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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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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不好了!不好了!”养天阁外,内监一阵急促的呼喊,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哒哒哒丝毫不停歇,清晨的宁静瞬间被打破了,内监急促地转进养天阁后花园的轻烟观。
“什么事情,没规没矩的。”
“陛下赎罪,出事了!”
“什么事?!”紫海蕊眉头一皱,侧过身来。
“刚刚牧正大人来报,说御花园里百十只鸟儿,八哥,鹦鹉,画眉,几十只金丝玲珑犬,几只山雕,一只不剩,全数死了。”
“怎么回事?!”
“不清楚,牧正大人已经派人去查了,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那些尸首已经摆出来了,时辰还不长,可是已经差不多都开始腐烂了。”
“昨夜谁当的值?”紫海蕊一脸冷酷。
“昨夜当值的是个新差,昨夜里打了盹,今早一起来看见这般场景,人都傻了。”
“人在哪里?”紫海蕊逼问。
“死了。”
“死了?”
“牧正那边派人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当值的死在了班房里,脸色寡白,眼睛上翻,还口吐白沫,后来下了定论说是畏罪服毒自杀,但是那些鸟和金丝玲珑犬是因何而死,还不知道。”
“那个老班呢?”
“牧正大人去叫人将老班寻过来,可是老班怕也是听到了风声,怎么都找不到人了。昨日里本来不是那个新差当值,老班零时有事,叫了那个新差替他顶着,这样才闹了这么一出,就是赶得巧了,新差一来,就出事了。”
“牧正在哪里?”
“牧正大人一直在主持调查着,他让人来报信,觉得这个事蹊跷。”
“怎么个蹊跷法啊?”
“但凡大面积死亡,无非两种可能,一则是瘟疫,二则是毒杀;瘟疫不可能,之前没有人报信说这些动物有异常反应,就在一夜之间毙命,没有征兆,而过过于迅速,那……便只有第二种可能……毒杀。”
“大胆!”紫海蕊突然大喝一声。
“婢子该死。”
“这是牧正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啊?”紫海蕊扬高了声调。
“婢子不敢,牧正大人也是这么个意思,他没有直说,婢子把话说得直白了,婢子有罪……”内监不住的在地上叩头,额头蹭出了血迹。
“起来,你去,先传话给牧正,要牧正署不要管这件事了,让牧正把他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廷尉,哀家自有安排。”
“喏。”
“另外,办完之后,你去尚书令那里,找闾丘俭,问他要纹银五十两,你出宫去吧,不要再回来了。”
“喏。”内监不住的用手擦拭着两鬓渗出的汗滴,听到紫海蕊吩咐完毕,赶紧起身,连爬带跑出了养天阁。
紫海蕊扭过头去,看着轻烟观下面那那一片火红的沁莲草,若有所思,手里捏着的玉珠不断来回把玩,她总是一个人的时候发呆。然后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缓过神来,对隔在远处的婢女招手。
“你去把廷尉阿塔穆和尚书令闾丘俭叫来,即刻来见我。”
“喏。”
“还有,你见到闾丘俭之后,告诉他,刚才的那个内监,不能留活口,找人干掉他。”
“喏。”
“臣阿塔穆,闾丘俭,见过陛下。”
“都起来,阿塔穆,你叫人把御花园围起来,仔细问问牧正,好好的搜一搜现场,无缘无故怎么就都死了,如果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是有人放毒,那此事就没这么简单了,知道这件事的人,一个都不能留下。”
“臣刚刚来之前,去了一下那个班房,吩咐手下不要清理现场,顺便看了看,臣也怀疑这件事不简单,另外,那个当班的……” 阿塔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当班的怎么了?”
“臣觉得说他是畏罪服毒,还早了点。”
“为何啊?”
“其一,并没有在现场找到乘装毒剂的盛物,如若是自杀,一定可以在他身上,或者现场找到瓶子,纸袋之类的东西;其二,臣叫了下属,收集现场留下的残渍,据理说来,宫里对毒药管制严格,不太可能有人敢私藏药品,若要自杀便大可悬梁,割脉;其三,当值的内监,死亡状况和那些鸟,犬没有太大的差别,而且估计断气时间太久,他经过很长时间的挣扎,桌上留下他很深的指甲刮痕,木屑全部留在了他的指甲里,没有人抢救,死亡时间距离现在也不是很久。”
“廷尉认为这是被杀?”
“臣尚不敢断言,如果是他杀,那这件事情,就闹大了。”阿塔穆拱手秉道,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陛下!陛下!”殿外传来一阵惊呼,打断了君臣之间的谈话,三人都朝着门口看去,脸上顿时乌云密布,不祥的预兆油然而生。
呼邪顿不及通秉,火急火燎的从外面闯了进来:“陛下!出事了!”
“什么?!”坐着的紫海蕊终于没有按捺得住,猛地起身。
“昨夜在王宫中各个署衙里当值的官员,都有中毒迹象,深浅不一,有程度深的,已经死了,尸身开始腐烂,大多数人程度浅,面色惨白,全身痉挛,但是如若不赶紧救治,就有可能暴厥!”
“那还不快治!把太医院的医官全部叫去,抓紧治疗!不能再有新的死者!廷尉!你带上人去查!仔细的查!这件事情,你说对了!那个内监肯定不是自杀!一定是有人下毒!查清楚!呼邪顿!你派人去统计死者数目!把死亡者和中毒者中,一千石以上官员的名字呈报上来!哀家要早作部署!去!一刻都不要耽误!”
紫海蕊有些发颤,脊背上仿佛凝了一层冰柱,她猛地打了个寒噤。做梦都没有预料到会发生下毒这样的事情,如今不止一两个人中毒,也就是说一夜之间整个王宫都被人下了毒,这是什么样的对手!
“陛下!陛下!”又有一阵急促的叫喊从殿外传了过来,紫海蕊心中又是一阵抽搐,她的身边只剩下了闾丘俭,两人朝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得三王子巴彦晟的伴当,图兰泰的少公子子桑丘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紫海蕊旋即一阵眩晕,她抓紧手里的玉珠,发出“滋滋”的声音,像是要把玉珠捏碎了一般。
“陛下!三殿下!三殿下中毒了!脸色发白,口吐白沫!”子桑丘气喘吁吁的说道。
紫海蕊终于没有撑住,砰然一下,瘫瘫地坐了下去,闾丘俭见状,连忙扶住,然后对着子桑丘叫道:“那三殿下现在怎么样了?!”
“乌兰诺敏在守着殿下,太医令早已经带着医官赶过去了,说殿下中毒不深,只是体弱了,没有什么大碍,让臣来告知陛下,勿需忧虑。”
紫海蕊强打精神,坐直了起来,淡淡的说道:“把太医令叫过来。”
一身白棉软袍的医官疾步进帐,手中托着一个瓷盘,里面盛着一根银针,一碗清水和一个装着秽物的碗。
“什么情况?”紫海蕊开口道。
“陛下,根据反应物,中毒者吐出的残留物和医官们采集的留在现场的毒素来看,此毒名叫醉花阴,提取沁莲草,蝎尾液,蜈蚣角和百叶春为料,取清晨雨露相糅合,放入水中无色无味,解毒之方是沁莲草,中毒者面容泛白,产生幻境,如同醉酒,死亡时间长,受尽折磨。”
“哪里来的毒?”
“这个……臣也不清楚,我朝对私□□药,判罪甚重,但凡□□,以谋逆论处,因此从宫里流出来的毒,不太可能,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毒是下在茶水之中的,并没有污染到井水,若不然,我等便也不能安然无恙了,再何况,王宫对酒的禁令也是颇为严格,加上内守卫森严,能在深夜闯入并且下毒,要么便是能力非凡,要么便是关系非同一般,但是下毒者都对王宫非常熟悉。”太医令显得很是犹豫。
“连对手是谁,我们都不知道!”
“臣是以从医药角度来揣测,仅能说出来的,暂时只有这些,陛下已经调遣了廷尉,廷尉彻查之后若有线索,或者证物,臣或有可能还能分辨,主上不必太过忧虑。”
“嗯,你先下去吧,各府衙那边,由你调度。”
“喏。”太医令拾掇起磁盘,转身离去。
“先生,对此有什么想法?”紫海蕊闭上眼睛,淡淡的问道。
“下毒者既然对王宫形势非常熟悉,或是关系非常,或是能力非凡,那要接近主上肯定很容易了,但是养天阁历来重兵把守,直接靠近养天阁是非常困难的,而且从中毒者的分布来看,大部分都是重要官吏,还有王公贵戚,只有御花园一处,是无关紧要之所,但是,御花园又是可以通向养天阁的地方,只是不知何种原因,下毒的人没能进得来,再根据中毒者的中毒程度来看,深浅不一,必然是毒素量度上没有把握好,因此,应该是下毒者的时间紧迫,时间集中在子时以后,因为王宫在子时,要进行守卫的换班,下毒的人应该是掐着这个点,潜伏进来的,但是在寅时,王宫守卫又要一次交接班,他们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又有这么大面积的下毒,肯定不是一个人,因此调度困难,于是仓促和慌忙。这是臣能想到的,至于是谁下毒,目前说不明白。”
“真是让人不得安生啊,哀家觉着累了,一直没消停。”
“主上多保重,现在都只是在推测,等阿塔穆大人和呼邪顿大人处理完毕以后,看看他们得到的物证,应该会有更多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