打扰我的生活已经够久了,让我回到我原来的地方去吧。”
      “这或许很困难,”缪拉坦诚的说,“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可是特恩似乎很重视,他似乎不会轻易的放走你,他不会受任何人的左右,没有人能够改变他的意志,我所能做的也只是劝说他,缓和他的决心,没有人能够改变他,最多只能摧毁他。”
      那个少女摇了摇头,“我不想摧毁他,我只想他放过我,”她的声音中有着缪拉不可理解的惶恐,“我只是想离开,离开这个我陌生的世界,对他来说,我微小的如果一粒芥茉,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这样。”
      “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呢?”缪拉奇怪的问,她坦率的说:“特恩能给你很多东西,你也可以留在美国呀——我知道你们国家中的很多人都离开了自己祖国来到了这里,这里比你们那里更繁荣、更富强、更自由,许多人都渴望离在这里。”
      这些话让她微微的变了脸色,仿佛某种伤痛正袭击着她,更好像一根针突然扎进了她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灵,她流露出来的痛苦的眼神让缪拉都为之心碎,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有这样绝望的、深受伤害的,流露出凄凉与孤独的眼神,缪拉想起自己在遭受不幸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刻,可是现在属于她的苦难已经结束,而这个比她更柔弱的少女却还在饱受折磨,想到这里,她不禁对她更为怜惜了。“好吧,我会对特恩说的,”她温柔的说,“可是我不敢保证他会同意,有时候,十头牛也比不上他固执。”
      “没有人保证什么,”那个少女略带忧郁的声音似乎是发自内心的感叹,“上帝也不能,”她微微仰起头看着缪拉,眼睛中流动着朦胧的薄雾,“我是否是在亵渎神灵?”
      “我从不尊重神灵,”缪拉笑着说:“因为从我懂事起,特恩就已经开始亵渎神灵了,他干得非常彻底,给我树立了很不好的榜样,而且亵渎神灵似乎也没有给这个罪人带来什么恶运嘛,他的生活是连上帝也没办法干涉的。噢,你能作何说明呢?他是不敬者的最好榜样,他证明了上帝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无所不能。”
      “真是很不好的榜样,”那个少女出人意料的说:“东西方的学者在分析了两国的巨大差异后得出的一个重要结论是:西方现在之所以强盛是因为他们一直有一个可以信仰的宗教,这是一个巨大的鼓舞与信心的来源,与之不同的是,我们也有我们的神,可是我们真正信仰他的人数少得可怜。”
      缪拉大笑了起来,有些奇怪于她的反应,她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么话,“特恩吻过你?”在这种时候,她突然出其不意的问,真有让人猝不及防的功效。
      那个少女的脸上马上浮现出红晕,过了好一会,她才低低的说:“那是他强迫我的。”
      “在这种事上,特恩很少强迫过女人,”缪拉一本正经的说:“从来只有女人献媚于她,你是个不普通的女人,他一定这样认为。”
      “他更是个无礼的男人。”这句话似乎是有忿恨的,但是从语气与表情中,缪拉却感觉不到,这真是很奇妙的事,缪拉的预感明明白白的开始跳动,她真的没有看错,虽然还无法判断她的情绪,不过,她绝对不恨特恩这是可以肯定的,一个女人在这种情形不恨强迫她的男子总意味着些什么吧?而特恩,他从来没有强迫过女人,所有女人在他面前都是予取予得,他现在做出了超出常规的事,似乎也预示着他对眼前这个少女的感情显然是超出一般的了,缪拉为这个认识而暗暗的窃喜起来,这是个她喜欢的女子,两个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然会令她更加满意,尽管她也知道特恩和这个少女都是非常难缠的人物,但是一切事情,有了倾向不是会更加顺利的发展下去吗?更别提旁边还有友好的煽动者,应该会有美好一些的结局吧!所以她并希望特恩会放她走,这当然是出于某些自私的考虑:她需要一个她喜欢的朋友陪伴她在那个大家庭里。但更重要的是,她想起特恩温柔的眼神,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特恩有那样的眼神,她多么希望,他总是能够那么温柔那么和善,不苛待别人也不苛待自己。除了洛加和事业之外,他还需要有一个更好的理由去诠释他的生活,例如——爱情与婚姻。这个少女,会是他生活的转折点吗?
      “我想他一定不会希望你这样认为,”缪拉颇含深意的说:“与他身上的一切特质相比较,他更是一个骄傲的男人,还没有人能够拒绝他。”
      这一次那个少女没有回答了,她只是默默的看着窗口,似乎在想着什么,她的思绪似乎停留在很遥远的地方。
      “我想你还并不了解他,”缪拉有意识的顿了一顿,她总是习惯以这种方式来说出石破天惊的下一句:“特恩说你忧伤的表情很象他的母亲,他母亲死得很早,但他非常爱她,我见过她的照片,是个绝色美人,他有没有对你提起过?哪怕只是为了这一点,他都会对你好的,你是否知道,她的母亲,是因为对生活的绝望跳海自尽的,特恩从来不会对别人提起这些事,我也是从他们的谈话中隐约猜到一些,特恩十一岁的时候,戴维收养了他,我们才成了兄妹,”缪拉的心里有一秒钟的迟疑,毕竟这些是埋藏很久的往事了,应不应该说出全部,这是一场赌注,特恩的身世一直是个谜,她也只是略知一二,权衡以后,她下定决心,值得一搏!“特恩是个私生子,他的生父,好像还是位大人物呢!特恩知道他却从来不肯说出他是谁,他还在很小的时候就同他的母亲一起被他父亲遗弃了,她的母亲,是个有四分之一的黑人血统的混血儿,到了特恩这一代,应该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吧,我偷偷看到她与幼年特恩的合影,她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最美丽、最有魅力的女人,不过特恩长得跟她并不很像,她是特恩父亲的情妇,后来,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理由,她被那位高贵的大人物抛弃了,你可以想象这样一对母子在那个经济萧条的时期如何生活,特恩有一段很艰辛的童年,流落在社会的最底层,一无所有,现在的一切都是他靠自己的奋斗挣来的。他母亲,在那不久就因为无法承担生活的重负自杀了,大概是从那个时候起,特恩才变得冷酷无情的,在那种社会的底层,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他要活下去要保护自己只有蜕变,我没有见过那时候的他,只是听我父亲提起过,他似乎有一种极强的毁灭欲,对一切都充满了极端的仇视,性情孤僻暴戾到令人无法相信他只是一个孩子,他的愤世嫉俗让所有人为之畏惧,哪怕是经历过很过事的大人在他面对都感害怕,他强悍过人,而且无所畏惧、绝不退缩。到我出生有记忆起,他已经改变了很多,倒不是说他已经不介怀了,只是成熟了,他把一切都埋藏在心底,他非常阴沉,而且性情也喜怒难测,他很少会发脾气,只是那种阴森森的目光叫你打从心眼里害怕,谁相信改变这一切竟会是因为洛加的出现呢?洛加大我七岁,他来美国的时候我还只是个孩子,可是正是他改变了特恩的生活,他对洛加的爱胜过了他对这个世界的恨,有时候你真不懂这样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人怎么会相处得那么好,所以,我并不怀疑失去洛加会令他毁灭世界,他只爱洛加,甚至不爱自己……”缪拉松开了拉着她的手,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让她觉得有些疲倦,但更重要的是她的心情有些沉重,这是个糟糕的话题,一谈及特恩的过去总会让人的心里不痛快,那不是愉快的往事,充满了的伤痛与血腥,只有背叛与欺骗,所有的人都冷血无情,这些东西缪拉一直都能意识到,可是她却无法表达出来,很多事,她都清晰而真实的感觉到了,可是她说不出来,她没有一个能够让她倾吐一切的对象,能够让她与特恩都信任的人不多,而这些事,她根本不敢向洛加提起,她可以想象他的表情,不,她不要看到他那种惊讶中带着伤痛却要勉强微笑的表情,她甚至不敢整理自己的思绪,因为一想起那些事就足以让她心乱如麻,可是现在她有一种感觉,她需要把这一切都说出来,告诉这个沉默的少女,她是值得信赖的,把这一切都告诉她让她也去分担。
      “他们都以为我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把什么都埋藏起来,以为我就会象一颗水晶般永远晶莹剔透,童话中是有公主的,可是生活中呢,也许有童话,只是人会长大,长大的的人不会再有童话,”缪拉的声音中有些忧伤,她又想起了那些疯狂的夜晚,她,可能真正把那些忘切?噢,已经发生过的事,要如何才能够若无其事?“小时候,很天真,很快乐,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到家里又哭又闹,不管什么样的难题,都丢给特恩和戴维,反正他们得替我解决,那些日子,终于是要过去的……”缪拉勉强的笑着,伸手揉了揉依然红肿的眼睛,“曾经以为,特恩是无所不能的,终于有一天明白,他也只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很多事,是我们无能为力的,”那个少女垂下头,轻轻的困难的说,语速非常慢,仿佛是一个个词挣扎着吐出来的,她的长发也顺势垂下,遮住了她的脸、她的眼,也遮住了她所有的心里活动。“就好比……对于……柏……先生而言,我只是他的一个新的挑战,他对我的所有兴趣,仅仅在于我对他的桀傲不逊,一旦当我对他俯首称臣,我很快便会在他心目中变得一文不值,他连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缪拉,我——我怕他,怕他的忽尔亲热忽尔冷淡,怕他的心血来潮,我愿意回答你的话,不过想用同样的真诚回报你的诚恳。”
      “你也曾经有过伤心的往事,是什么呢?我是否能够帮助你呢?”
      “不,”她的声音非常轻柔,但是非常肯定,“对于已经发生的事,谁也无能为力,我不想再提起,好不好?你唯一能够帮助我的,是请柏先生让我离开。”
      缪拉没有办法拒绝这样温柔的恳求,“我现在就跟特恩谈,不过,”她叹了一口气,“凯瑟琳,如果不能成功,我们依然还是朋友的,是不是?”
      “我永远感激你。”她轻声温柔的说,声音非常诚恳。
      “我不要你的感激,我只要你的友情,如果你答应,我要你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迟疑了大概有一秒钟那么久,那个少女终于缓缓的抬起了头,她乌黑的眸子看起来那么深,充满了脆弱与无助,缪拉从来没有在一个人的脸上看到过这么复杂的表情,她没法分辨出她的心情,那眼神,仿佛包含了世界一切的感情:忧伤与无柰,仿徨与孤独,绝望而且凄凉。独独除了喜悦。
      缪拉的心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她说不出话来了,她紧紧握住那个少女的手,期望能给她希望与力量,但是那种眼神,令缪拉完全对自己和她都失去了信心,那双眼睛,令她已不再象人类,人似乎无法承受那么多的悲伤。这时缪拉心里有一个很奇怪的念头:她是这样的伤心,对世事这样的无所谓,那么她为什么没有去自杀,这可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她的眼睛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求生的意志。
      很久以后的一天,缪拉才忽然想到:如果她真的对一切都那么无所谓,她又何必惧怕特恩,她若真是无所畏拒,只是个幽灵,那么她又为什么那样急于逃离特恩的身边?

      缪拉掩上房门,慢慢的走下楼梯,她并没有去书房,她知道特恩必定已有办法出来了,除了他自己,世界似乎已经没有其它人能为他设置难题了。所以,她想起那个少女的话,他才在为自己设置障碍,挑战自己?她不禁叹了一口气,觉得思绪一片混乱,而且对以后将要发生的事毫无把握,生活就是有很多苦恼的事。
      她才走到餐厅的门口,就被眼尖的戴维看见了,“缪拉,你进来。”他板着脸,声音严厉的说。
      她慢慢的走进去,故意不去看坐在一边的特恩,“抱歉,打扰了你们的晚餐,”她闻到烤鸡的香味,上帝,那可真是诱人。“今天厨师的手艺似乎特别好。”
      “你为什么把特恩锁在房间里?”
      缪拉偷偷瞟了一眼特恩,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急忙缩回了自己的目光,“我那里有?”她无力的申辩,“他不是比我还早的坐在餐桌前了吗?不是吗,特恩?”
      “这是一个很好的理由,”特恩点点头,故意严肃的说,“让我猜猜你对她说了些什么?我猜想……”他慢吞吞的说,存心似的要令缪拉坐立不安:“她现在知道了什么秘密?”
      “不算少。”缪拉实话实说。
      “是这样吗?”特恩似乎是在漫不经心的问:“你们已经成不了好朋友吗?真是叫人难已置信。”
      “还有更难以置信的事?你要不要听?”缪拉嫣然一笑,流露出一个特恩称之为危险的表情,“例如,”她刻意的顿了一顿,“她开口对我说话?向我提出要求?”
      “嗯?”特恩需要很多自制力才能困难咽下正在嘴里的食物,他承认这个问题令人难以置信,但他还不想被噎死,他也不会允许自己大失体面的把食物喷出来,他发现自己有些难以自恃了,缪拉的表情认真得不似玩笑,他也无法确定此刻内心的感受,喜悦抑或受挫?是啊,想想他这两日来的努力他就觉得沮丧,他的软硬兼施得不到一点效果,而此前克林二个月来的苦心也付诸东流,现在,他应该如何评价缪拉的胜利?他不得不承认,谈论这个问题,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当的时机。
      “千真万确,”缪拉对天起誓,“想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吗?”
      特恩终于费劲的吞下食物,没法否认内心的懊恼:“她说了什么?”
      “这是一个很长的话题,呃,我认为我们必须单独的讨论这件事,特恩,来,”她热切的将半推半就特恩从餐桌上拉起来,“如果想知道答案你就别顾着吃你的晚餐。”
      “我认为晚餐后我们同样可以讨论这个问题,”特恩很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可是自己也知道装的不象,尤其在看见缪拉强忍笑意的亮晶晶的眸子时,“好吧,好吧,”他只能投手认负,“你是怎样做到的?这个该死的丫头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伸手扯下餐巾,跟随缪拉走到客厅角落里的落地窗帘下,“不要浪费时间,”他催促道:“快点。”
      “你真性急,”缪拉埋怨的叫,然后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的看着特恩:“你认为她会对我说什么?”
      “什么?”
      “她说,”缪拉顿了一顿,偷眼看特恩的表情,“她请求你让她离开。”
      特恩一愣之后随即恢复微笑:“这是你的请求还是她的?”
      “这是她的希望,”缪拉无奈的看着他,他怎样才能明白她不是在开玩笑,“她说她怕你,她说她希望你放她离开,她并不介意对你俯首称臣,她不想成为你为了满足虚荣心的猎物,这是她的原话。特恩,放过她吧,”缪拉看到特恩一瞬间变得阴郁的面孔,不禁想起她的那个表情,苦口婆心的哀求:“让她走吧,你让她痛苦,我们还是别去打扰她原来的生活吧,她想回去,回属于她的地方,她非常无助,特恩?”
      “为什么?”特恩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的心底有着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火焰在燃烧,他声音冰冷的说:“我要跟她亲自讨论这个问题?”他转过身子径自向楼梯走去。
      “特恩!”缪拉焦急的叫,早知道他反应这样强烈她说话就不会那么直率了,上帝保佑,他该不会对她做什么吧?她匆匆忙忙的追上楼,却被特恩巨大的关门声隔在了门外。
      特恩怒气冲天的闯进缪拉的房间,这份没由来的暴怒令他也深觉吃惊,他最近越来越失控了,他心里明白,对于这个少女提出的这项请求,他是完全没有生气的资格的。可是他此刻并不想深究这问题,他现在心里唯一的请求的就是发泄他的愤怒与冲动。
      就象以前一样,那个少女总是静静的站在窗边凝望,这似乎是她的习惯之一,天色已渐昏浑,没有开灯而又十分空阔的房间显得十分阴沉,窗外已经快要消失在黑暗中的夕阳显得分外凄艳,她在这份艳丽下映衬得更为苍白,乌黑柔软的长发遮住她的一半面颊,阴影中的她看起来有如鬼魅。
      特恩觉得心被某种东西刺痛了,他不禁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愤怒也开始慢慢在心底沉淀,“你想走?逃离我吗?”他的声音中隐含着危险,他需要一份答案,“请别忘记你是我的赌注。”
      “我只是我。”她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冷淡的的回答,这毫不掩饰的回答令特恩吃了一惊,他再次被激怒了。
      “多么令人惊奇呀!”他嘲讽的冷笑:“我以为你是冰山,谁知道冰山开始消融了,究竟是什么让你决心再次开口说话呢?”
      “为了我自己,”她的语气中不带一丝的感情与愠意,只能令特恩更加生气,“你没有权利要我向你证明什么,”她的语气中有些悲苦,可惜特恩没有觉察出来:“一直以来你们都在强迫我,有什么理由要求我对你开口说话呢?可是现在我已经想明白了,如果卑躬屈膝可以换回我的自由,我愿意对你俯首称臣,只要你能够放过我。”
      “不。”特恩斩钉截铁的回答。
      “为什么?”那少女缓缓的回过头,乌黑的眸子冷冷的注视着特恩,依然是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的冷淡的眼神,“是为了你的赌注吗?告诉我,要怎么去做才能帮你取得胜利,我愿意帮你赢了这一场赌局。除非你放了我,否则你不会取得胜利。”
      “你以为我会去要虚假的胜利吗?”特恩咄咄逼人的问。
      她停顿了一秒钟,虚弱的说:“你已经胜利了呀!”
      “我不需要这种……”这句话听起来象是真实的,可是特恩没有法计较那么多,他只顾及了他被触犯的尊严,他怒气冲冲的说:“再一次告诉你,我不需要,难道你竟然认为我不可能令你俯首称臣吗?如果这样想,那么你真是大错特错,我会令你俯首贴耳的,你在我的手上,我可以将你任意处置,凯瑟琳,是任意处置,我不会让你用这种方式来威胁我,我要取得的是彻底的、完完全全的胜利,不需要私底下来跟你弄虚做假,你以为我会甘心要一场妥协的胜利吗?小姐,再一次告诉你,我不需要,如果你听不懂英语的话,我还可以用其它任何你能听明白的语言告诉你,不,决不,我会成为赢家,完全是靠我自己,我不会答应你的任何条件,我一样可以取得胜利!”
      “这你办不到,”她直视着特恩的眸子,目光冰冷坚定,然后她慢慢的摇摇头,冷淡而肯定的说:“你太自大了,竟然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她再次转头看向窗外,“你还不是上帝!”
      特恩冷笑,“你可以亲自试一试。”他强迫地把她的身子扭过来对着自己,“听见,不许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我想我以前都对你太宽大了,才令你产生了这种可笑的想法,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你的上帝,我要主宰你的生活与命运,未来可以告诉你我究竟能不能做到!”
      “我的生命,我随时可以将它结束,”她的声音空洞冷淡,而且漠不关心,“而我的生活……我实在不能想象你还能把它变得更糟!”
      她平淡语气中蕴含的决绝的再次令特恩震慑,他松开手,“何妨一试?”他冰冷的说,这种语气宣布了他不可动摇的决心。

      在这个月光皎洁的夜晚,特恩却彻夜难眠,他怒气难平因为那个可恶的少女对他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几乎每一分钟都有跳下床冲进她房间痛打她的暴力欲望,只要她能放弃她那种该死的、居高临下似的、毫无感情色彩的语气,特恩认为自己的态度也会好得多,可是今天傍晚,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他需要有更多的理智与镇定才能控制自己。她对他情绪的影响一直延续到深夜,整个晚上他都脾气暴躁,仿佛一触即发的炸药,就连缪拉都退避三舍,避之唯恐不及。他的耳边一直回响着那些对话,他也因此一直气忿不已,这些话固执的纠缠着他,每一次反复思量不过使他胸口的怒气徒劳无功的再熊熊燃烧一次,他真的很想掐断她的小脑袋,但是他却做不到,他甚至不能在她身上印上几条漂亮的鞭痕,也不能令她冷淡倔强的语气稍加改变。这个认知让他痛恨自己的软弱,他一向为他的心狠手辣、毫不犹豫而自豪,可是在她面前,看着她包扎着的额头,以用苍白脸上的那双深深的黑眸,他知道自己对不会对她一个小指,他甚至需要极大的毅力才能控制自己不再对她蜜语甜言。无数种古怪的想法在他的心中反复徘徊,挥之不去,他即不能抛开对她的怜惜,又不能忽视自己受伤的尊严,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矛盾的境地:抛开她话语的无礼,他知道他应该放她走——于情于理(如果换成过去,哪怕是为洛加缪拉的愿望,他也会放了她),可是他也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实想法,他不想放走她,他想把她留在身边,为了那无数的理由与借口。
      午夜十二点,他兀自瞪着窗外,认为自己快要疯了,到了凌晨一点钟时,他开始希望自己赶快疯掉,到了凌晨两点,他知道自己已经疯了,到了凌晨三点,他只能仅存的理智把希望寄托在这只不过是一场噩梦,到了凌晨四点,他对于从这场噩梦中醒来已经不抱一丝希望,不存一丝幻想,他已经陷入噩梦,已经疯狂,而且永远不必指望重新清醒。
      终于捱到清晨六点钟,特恩点燃一根烟,瞪视着烟圈在眼前绕来绕去,这个难过的夜晚终于要结束了,他简直不知该感到难过还是庆幸,这是猝然响起的急促的敲门声吓了他一跳,可是这不合时宜的无礼的敲门又不免让他心生不悦,“谁?”他有些不耐的问。
      门居然就打开了,显然来人身怀钥匙而且跟他同样不耐,紧接着,戴维高大的身影悄悄的溜了进来,说是溜,戴维的样子的确很象是入门行窃的贼。特恩瞪着他,不知道为一个已经年逾七旬的老人做出这样的举动应该感到好笑还是生气?“戴维?现在几点钟?”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抱歉特恩,有话要说,如梗在喉,不吐不快,”不过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歉意,“我知道你没有睡着,”他补充道:“我也一夜没睡。”
      “什么事?”特恩掐灭烟蒂,他真害怕戴维要跟他跟讨论的问题,他对此已经有了预感,经过昨夜的失眠,头痛欲裂的他实在不想再提起这件事。
      “请别不耐烦,你知道我在指什么,”戴维的脸色非常严肃,“那个中国女孩子,你把她留在身边真是大错特错。”
      “戴维……”
      戴维打断了特恩要说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烦燥不安的说,声音不知不觉的提高了,“她影响了你。”
      “例如……”
      “上帝呀,你竟然为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你必须承认,你昨天的情绪波动很大,你应该知道,对于一个领导者而言,这是非常不利的。”
      特恩没有吭声,他知道这个世界如果还有人了解他的话,那就是戴维了,十多年来提携成长的经历为他们之间营造了一种特殊的关系,戴维比一般人更能敏锐的捕捉到他内心的活动,是他看见一个孩子长成一个独裁者,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这个过程与特恩的心理变化。而同样的,特恩也非常了解他的老师,他习惯于这样称呼他的养父,的确,在他们的关系中,师徒的色彩要远远超过了父子的感情,特恩清楚戴维收养他的真正目的是看中了他过人的天赋以及孩童时期就表现出来的狠辣,他需要培养一个继承人,继承他没有达成了的梦想,他当年把所有的宝都押在特恩身上,因此他们之间不过是一种互相利用的关系,当年的特恩也需要有一个人来指导他学习社会的多个层面,但是戴维内心的双重性格决定了他除了具备野心之外还残留中天性中的善良,所以多年来,他与特恩之间一直能够维持着一种亲密和谐的关系,他们虽然彼此了解,但是依然相互依靠,在大多数时候,戴维甚至真正尽到了一个父亲的义务。随着年龄的增长与精力的衰退,戴维逐步淡出了庞大帮派的管理层,他已经得到了一切,除了权力他还需要享受生活,但他依然注视着特恩的一举一动,而特恩也没有抛弃他的良师益友,戴维的经验与他在看待问题上近乎直觉的敏锐一直是特恩信赖并且需要的,他需要一个他信得过的人为他提供建议与观点,监督他的工作与行动。但是此刻,他却不想多说什么,就算是戴维,他也不希望他对自己的私生活指指点点,可是他又没有办法拒绝。
      “我最近非常疲倦,”他终于说:“也许这让我情绪不太稳定。”
      “你以前曾经有过更疲倦的时刻,”戴维尖锐的说:“是感情,是感情令你软弱,你不该将那个女孩子带在身边,而应该早日跟温安妮结婚,她对你再合适不过,会令你的事业锦上添花。”
      “缪拉昨天还竭力反对这桩婚事呢,”特恩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他更希望籍此听听戴维真实的意见。
      “她懂什么?”戴维有些生气的说:“不过是一个不涉世事的傻丫头,幻想着她崇高无上的爱情,以及跟她一样浪漫得近乎孩子气的洛加,就象你跟安妮天生一对一样,她跟洛加也是这个社会绝无仅有的一双,她既不了解你,也不了解这个社会,偏偏自以为是得可笑,她这辈子一切得来的都太轻而易举了,所有根本不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成功与权势才是一切,除此之外的都不重要!”
      特恩默然,戴维与缪拉完全是站在两个完全不同的角度上考虑问题,因此得出的也是截然相反的意见,这是否应该算是这对父女的悲哀?缪拉全心全意在为他的家庭幸福做打算,而戴维则一心关注他的事业。他以为他已经做出选择,可是在内心深处抛开一切不提:在可能的情况下,他依然希望能够跟妻子和谐共处,一个冷淡的家庭也是非常无趣的,不管怎样有心理准备,跟一个自己讨厌的女人朝夕相处共度一生还是叫人不寒而栗,在其它任何需要得到满足的时候,个人的生活质量也不应该就彻底忽略。温安妮做为他的结婚对象,符合他对理想伴侣的一切要求,那毫无疑问是他别无选择的正确决定,这也是他继续生活下去的必然结果,温安妮还可以算是他不讨厌而勉强满意的女子,他实在也想不出更好的对象了。
      “我会跟她结婚的,”特恩抓抓头发,“她是我最好的选择,谁都知道我们的婚姻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我也很难找到比她更讨人喜欢的女子,我了解她对我们的意义,只是现在,不必这样匆忙。”
      “再让你多一点时间在外拈花惹草?”戴维哈哈大笑,得到特恩的承诺与肯定,他已经完全放下心来,语气也越发的轻松了。他原本就不过份担心这个问题,特恩是个多么精明的人,那会不了解这其中的奥妙,他也是决不会办出糊涂事的,只是出于关心,他不能不确认一下。“结了婚她也不能阻止你,她怎么能够阻止你呢?你永远都是女人心目中的太阳神,说真话,你是我见过的最具有男性魅力的男人,这门美满的亲事只会让你的魅力更加展露无疑,你的王妃将是社交界中最美丽富有的女人,想想吧,她还那么爱你,你们将是人人艳羡的一对,全世界的人都会妒嫉你们的。”
      特恩这时很想说人人艳羡与妒嫉并不等于幸福,他就知道一对夫妻大可证明这句话,他们何尝不是别人眼中的天生一对?可是他也知道这些话他永远也不会说出,缪拉说出这些话人们会说这是天真浪漫的少女情怀,但心情绝对是欣赏多过嘲讽;而他呢,除非了可笑与无知,戴维不会再给他任何评价。
      “那么,你要怎么安置那个中国女人呢?”戴维又问:“为你自己着想,你应该把她送走,依我看,你的确对她感兴趣,对不对?”
      “我能把她送去哪?”特恩皱着眉,他深知缪拉不会把他们之间的对话向戴维透露,于是说:“我对她能够感什么兴趣?她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女子,她唯一吸引我的地方便是她的倔强,一旦她向我屈服,她想留下我也会让她走人,戴维,不必为她小题大作,她不会给我惹什么麻烦的。”
      “随便你,只要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戴维笑了一笑,事情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足够了,特恩应该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他非常了解自己的地位与现状的人,很少有事能够影响他,而且他又那么善于控制自己,他不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其实漂亮的女人对男人来说不过是一种装饰,还是一种可爱的玩物,没必要放在心上,男人的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缪拉也是你的装饰?”特恩似乎是开玩笑,但眼睛却紧紧的盯着戴维。
      在这一瞬间,戴维的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特恩微笑着拍拍他的肩,“戴维,你太忽略你的女儿,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珍惜的瑰宝,别让她离你而去。”
      “她已经离我而去 ,”戴维勉强笑了一笑,他的心里不可避免的感到空虚与酸楚,他并非不爱女儿,只是他们之间始终有一条越不过去鸿沟,与其彼此永远小心翼翼,不如让大家彻底自由,可是一旦女儿真的离去,他有些接受不了,难道每天再也不能再到她叽叽喳喳、巧笑倩兮的模样了吗?怎么可能毫不留恋呢?可是他又怎能系住她的渴望高飞的翅膀?“她告诉我今天她就要跟你回纽约,”他耸耸肩,故做轻松的说:“这样也好,让她留在洛加身边,总比陪在我这个老头身边好。”
      “你知道这不是真正原因,”特恩看着他,“缪拉还是一个孩子,她需要一位长辈关心她指导她,你的态度伤害了她。”
      “我还能怎么样?我给她钱,给她自由,”戴维无奈的说:“你还要求一个父亲怎么样?我已经是一个老人,她还在是一个孩子,我们永远也不能彼此沟通了解,她对我的安排都不满意,她永远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让她的母亲离开,她应该生活在童话中,可是我没有能力把这个世界变成一个童话世界。我带给她真实她根本无法理解。”
      “童话里也会有伤害、背叛,”特恩语含双关的说。
      “我爱她,但,还是让洛加去当守护者吧。”
      “我会照顾好他们的,”特恩承诺的说:“欢迎你光临纽约来看他们。”

      “特恩,”缪拉问,“我们什么时候回纽约?”
      特恩从后视镜中看着略显兴奋的缪拉,“见过汉克博士之后,”他再看看那个少女,她再度一言不发,她是决心打一场对恃战吗?好吧,特恩生气的想,就让我们看看谁先屈服吧?
      “洛加会来接我们吗?”
      “如果打电话告诉他你来的话,他会飞奔而来的,如果只是我?那就大可不必指望这份待遇了。”
      “那就不必打电话给他,给他一个惊喜吧。”缪拉想了一想,“他会不会很高兴?”
      “也许,”特恩忍住笑,想起洛加兴奋不已时的表情,他倒很想看看那一副情景呢。
      “只是也许?”缪拉有些不满的说:“不能给一些肯定一点答案吗?”
      “亲爱的,我说也许,是指洛加在纽约的话,谁能保证他没有跟同事约出动玩?找不到他呢?他去外地出差、开会呢?”
      “会吗?”缪拉一下子沮丧起来。
      “一般情况下不会。”
      “特恩?”“
      “嗯?”
      “我突然有点害怕。”
      “莫名其妙。”
      “你能不能把车开慢一点?”
      “我赶时间,我跟汉克约好十一点钟。”
      “他的架子很大吗?”
      “他几乎是这一行最权威的大夫,摆摆架子也无可厚非。”
      “可是我们的凯瑟琳根本没病,对不对?根本不用去见他嘛!”缪拉握住她的手,摇了一摇。
      “我已经跟他约好了,而且,汉克大夫是催眠术的高手,这对我们知道她过去的事有帮助,”他从后视镜中注视着那个少女的眼睛,可是她根本连眼珠子也没有转动一下,仿佛完全没有听见他的话。
      “特恩,请你停一下车好不好?”
      “这里不准停车。”
      “可是我想买衣服,我身上的这套实在不漂亮。”
      “到纽约再说好不好?”
      “不要,我要在那家,”缪拉撒娇的说,指指路边的一家精品店:“这是波士顿最有名的时装店,我要在这里买。”
      “现在?”
      “路过嘛,”缪拉站起来,抱住特恩的颈子,“好不好?拜托?我很快的。”

      特恩百无聊赖的坐在女装店里随手翻着那些流行杂志,缪拉这样心血来潮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也早已经习惯,反正也很少有时候能够拒绝她,她的甜言蜜语可以打动魔鬼。
      一个漂亮的女店员递给他一杯咖啡,他顺手接过,随口问道:“她们还没有试好吗?”
      “缪拉小姐试了很多套,她很有眼光,”她微微一笑,显然缪拉已经来这里多次购物,成为这里的熟客了。“更是我们最美丽的顾客之一,温安妮小姐也很喜欢在我们店中买衣服,我们这里的时装都是直接从巴黎运来的最新款式,由最著名的设计师设计,一款一套,独一无二。”
      特恩在心底叹了口气,似乎每个人都认识他,而且每个人都在谈论他跟温安妮的事?这件事究竟已经被渲染到何种程度了?他看看时间,“请你催促她们快一点,好吗?”
      可是当焕然一新的两人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终于不再为虚渡的光阴而惋惜了,缪拉真的很有眼光,他用挑剔的目光欣赏着缪拉,可是那怕是最挑剔的人,也无法从她身上挑出半点毛病,她穿了一套式样非常简单的套装,但是给人感觉非常高雅清新,浅绿着的衣服跟她明亮的绿眸非常般配,衬得她的眼睛如海水般清湛深遂,她微微抿着樱唇,显得更加娇艳可爱,总而言之,她的整个人都充满了勃勃生机,她看上真是明艳绝伦。
      而那个少女呢,特恩的目光又被她吸引过去了,这才是一套真是适合她的衣服,她穿着一袭略有些类似于晚礼服般的黑色长裙,只是款式要简单得多了,而且在这套纯黑的长裙上有一抹亮丽的银白色,让这条长裙就显得没有那么正规与呆板,她的身材略显单薄,但是飘逸的裙摆与紧缩的腰身,加上高跟鞋,让她显得份外修长与窈窕,而且黑色跟她苍白的脸色与冷漠的表情非常搭配,特恩不能不赞叹设计师独特的眼光,这条长裙完美的结合了晚礼服的性感与旗袍的雍容,它完美的融合了一种优雅的古典韵味,它显然会更适合于东方人的穿着,尤其是在这个少女的身上,它不但有着极佳的视觉效果,更烘托出了她那份东方女性独有的温婉与神秘的气质。
      她细长雪白的双手自然而优雅的垂着,在她的裸露的颈子上,特恩注意到那挂着一块小小的粉红色的玉石,银色的链子细得几乎看不出来,玉石雕琢成心状,上面似乎刻着花纹,特恩托起来看了一眼,那是几个他不认识的外国字,想必是她们国家的文字,那么这显然不是缪拉给她的了,那块玉石一直紧紧的贴在她的肌肤上,但是当特恩拈起来的时候依然感到一阵凉意沁入指尖,特恩抚摸了一下,才放开手,这块玉近看越发显得晶莹剔透,隐约可以看见里面细细的纹路,几如要滴下水珠一般。
      “漂亮吗?”缪拉笑着问,一边注意观察着特恩的反应,“这条长裙设计得简直巧独天工,跟凯瑟琳很配,是不是?”
      特恩点点头,“是比简为她挑选的出色得多,够了没有,我的小缪拉?亲爱的,你不但有品味,简直是光彩照人。”他夸张的赞美,一边轻吻她的面颊,“我真感到骄傲,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因为这套衣服?”缪拉故意问。
      “因为你。”特恩微笑着说:“这样回答你的虚荣心满足了没有,你是我的骄傲,可是我们必须得走了,亲爱的,回到纽约你还可叫洛加陪你去尽情的挑选 。”
      “用光他的薪水?”
      “把它花得一文不剩吧,”特恩搂住她,“如果你高兴的话,保证他还会乐得傻笑。”
      当三个人携手走进酒店大堂的时候,缪拉吸引了几乎所有男人的注目,而特恩则被几乎所有女人仔细观察,几乎没有人会否认,这是一个漂亮的组合,看上去就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所有的人都在看见我们,”进了电梯后,缪拉有些紧张的说,“我真怕我会出丑,噢,特恩,我还不能象你那样旁若无人接受众人的注目。被所有人盯着,我真有些紧张。还有凯瑟琳,我怎样才能跟你一样的冷淡?”
      特恩不禁笑了起来,“在受到所有人羡慕的同时,还说出这样的话,”就在这个时候,电梯的门开了,特恩示意两位女士先走出电梯,就在他刚走出去时候,一个突然闯过来的服务生撞到了他的身上,随即他仿佛惊魂未定的跳起来,“对不起,对不起……”他一迭连声的道歉。
      特恩摇了摇头,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关上了门,“还是没能赶上,”年轻的服务生低声咕哝了一句,他看着特恩:“真是非常的抱歉,先生。”
      “没关系,”特恩随口问道:“请问你卡尔.汉克博士的房间在那边?”
      “汉克博士?”惊惶的神色迅速的从他脸上掠过,他突然猛的伸手推开特恩,拨腿就向安全门跑去,可是他显然低估了特恩的反应能力,只是一个踉跄,他就迅速的站直了身体,然后象一只凶猛的豹子般迅捷无比的将他扑倒在地,肘部紧紧的抵住了他的脖子。
      “你是谁?”特恩严厉的问,这些举动已经引起他的怀疑,他并不象是一个服务生。他将那张满是惊恐的脸转过来,出人意料的是:这是一张十分年轻的面孔,甚至只是一个孩子稚气未脱的脸,鼻子里正在流血,他惊恐万分的看着特恩,“不,不,不要..... ”他反反复复、含糊不清的叫。
      这一叫顿时令特恩大失所望,他顶多只是一个小贼,而且还可能是一个吸毒者,在发作的时候到房里偷东西,甚至还可能是一个半懂不懂的学生,特恩拎着他头发将他的头重重在地板上砸了一下,他立刻含糊的尖叫一声,“别叫!”特恩疾言厉色的喝道,对于这类半大不大的孩子,他深知除了给他一个终生也难以忘切的深刻教训,否则他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正在干什么,而且永远也不会反省。“这只是一个教训,听着,小鬼,你是来干什么的?”
      两行泪水从他的脸上滑了下来,他惊惶失措的哭了起来,“求您放过我,我请求您,先生,我没做什么。”
      “那为什么要跑?”特恩冷冷一笑,“你做了什么?”
      “没有,没有,”他大叫,“我迫不得已,真的,先生,我没有伤害他,我没有,请您放了我吧!我只不过把他绑了起来,我只想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
      “是谁?”特恩敏感的问。
      那个男孩抽抽答答的说,“就是汉克大夫嘛,米勒先生,他是阿格尼丝的父亲,他不愿汉克博士出席今天的听证会,所以我必须给他一点警告。”
      “好吧,让我们验证一下你的话,起来,”特恩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瘦小的他提了起来,“坦白你的名字!”
      “安吉!先生!”他抱着自己的头,在特恩的手中,他仿佛任其宰割的羔羊。
      “好的,安吉是吗?”特恩命令的说:“带我们进去,不过,你最好别耍花样。”他最后一句话说得冷酷严肃,带着种让人无法置疑的威严。
      安吉带着特恩走到一间房门面前,然后他才怯怯的说:“要我陪你进去吗?”
       “当然,”特恩冷冷的说,他转过头看向缪拉, “缪拉,你带着她进电梯里去,别紧紧的跟着。”
      “不,才不,”缪拉略显有些兴奋,她出人意料的从手提袋中拿出一把微型的小手枪,在特恩面前一晃,“谁说我不能够帮你呢?”
      特恩略有些愕然的看着她手中的枪,缪拉得意的摆出一个非常标准的握枪姿势,“消声枪,别忘了我的教练是前克格勃。”
      特恩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微笑,他几乎是在低声喃喃:“好女孩,”他提高了声调,“多了不起!”但是缪拉的表情让他觉得非常好笑,于是他大声的语含嘲讽的说。
      “这的确了不起!”缪拉毫不示弱的说:“不信你去问那个前苏联的克格勃教练,他认为我的准确性是极高的,极罕见的,尤其是在女人当中。”
      “卡洛夫斯基?”这是个由他介绍去的前苏联克格勃的枪械高手,是戴维的私人司机及保镖。
      “一点也没错!”缪拉故意骄傲的一昂头。
      “好呀!”特恩微微一笑,“那就跟上来吧? ”
      安吉推开房门,门是虚掩的,门上有被明显撬过的痕迹,这令大行家特恩嘲弄不已,“多拙劣!我简直想象不出有比你更差劲的贼,你一定不是职业选手,我真奇怪那位可怜的父亲怎么会选中你,啧,你起码留下了一百个指纹,个个清晰可见,无可争议!这家酒店的保全措施真该打零分。”
      安吉的脸迅速的涨红了,他鼓起勇气申辨道:“不,先生,你错了,米勒先生并没有要求我这样做,这是我自愿的!”他看上去义愤填赝,,“那个该死的利斯杀死了阿格尼丝,他活该偿命,汉克博士做伪证就是不应该!”
      “现在还轮不到你辨白!”特恩声音严厉的说:“在见了汉克博士之后,再让我们判断谁是谁非!”
      他才推着安吉走进房间不过几步,就听到客厅沙发后的传出的阵阵呻吟声,特恩把安吉推到缪拉面前,吩咐:“看好他!”然后他才向发声处寻去。
      缪拉奉命举起手枪锁定目标,安吉显然是没有被枪指着过,他颤抖着转过身看着缪拉,而缪拉作为一个美丽的女性,尽管她是拿着枪,可是她还是比不上刚才那个赤手空拳的男人百分之一的威慑力,这显然让他放心不少,这个美女决不会象刚才那个男人般粗暴。“不,...不,你不能开枪打我!”他结结巴巴的说:“这是犯法的,我可以告你,我没做错事,你不能,不能开枪打我。”
      “我能,如果你敢乱动的话,”缪拉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仿佛她渴望这个机会已经许久,这让安吉的脖子几乎缩回了衣领里去,这令缪拉觉得应该好好安慰他一下:“不过,如果你不动的话,我也不会动。”这句话引来正在沙发边的特恩一声压抑的轻笑。缪拉懊悔的咬咬唇,为自己的不成熟感到羞耻,她怎么能够这样说?她应该理直气壮、略带轻蔑的说:“不,先生,如果你能保持镇定的话,我的手枪也会保持同样的沉默。”这是她已经偷偷想过无数遍的台词,可是在这难得的一次机会,她还是把它说砸了。她闷闷不乐的想起刚才特恩嘲笑安吉的话:“多拙劣!”而刚才的这一声低笑,这不是同样显示出她也同样的拙劣。
      特恩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被安吉硬缩进沙发与墙空隙间的汉克博士拉出来,在一小时前,他或许还是一位衣冠楚楚,受人尊敬的绅士,可是此刻特恩需要极力控制才能保证自己不笑出来,他现在的形象的确狼狈。他身上穿的原来是一套名牌的昂贵西服,这显然是为了马上要见到的尊贵的客人,可是这名贵的西服却遇到了毫无怜悯之心且又笨拙无比的小贼,此刻它已经被揉得一团糟。
      汉克大夫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有一张英俊而温和的面孔,这与他在国际上的大名不太相符,他的身材中等,可是看上去却十分健壮,不禁令特恩怀疑安吉究竟怎样制服这个比他强壮许多的男人,并把他绑起来。幸好,尽管饱受了一场惊吓,这位博士还是保持了良好的气度与修养,他受过的教育让他在这种时刻依然保持着从容不迫。
      “您没事吧?需要我为您叫服务人员吗?”特恩一边解开他的绳索,一边说:“我是柏特恩,很抱歉我们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这句话令这位博士有一丝窘迫,不过,他立刻伸手紧紧握住了特恩的手,“卡尔.汉克,真高兴认识您,你大名鼎鼎,而且,”他笑了一笑,“我们见面的方式十分特别,相信这会令我终生难忘!”他的声音如银铃般低沉柔和,带着种无法言喻感染力与磁性,十分的悦耳,让人一听难忘。
      “噢,如果您允许的话,”他看看自己的身上,“很抱歉我不得不离开您一会去换一件衣服。”在征得了特恩的同意后,他摇摇晃晃站起来,用了最大的克制能力才不使自己看向那个正畏缩在一旁的安吉,他显然完全可以认出谁是袭击者。
      几分钟以后,他重新走了出来,换上另一套昂贵西服的他显得焕然一新,一位成功睿智的大夫形象显露无疑。“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特恩耸耸肩,“没关系。”他将安吉拉过来,“汉克大夫......”
      “请您叫我卡尔。”他热情的要求。
      “好吧,卡尔,”特恩对称呼并不在乎,不过他在乎与这位大夫搞好关系,因为为了那少女,他希望这位大夫尽心尽力,以便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请你相信我决没有打探你私人隐私的好奇心,不过,刚才,我在你的门口遇见了这位先生,他自称安吉,他似乎有逃逸的企图,于是,我逮住了他,你认为应该把他交给警方呢,还是?”他没有说下去了。
      “不,不用了,我认识他,”出乎特恩意料的是,汉克和气的将安吉拉到沙发上与自己并排坐下,他看着安吉,语气诚恳的说:“你为什么总是怀疑我的真诚呢?我再一次请你相信,我决没有偏袒谁的企图,我只不过说出我所见证的事,我可以向你发誓,这一切全都是真实的,好吧,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离开,我是不会报警的,因为我可以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我只能说,我对她的死怀有深深的敬意与歉意!”
      “你撒谎!”安吉叫声显得有些凄厉,“要不是你们,她现在还活着,是利斯杀死了她!”
      “难道你还不明白?”汉克的声音也提高了,“利斯没有杀她,杀她的是血癌,她已经活不过一个星期,而这一个星期里,她所承受的痛苦是你们无法想象的,为什么呢?利斯只希望她能得到平静而已,他比你们任何人都更要爱阿格尼丝,如果可能, 我想他是宁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加阿格尼丝的生命,你们怎么还能责备他?他承受的痛苦更比你们深得多,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能理解呢?你们,你们未免也太不识歹了,你们可知道,”汉克的神情渐渐激动,他挥舞着双手,声音极为愤慨的说:“他什么都是为了阿格尼丝,否则他怎么会做这种事?他付出的代价根本超乎你们想象,他亲手毁了自己的锦绣前程,你们怎么能够认定他就不心痛?若不是阿格尼丝,他也不会陷入如今这个境地!”
      屋子里倏然静寂下来,只有安吉的抽泣声和汉克粗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流动。特恩开始学习那少女望向窗外,装做不闻他事的模样,他为自己居然又介入一场这样莫名其妙的纠纷而深感晦气,他看看那个又开始陷入死一般沉寂中的少女,不禁为自己的命运而哀悼不幸,他简直不明白怎么自从前天晚上不幸认识了她以后,麻烦与烦恼简直就是在身边挥之不去,她彻底的打乱了他的生活,来了个彻底的突破与改变,真不知道这应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既为自己心情忽喜忽怒的起伏而恼怒异常,更为她置身事外的冷漠而愤慨万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也许他真该听听戴维的话,赶走她,然后结婚!结婚,特恩发现自己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上帝保佑,那又将是一件麻烦事!
      而与他相反的是缪拉的表现,她象个十足的好事之徒,趣味十足且聚精会神的仔细倾听两人的谈话,模样象极了一个等待野免的猎人,只盼望着能为生活多增添一些佐料,典型的唯恐天下不乱。
      “你撒谎!”沉默了许久,安吉才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吼出一声。
      “你知道我没有!”汉克瞪着他,“事实如此,你们为什么不能客观一点,公平一点?”
      “我不得说我很抱歉,”特恩站起身,冷淡而有礼的打断了两人的话,“卡尔,如果你们有要事要谈,我们愿意回避并且待会再来。”
      “不,不,”汉克诚挚的说:“这并没有需要人回避的问题,相反,我很想能听听您的意见呢?”他看看安吉,“您反对我把这一切告诉柏先生吗?也许他会给我们中肯的答案,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请你不要再对我纠缠不休。”
      安吉没有说话,看得出,他跟汉克争论可以毫不示弱,可是却深深的畏惧着特恩,毕竟刚才已经见识过了特恩的身手,现在还记忆犹新。他已经知道这位外表俊美,风度翩翩的高贵的先生其实性格残暴,这一点,其实从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那种绝不会放过违拗自己的人,而且他显然极有权势与威严!
      事已至此,那怕仅出于礼节,特恩也不好再回避这件事,他只能重新坐下来,汉克说:“我真抱歉,特恩,不过我真愿意听听你的意见,你拥有出名的冷静与睿智,每一个认识你的人都对我说:完全可以、并且应该相信你的判断力,你一贯正确,你的判断力代表着正确。”
      特恩只得喃喃的说一些应酬感谢话,他有一种被设计的感觉,第六感觉告诉他,汉克本来就想求助于他,而他现在则是自动送上门,这件事正好更让他容易打开话匣,现在的他根本无法拒绝,他忽然觉得:一切事情还真凑巧得可以,而做为一名了解别人内心世界的心理医生,卡尔.汉克的确名不虚传,他的每一句话都说得那么漂亮,但厉害得让你无法拒绝,而且表情还那么的真挚诚恳。
      “你必定已知道我此来波士顿是为了一件案子做证的吧?”汉克清清嗓子,郑重其事的说:“可是你也许还不清楚这是关于一桩目前社会上颇有争议的安乐死案件,案件中的被告是我的学生,是最出色最杰出的学生之一,他同时也波士顿纪念医院的一名实习大夫,他被控谋杀了少女阿格尼丝.米勒,目前这桩案件正在波士顿巡回法院审理,法官就是那位一贯以严厉闻名的黑人法官德拉蒙得,他动辄就惩罚出身良好家庭犯罪的白人青年,这是出了名的,尽管这并无多在意义,可是他显然怀有偏见!”汉克的声音显得他正为此十分苦恼,“阿格尼丝.米勒小姐,是这位安吉先生的邻居,她于一九九六年八月被诊断患有血癌。到目前为止,治疗这种病的唯一方法只有更换骨髓,可是阿格尼丝并无兄弟姐妹,与她父亲的血型也不符合,她的血型很特殊,也找不到合适的骨髓捐赠者,她只胡接受传统的化疗与药物治疗,可是她还是一位很坚强的姑娘,尽管是在死神的魔瓜下,她依旧乐观开朗,忍受着旁人难以想象的痛苦折磨,既勇敢又坚强,”汉克停顿了一下,声音中不自觉的流露出敬佩之意,“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我一生中罕见的顽强少女,尽管随时都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都不放弃对生命的渴望,正是她这种精神以及对生命的热爱,尽管已经形销骨立,不成人形,可是在她内心深处的美丽勇气却是任何人都难以企及的,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们相识了,利斯,他虽然年轻甚至还只是一个实习大夫,可是由于出生在医学世家,他的父亲也是一位极有名望的肿瘤专家,利斯的医术与经验甚至胜过了一些大牌医生,他在波士顿纪念医院实习中是负责阿格尼丝的几位大夫之一,真是谁也想不到的事,他竟然会爱上了阿格尼丝,当时的阿格尼丝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在当时一次报告中,她的主治医生已经指出,她的生命最长不会超过六个月,可是他们还是相爱了,并且爱得那么真挚,那么无私,利斯想尽了一切办法要去挽救她的生命,为此不惜一切代价,他亲自去各地寻找相配的骨髓,他甚至还联系好自己的父亲,那位大名鼎鼎的专家,随时待命准备为阿格尼丝主持手术,他甚至请求我定期去为阿格尼丝去做心理治疗,希望她能够坚定信心,战胜病魔,就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阿格尼丝,认识了她的温柔,她的勇敢,她的坚强,她对生命的那份热情,对利斯那份毫无保留的尊敬和热爱。可是利斯一切的苦心都付诸东流,阿格尼丝的病没有一点起色,癌细胞侵蚀着她的生命,在她又一次病危后,死刑宣判也下来,就算找到骨髓,阿格尼丝也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她已经太虚弱了,不可能承受这样一桩大手术,不会再有奇迹发生,现在唯一能做的,唯有静待死亡。而这个时候,旁人无想象她当时的痛苦,化疗已经让她的头发全部掉光,全身随时可能发作的剧烈疼痛连吗啡都已无济于事,全身变形,舌颚肿大,无法吞咽食物,只是靠输入流质维持生命,她每天几乎都是在痛苦中与死亡挣扎,她的痛苦并没有延续很久,结束这一切的人是利斯,他给她注射了过量的吗啡,她死得十分安祥,那天当我走进病床的时候,利斯苍白的象个鬼,他颤抖的站在床前,眼睛里空洞得不剩下任何思想感情,他并不否认自己的罪行,他毫不犹豫的就承认了,既不逃避,也不推脱。我只能说,他早就预料到了后果,并且甘之如诒,他是真的认为自己该死,可是我却认为他没错,他是一位杰出的青年,他应该继续有为自己心爱的事业做贡献的权力,他不该死!可是现在,一切都对他不利,其中最关键的是他已根本无心奋斗!”
      “我认为他做得对呀!他不应该被判刑,”汉克才叙述完,缪拉就赞同的说:“难道你不是认为吗?安乐死对绝症病人是最仁慈,与其那样的活着,生不如死!如果是我,我一辈子都感激利斯能让我早早解脱,何况,她的生命迟早也要结束,是吗?特恩,你说呢?”
      “最多也不会拖过一个星期。”
      特恩沉吟了片刻,实事求是的说:“可是问题并不在这儿,他的确杀了人,不是吗?他这是蓄意谋杀!如果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阿格尼丝的意愿,我认为这场官司很难打赢。”
      汉克有些失望的垂下了头,缪拉不悦的问:“他并没有做错呀!特恩,你就不能为他想个办法吗?”
      特恩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这正是汉克的企图,可是缪拉还是毫不犹豫就跳下去,还不忘拉他一把!他只好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我又不是律师,问我,我怎么会知道?”他看看缪拉失望的模样,只好又说:“不过,这样的案例目前已经有不少,打赢的先例也不少,所以,也不必排除希望!毕竟,现在安乐死已经渐为许多人所认可,如果辨护律师出色的话,还是很有希望的。”
      安吉低着头,闷声说:“陪钱吗?可是我们可不希罕!”
      “闭嘴!”柏特恩疾言厉色的说:“你可知道你刚才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威胁证人,只凭这一点,就能让这桩案子输掉,何况你的行为如此恶劣:威胁证人,这将对陪审团造成恶劣的、无法挽回的影响。”
      安吉吓了一跳,结结巴巴的说:“这不可能,我并没有伤害他呀!....”
      汉克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特恩的话已经是最好的提示了,原告威胁证人,这绝对是一个把柄。
      而缪拉还不肯罢休,她又追问:“特恩,克林不是律师吗?据说他还是美国最出色的律师之一呢!你不能叫他为利斯打这场官司吗?”
      “亲爱的,你要知道律师本身是不许主动寻找当事人的,除非利斯先生主动和他谈洽!”
      “这好办,”汉克兴致勃勃的说,“我今天下午就跟利斯的父母提起,我跟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安克林律师的大名我们也曾听过,我们也曾试图联系过他,可是在他秘书那就被回绝,所以,只好作罢。如果特恩肯帮忙的话那是再好不过了。”
      特恩稍微迟疑了一下,心里已经转过无数个念头,这件事虽然与他无关,但为了在对那少女的心理治疗中能得到汉克的密切配合,那么帮他一次也无所谓,何况,他刚才叙述的爱情故事也──颇动人,最重要的是这是一桩影响很大引人注目的案子,接下这桩案子会更增加克林的知名度。何况缪拉......。特恩立刻下定了决心:“我是没有问题,如果你们确有这个需要的话,我也可确定克林定愿帮忙,他不是不愿接案子,只是他是贝瑞乐公司的特聘律师,在没有得到董事会允许之前,合同规定不能接公司范围以外的案子,不过,我想,在这件事上,董事会是会通融的,这一点,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汉克喜出望外,“这真是太好了。十分感谢您的好意与大力支持,您为利斯所做的一切,我们永远也忘不了。”
      特恩微微一笑,并不作答,虽然要董事会开会决议,但董事会还不是以他马首是瞻?更何况,克林是他最好也最重要的朋友,虽然是帮助利斯,但也有助于克林事业的发展,而且汉克与利斯的父母,都是社会名流,他也需要这样的朋友,如果他们能欠他人情当然是最好不过,这样对双方都有利的事,何乐而不为?
      “这真是棒极了!”缪拉微笑着说:“我真希望能看到利斯先生被宣判无罪释放的那一刻,必然激动人心!”她转头看着特恩:“特恩,你一定会帮助利斯的,对吗?”
      在得到了特恩的保证后,缪拉喜不自胜。这令特恩颇觉好玩,这就是缪拉的个性,永远把别人的事当做自己重要的事来办,而且远远对自己的事的认真与执着,的确荒谬,却也的确可爱。
      汉克含着泪叫了起来,这令特恩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普通的师生怎会有这样的关系?汉克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表情却如此真挚,“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感谢你对利斯的帮助,你救了利斯,也救了他的父母,还救了我,我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就像是我的孩子,我有什么能够为你效劳的吗?”
      对他的反应,安吉本想嗤之以鼻,可是一想起特恩可畏的手段,他那时简直象个死神,看上去冷酷无情而且残忍毒辣,他又到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可是脸上的表情却瞒不过特恩,特恩指着他,冷冷的说:“你也会为这件案子出庭作证!”
      安吉缩缩脖子,声音颤抖的说:“这可不关我的事!”
      “你恐吓证人!”特恩轻描淡写却令安吉脸色大变,“我也将为本案出庭做证,你猜,陪审团信你还是信我?”
      “你不能这样做!”安吉语声有些轻颤,可是还是坚持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这是不对的,利斯杀了阿格尼丝,他应该偿命。”
      特恩摇摇头,“我不想再跟你说下去,你或许应该离开这儿,”他露出他著名的微笑,知道自己越是轻松给安吉造成的心理压力也就越大,也越发令安吉心惊胆寒。“似乎这并不需要我说第二遍,或许......”他邪恶的一瞟安吉青肿的脸,话中的含义不言而喻。
      “我并想与你为难,这并非我的初衷,我只希望利斯平安无事,我要你知道一件事,只是一件事,”汉克的面色和悦,但语气却很郑重:“那就是,为了利斯,我也是同样不惜一切的,无论你会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退缩,这是你在给我寄第一封威胁信时我就想对你说的.....”
      安吉明显的瑟缩了一下,他近乎自语的问:“你知道?”
      “是的,”汉克神态平静,“从一开始,我不愿报警,只因为我们有各自的立场,我们都是在为心爱的人奋斗,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为了利斯,我不怕牺牲其它人,我只能说,我们法庭上相见时,我会毫不留情说出今天的一五一十。”他站起来,彬彬有礼的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请便!”
      安吉默默的走出门去,待出了门,他忽然又伸进头,看着汉克,象是自我安慰的说:“我们会胜利的,这场官司一定赢!”
      汉克没有回答,可是脸上自信的微笑却将安吉最后一丝信心彻底摧毁,“我只能说,我祝愿阿格尼丝在天堂幸福快乐,永离痛苦,她现在依然认为她是个好姑娘!”
      房门关上,汉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隐去,“唉,”他叹了一口气:“这样对他,我实在感到抱歉,他只是个孩子。”
      特恩冷冷的看着他的慈悲,“可是你也想打赢官司,不是吗?赢家只能有一个!这需要看你的选择。”
      “我当然是别无选择,”汉克笑了一笑,“柏先生,请原谅我浪费了你宝贵的时间,有什么是我可以为你效劳的吗?”
      “当然,”特恩语气冷淡的说,“我也同样需要您的帮助,呃,事实上,我的这位——呃,朋友,”他指指那中国少女,“你也看到了,就是她,是位中国人,她沉默不语,自暴自弃,封闭自己的过去,出于某种原因,我想知道她的过去发生过什么事?”
      汉克早已经注意过她,“她曾经受过什么刺激?”
      “我并不清楚,”特恩在心底补充一句:我也正渴望知道呢!“事实上,这也是我希望知道的,可是她不肯说,什么都不肯说,可是我却能对你肯定,她在智力方面毫无问题,也能表达自己,只是她不愿,我不知道,这,心理学是否有法可医?”
      “你强迫过她吗?”
      “是的,可是没有用,”特恩面无表情的看看那眼眸低垂的少女,“她实在让我伤透脑筋,如果继续下去,我不否认我可能对她采取的行动。”话虽如此,他却一点也不寄希望于这番威胁能令冷漠的她动容。
      汉克却只把这些话当做一场玩笑,毕竟,从她那身打扮,便可以看出特恩对她的重视程度,这身名贵的服饰不是普通人能够消费得起的,如果他们关系一般的话,汉克并不认为像特恩这类人会为了毫无意义的人或事而浪费时间和金钱。他已经决定投桃报李,回报特恩对利斯帮助,尽管他并不完全了解特恩,可是从别人的言谈中以及各种新闻杂志对特恩的猜测中,他完全可以意会到特恩的身份,他可以操纵和影响的权力远比表面上大得多,这是一种无须言传就可意会的感觉,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利斯唯一的机会,能够赢得特恩的帮助,也就等于赢得了胜利,对于利斯来说,成败在此一举!这天赐的机会让他感谢上帝的恩宠,他发誓必将竭尽全力以赢得特恩的欢心。
      “这需要慢慢的开导与劝诱,可是在此之前,她必须先信任我,”汉克微微一笑:“心理医生不是神话,如果她神志够清醒的话,那么她是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的。”
      “她的确知道,”特恩冷冷的说:“但她信任你却很难,她根本不信任任何人,”这句话让缪拉不以为然的扁扁嘴,而特恩假装没有见到,继续说:“她排斥这个世界,排斥所有人,我甚至认为,她有自己寻求毁灭的欲望,所以,在此之前,我认为,我们必须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才好对症下药!”
      虽然称做只是他的认为,可是特恩却说得盛气凌人,让人不容置疑,汉克也只好表示同意,因为尽管如此,特恩的话还是十分有道理的,何况,顺着他意思做,这也没有什么关系,此路不通,再寻觅其它路也无妨,心理治疗只要掌握得当,很难带来毁灭性的后果。“那么,我们或许可以试试催眠术?”汉克提议:“这或许能令她放松自己,讲出以前的事。”
      这个建议正中特恩下怀,可是他还是装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或许可以一试,大夫,一切以你的建议为主。”他看看四周,“现在可以开始吗?”
      “当然,我们可以尝试一下,但是,特恩,可否请你与这位小姐到外间等候?稍后我再把结果告诉你们,但是现在不能打扰。”汉克专家的口吻并没有令特恩恼火,反而他很欣赏这种对专业的尊重与认真,这样才可能是一位好大夫。他点点头,随即拉着缪拉走到套间的另一间,并顺手掩上了门。
      “会有效吗?”缪拉有些不安的搓着手,“他会不会伤害凯瑟琳?”
      “怎么可能?”特恩拉着她坐下:“别担心,我们待会可以知道结果。”
      “但……”
      “嘘,安静些,亲爱的,这样我们才可以听见里面的谈话。”
      但里面一直是静悄悄的,过了好一会,才听见汉克柔和的声音隐隐传来,那声音非常真诚,带着如春风阳光般的温暖,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魅力与诱惑力:“你很疲倦了,是吗?”汉克低沉的声音轻柔的说,“噢,别着急,静静的坐着,深呼吸——听我的话——深呼吸,你很累了,瞧,你的眼眸,它盛满了倦意,你经历了很多,承受了很多……,可是现在,你累了,你需要休息……你是多么的柔弱——为什么不安安静静的坐着,闭上你的眼睛,轻轻的闭上——对了,轻轻的闭上,放松自己,深呼吸——深呼吸,噢,对的,你做的真好,是的,静静的,放松,放松自己,别着急,闭着眼睛,全身心的休息......”
      又过了一阵,轻柔的音乐声忽然响起,如丝雾般散开弥漫在这个小小的世界,如怨如诉的音乐仿佛在传递亘古以来的忧伤,这声音如此的忧伤,如此的哀怨,仿佛在诉说着人世的悲欢,恋人的离散,传递着某种伤感的需要安慰的情绪,这音乐是如此的优美与旖旎,带着让人醺醺然般的沉醉。
      汉克富有魅力的声音在喃喃的低语:“听,多美,在春天的原野上,洁白的花朵盛开在那茵茵的绿草上,那嘀哒的声音,是飞泉的流水,是眼泪的低语,情人的眼泪滴落在了地上,一滴一滴......变在了钻石,那么的晶莹剔透,那样的坚硬珍贵,它价值亘永远,是永远流传的神话,当一切都已经逝去的时候,只有它,情人的泪水,它留在这个世上,默默无语的诉说着,只有爱,才是这世上永不消失的,只有爱.....你听,那是钻石的咏叹调......好了,好了,静静的睡吧,伴着音乐,节奏的呼吸,一下又一下……”
      汉克的声音几乎是有梦幻般的魔力,特恩已经听不见他说的话,只听到他低声的喃喃的低语着什么,而此时惊奇的发现缪拉的眼神也变得温柔起来,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仿佛沉醉在了另一个世界,就连特恩,也不由自主的想起许多美好的,在记忆深处的往事,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想起这些事了,以至于他都已经遗忘他也曾经有过一段非常美好童年回忆。
      可是突然,几句激动的叫喊声划破了这美妙的瞬间,是那个少女!她的声音很急促而且谁也听不懂她说的语言。
      缪拉惊愕的从她自己的美梦中惊醒过来,看着特恩,就在这个时候,音乐停止了,汉克的低语的声音又重新响起,他仿佛在反复的说明着什么,特恩凝神细听却还是没有办法听清,在等待的煎熬中过了许久,房门这才被拉开了,汉克从里面轻轻的走了出来。
      “什么事?”特恩迫不急待的问。
      “她刚才的情绪很激动,让她静一会吧,心理治疗需要慢慢来,而且她的意志力很坚强,”汉克的语气略有些失望,“不过,还是有进展,很显然,她曾经受过某些方面的刺激,有些事一直影响着她,她说了一些话,只是她是用自己的母语说的,我也不太清楚她说的是什么,但我已经把它录了下来,我明天就去叫我一个中国学生把它翻译出来,我们决定下一步的治疗,好不好?”
      “一切就由您来决定吧,”特恩深吸了口气,“您看着办吧。”
      “我下星期会抽时间来纽约为她做进一步的治疗,特恩,你看可好?”
      “当然!” 特恩缓缓的站起来,和汉克握握手,“我们现在一起去吃中午?”
      “不好意思,”汉克微笑着说:“我二点钟必须出席那个听证会,下次再找机会吧,从现在开始,我们会常常见面的。”
      “这倒是,”特恩也是一笑,“再一次感谢你,卡尔,我很高兴在纽约款待你和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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