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勘心障（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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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轻飘飘的，突破了黑暗，视野宽广起来，是茫茫的雪野，一只巨大的雪球裹得正圆，在阿胡脚下。灵魂出窍！她暗暗惊呼，下意识地摸去胸口，已感受不到白蕖的灵息。
怒气正在胸中横冲直撞，手掌捏得紧张，恨不能提拳碎石。但阿胡迟疑着，想起食尸魅，或者这只雪虫也有什么难言之隐。饶它一次，料也无妨。惜她刚退一步，就被雪虫发现，抖开身体，再朝她袭来。
白蕖自脱开雪虫的桎梏便飞回，它的光芒已非常暗淡，花瓣呈现萎靡，却挡在阿胡胸前，不动不移。
阿胡抚着它，送入眉间。这才对雪虫道:“我饶你一遭，切莫再生事！”
雪虫笑道:“好大口气！还要让那朵破花做你的替身吗？它快被我吸干了！”
阿胡起手扬起一道火舌去吓唬雪虫。雪虫躲也不躲，喷出如泉的雪沫。雪沫吞下火舌，又在阿胡周身乱成一片。雪虫看准时机，再次扑来。
幸而阿胡闭着眼睛也能捕捉周围的动静，这得益于仙君的教习。她轻松躲开，往背后一抓，这才想起因为赌气，蝉冰剑已还给仙君。她暗自叫苦，懊悔自己的任性。但又不能迟疑，抽下腰间细绦，“变！”细绦化为一支长剑。雪虫丝毫不畏，数不清的钩足攫住剑身，撕裂它。剑身顺势分裂为流苏万缕，趁雪虫尚未回神，已纠缠住，再经其慌乱挣扎，更搅成一张无解的网，越缚越紧。雪虫开始哀嚎，尖利的声音，足叫人退避三舍。阿胡捂着耳朵，吼了一句，“再喊，就烧了你做肉吃！”
同时，雪虫还在挣扎，不惜越变越小，恢复原本的身形。但那张网紧随不舍。最终，雪虫告饶着，在花端痛苦翻滚。
阿胡道:“吃了苦头，才知道学乖吗？我虽然学艺不精，但对付你，是不是还绰绰有余？”
雪虫不管听到什么都点头称“是”，甚至发誓起来，“我再不敢了，若再生事，就被雷劈火烧——”
阿胡熬到它蔫得一动不动，这才念了松字诀，放它离去。
雪虫畏缩地爬过她身边，任何风吹草动都惊动它瞬间缩成小团儿。
大雪汹汹的气势已缓和下来。阿胡也重新考虑起去向。
后背倏然发寒，似乎北风破成金针刺入肌肤。待寻时，又似幻觉。阿胡怒而回头，见不远处雪虫的两颗黑睛炯炯又在发狠，当即荡开细绦，喝道:“还要再尝尝滋味？”雪虫登时钻入雪地，彻底不见了。
“想必，它再不会——”她颇有些欣慰。
她觉得极累，便择一棵大树的杈间当做避风港，窝成一团，打盹儿。不久，雪就把她埋个严严实实。
想必只有肚饿才能驱走睡意。阿胡忽地掀开雪被，眼神痛苦又迷茫。暮色苍茫，被雪光返照，恰似四野都燃着月光之火。然远处，炊烟如屋漏痕，笔直地立于天地之间。雪停了，几家灯火依稀可见。阿胡想起曾遇见的几个村夫，不禁笑了。那为首的老者，简直像老跛子一样可亲。那么，人间的村子，会是什么样？
一踏进村子，便像踏进一处雪窟。这处村子只算中等，几十户人家，一样矮房阔院，疏落地往西边小丘处蔓延。雪已没足，像厚重的被子掩住所有的生息。方才可望的灯火，都赶趟地灭了。
隐隐闻得哭声。阿胡探路过去，只见雪光之中，两个人形伫立，影子浅淡。夜风微起，竟连衣角也未曾翻起。莫非——阿胡跳进院子一瞧，吓了一跳，那——那分明是两块冰，不，是两个被冻住的人！
屋内泄露一声抽泣。
阿胡驱出白蕖。白蕖绕着冰人转了一圈，便渐渐有水流于地面。眼看着冰化去大半，忽然又迅速冻了起来，甚至比之前更坚固。阿胡也觉后背一沉，不自觉往后倾倒。挣扎欲起，却被死死固定在地面上。
白蕖被一团黑烟罩住。
阿胡立刻召唤白蕖回来。黑烟毕竟挡不住这天生灵物，被冲破之后，冷哼着踞在其中一个冰人头顶，道:“哼，没想到，又落在我手里了吧！”
黑烟现形，正是雪虫。
阿胡想，方才不是幻觉，而是被雪虫背后下了黑手。背后牵住她的，恐怕是虫丝一类的东西。最要命的是，根根虫丝正是从她脊背里钻出。她说道:“你不是发誓再生事，就遭雷劈火烧吗？”
雪虫得意地笑:“发誓？最容易了，像杀人一样容易。”边说，它将尾钩亮出，炫耀地刺到冰人的天灵中去。
阿胡喝止她，同时，袖中飞出几道金镖，精准地击中雪虫。雪虫趔趄地躲到冰人脑后，恶狠狠地说:“别着急，会轮到你的！”
阿胡眼珠溜了溜，“少说大话！想我跟随仙家修炼，吃的是灵花异果，服的是琼露金丹，有罡气护体，白蕖佑命，岂是你这等啃食浊血腥肉的小妖可比的？你要吃我，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被我的虫丝缚住，还不是在等死？”
阿胡状似轻松地笑道:“那又如何，我收了你，不费吹灰之力！”其实，额头上已汗涔涔的。
雪虫被激怒，扑将过来。阿胡早已有了防备，在腰里摸出什么丢出去，只见漫天星雨下落，瑰丽无比。落到地上，竟铸成一只冰葫，瞬间将雪虫隔绝在内。雪虫欲逃，却已晚了。它恼羞成怒，四处撞着冰壁。阿胡冷眼瞧着，时不时笑它一句:“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
“我死，你也会死，我不会放过你的！”雪虫动用它一切的法力解困。但冰葫安然无恙，反是它的法力被耗得七七八八。
阿胡强梗着头，看它的笑话。尽管，狐狸斗虫子，未免胜之不武，但得意实在难以掩盖。“我这冰葫是自陷风谷采来的，一旦陷进去，就休想出来！”
雪虫道:“什么陷风谷，骗不到我，一定是障眼法！”
“你自然不知，一只虫子也去不了千里以外。那个地方，布满大大小小的洞口，所生的唯有风、水、雷、电四物，皆可作为法器，降魔收妖。我采来的便是水穴中的冰葫，哼哼，除非我从外面打开——”她边炫耀，边想起仙君来，因为一丝感激。然而，十八层地狱的洗礼，又让她气闷起来。
雪虫听得真真的，忽地发出一阵清越的虫鸣，极具穿透力的。而后，窸窸窣窣地动静由四面响起，渐渐汇成潮水般，向院子爬来。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勘心障（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