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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九章 玉璧忽现 ...

  •   梅青只觉得头嗡地一声便炸开了。
      “青玉璧……青玉璧……玉……”她喃喃低语着,紧紧握着那枚玉璧,耳中似乎又响起父亲的话:
      “丫头,这枚玉璧,爹已经请世上最好的玉匠把它分成两片了,你看,原本是一枚,经过那玉匠师父的精细雕琢,已经变成薄薄的两片了,神不神奇?”
      她记得当时只有八岁的自己,小心翼翼地从父亲手里接过那两片晶莹剔透的玉璧,便如此刻般细细地端详:两片玉璧上,一片刻着凤,另一片刻着凰,凤目相视,似乎正在蓝天下展翅翱翔引吭高歌。在灯光下两只凤凰纤毫毕露,每个线条都刻得清清楚楚,遒劲有力,雕刻的技法正是久已失传的“发丝雕”。
      南宫玉身上的这枚,刻着的是凤。
      而她身上的那枚,刻着的是凰。
      她忽如触电般扔下了手中的玉璧,猛地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退到墙角,跌坐在地上,抱着头踡成一团,浑身簌簌地颤抖,一股阴寒之气迅速笼罩着她全身,她觉得好冷,牙齿止不住地上下打架起来。
      十二年前的一幕幕,一一在她眼前重现。
      彪悍的蒙面杀手,绝望的族人,凄厉的惨叫,血肉横飞的肢体,还有父亲那临别前的一瞥,还有……母亲那渐渐僵硬却仍不肯松开的双手……
      南宫玉仍然毫无知觉地躺着,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清晨,南宫玉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只觉得头痛欲裂,深身也疼痛难忍。他掀开被子坐起身来,不由自主地摸着太阳穴,喉咙里干得仿佛要喷火。
      他忽然记起昨天夜里的事来,心中猛地一惊:不对!我的酒量向来不错,怎么可能喝了几坛老酒就醉成这个样子?好像……好像还吐了?他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外衫已经不知何时除下了,只穿着一件夹袄。
      他暗呼一声:糟糕!果真是贪杯误事!猛地站起身来,却又跌坐回床上,只因一站起身就觉得浑身疼痛难忍。
      他抬头想叫人,却一眼瞥见了倒在墙角踡成一团的梅青。他又是一惊,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梅青竟然没走?怎么可能?她一心只想着逃离此地,昨夜那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没走?
      但眼前的景象却容不得他不信。
      梅青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羊般踡在墙角,一动也不动。她两手抱着头,南宫玉看不清她的脸。
      南宫玉下了床,忍着浑身的不适缓缓走到梅青身边,蹲下身轻轻拿开了她的手。
      只见梅青的头发湿漉漉的,两眼紧闭,眉头深锁,脸上也满是泪痕。
      南宫玉轻轻推了推梅青,梅青却似乎正在熟睡之中,没有反应。
      南宫玉心中惊骇莫名,轻轻将梅青从地上扶起来靠墙坐着,伸手将她脸上的头发拨开,正想把她抱到床上去,忽然梅青一声尖叫,从地上猛地跳了起来。
      南宫玉被她一推,差点儿跌坐地上,他见梅青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忙问道:“青儿,你……你怎么了?”
      梅青茫然地盯着南宫玉,许久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
      她的眼睛扫过南宫玉胸前的玉璧,不敢稍做停留,马上掉过头望着门口,装作没有听见,直直地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一道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房屋。
      梅青走出去一言不发地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南宫玉皱了皱眉,随手取过一件外衫披上了,跟着也出了房门,在梅青身后立定了。
      但见阳光明媚,空气清新,果真是个好天气。
      门前那一丛芭蕉依旧娇翠欲滴,一阵风吹过,芭蕉叶轻轻摇晃起来,似乎在向两人微笑致意。
      南宫玉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
      梅青跳下台阶,伸手去摸那芭蕉叶。
      南宫玉忽道:“你昨晚怎么缩在墙角睡下了?我记得……你并没有喝醉酒?”
      梅青心头狂跳,头也不回地应道:“我梦见我爹……被人杀了。”
      南宫玉略略一怔,下了台阶来到梅青身边,轻声道:“你太想你爹爹了。不必担心,他再过一个多月就回来了,不会有什么意外的。”
      梅青心中不知为何忽地升起一团怒火,她猛回头盯着南宫玉,冷冷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回来?谁告诉你的?你爹吗?”
      南宫玉不禁退了一步。
      眼前的梅青和他所认识的梅青似乎不是同一个人,此刻她的眼中跳动着仇恨的怒火,似乎随时要吞噬所有阻碍她的东西。
      梅青忽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硬生生转过头,垂下眼帘,快步走开了。
      南宫玉诧异地望着她的背影,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过了片刻,梅青从房里走了出来。她已经梳洗过了,只是两眼看上去仍旧有些浮肿。
      南宫玉正坐在台阶上晒着太阳,他的头仍然很痛,不过已经比刚醒的时候好多了。
      梅青看也不看南宫玉,径自走过去在他身旁坐下了,盯着芭蕉出神。
      两人不声不响地坐了许久,南宫玉的声音忽然响起:
      “昨天晚上你在酒里做了什么手脚?”
      梅青反问道:“谁说我做了手脚?”
      南宫玉道:“我自问酒量不弱,怎么可能喝了两三坛酒就醉得这么厉害?”
      梅青扑哧一笑道:“嗯,酒量不错……我记得有人半夜三更跑到花园里,对着两盆吊兰不停地喊:‘兰儿!兰儿!’我想了好久也想不通,难道那两盆吊兰成了精……”
      南宫玉一听到‘兰儿’两字,脸色马上就变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醉酒之后,竟在梅青面前暴露了自己多年来的秘密。他打断梅青的话,冷冷道:
      “青儿!以后……不许你在任何人面前提起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许提!”说罢起身进了屋,不再理会梅青。
      梅青怔怔地看着南宫玉的背影,心道:原来……原来公子真的有一个大秘密!那兰儿姑娘对公子肯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否则他不会这么心痛。唉!到底是什么的姑娘呢?能令公子这般牵肠挂肚?那名珠怎么办?
      她摇摇头,又想:这关我什么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她想起那天那些蒙面人追着她和娘进了林子,后来那些人全死在了林子里。再后来只有一个人沿着同样的路进了林子。一定就是那个人拿走了那枚遗失的玉璧。
      不错,就是他!再不会有别人了!
      她霍地站起,眼里一抹杀机一闪而过,但马上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时候她还小,不明白为什么那蒙面人不杀自己。随着年事渐长,她心里也渐渐明白过来,其实正是那蒙面人救了自己一命。他对同伙撒了谎,为的就是要保全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姑娘。
      她还记得那蒙面人身形瘦削,略有些驼背。这些年来,她跟着梅老爹走遍大江南北,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如何找到那群蒙面人。可是,找到了又如何?凭她一己之力,能报得了仇么?更何况,娘要她好好活着,不许她报仇。
      每次一想起这些就头痛难忍。心中又是害怕,又是愤怒,又是恐慌,又是伤心,却不能对任何人说。
      忽从小路尽头传来雪儿的声音:“青儿姑娘!公子起来了罢?老爷让你们去见他!”
      梅青转过头,就见雪儿一路小跑着过来了。便听得身后南宫玉的声音应道:“我爹在哪里?”
      雪儿跑到台阶下站稳了回道:“老爷在书房里。”
      南宫玉道:“好,知道了,你去吧。”
      雪儿点了点头又小跑着走了。
      梅青心中一动:南宫书?她的心忽然跳得很厉害。
      南宫玉已经换过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见梅青仍然呆呆地站着,便唤了一声,示意她一起走。
      梅青竭力压下心中奔涌的情绪,跟在南宫玉身后快步向前走。
      到了书房,南宫书正在看墙上挂着的一幅泼墨山水画。
      梅青抢先进了书房,直直地盯着南宫书看着。她一向都很留意江湖中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却从来没留意过南宫书的样子。也许是因为从来不曾怀疑过南宫书也许就是当年那些蒙面人中的一个。
      南宫书转头微笑着招呼两人坐下,他笑起来和南宫玉颇有有几分神似。他正想开口说话,却突然轻轻地咳嗽起来。
      梅青看着南宫书,只见他身材瘦削,略有些驼背,咳嗽起来就驼得更厉害些。她的心跳得更是剧烈。
      南宫玉待要上前替南宫书捶背,南宫书手一摆道:“你坐下,坐下……咳……咳……我没事。老毛病了,没事的。”
      梅青忽上前不由分说地抓起南宫书的手道:“老爷,我替您把把脉。”
      南宫书和南宫玉都是一惊,诧异地望着梅青。南宫玉正想将梅青拉开,却见南宫书冲他轻轻摇了摇头,他想了想,也许梅青真能治好父亲这常年咳嗽的顽疾也说不定,便退在一旁静静候着。
      过了片刻,梅青问道:“老爷,您这毛病是不是十几年前落下的呢?”
      南宫书不假思索地道:“不错不错,青儿你果真厉害,只是把了把脉便知道我这毛病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梅青只觉得手心越来越冰凉:那蒙面人进了林子,早就中了母亲布下的毒,但他离得远,没有引发血毒,只是这毒还是在他体内隐隐埋藏了十二年。
      她触电般抽回了手,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
      南宫书见梅青神色不对,奇道:“怎么?我这病难道是什么不治之症么?”
      梅青却是在想,既然南宫书参与了那场屠杀,那名城肯定也是那群人中的一个了,只怕他便是那场屠杀的带头人。
      十二年来的寻找,竟让她在不经意间发现了仇人的踪迹。
      她只觉得胸中有口闷气,很想马上冲到一个无人的地方歇斯底里地大叫大喊一番。
      但眼前的情况哪容她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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