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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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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邪回来了。”
蓦然回首,那个渐渐行来的身影正自落入了眼幕,刹那间,攻城掠地,满满地占据了整个目之所及的世界。尤自记得那一日匆匆离去的背影,未曾料想,这一别竟是数日时光未见踪影。音信渐疏,只能不时的从琉璃处获知那飘渺的行迹。
心里,还是记恨的吧。
那一日如此决然地离弃,竟丝毫也寻不见他眼底有过一丝对于自己的留恋。那一刻,那锥心刺骨的痛楚,是恨意吧。
生命中前所未有的知觉,居然是你所给予的。
原本以为,会就此放手,再无眷恋。可是,时日渐逝,当越来越真切地感受到那魂牵梦萦的身影总不在身边时,当初那深深刺痛心灵的知觉却又缓缓地化为了放不下的牵挂。终于明了,自己,终究是放不下。
只盼着,你能回来。不管回来的,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御邪,只求你能回来……
似应了这份心意,在不断的随众人退避迁徒之后,终于盼得了这归来的身影。再次眼见,仍就是那般俊逸不凡,只是,一别数日历练,这归来的身姿竟更形挺拔坚韧,就连眉目也似炯然深邃,沉隐之中竟透着一丝陌生的倨傲感。
远了,似乎离得他更远了。
也不知是自己太过敏感,还是他真的已经改变,这一去一回,总感觉他已然陌生不复从前。眼前这个男人,让人无端心生莫测之感,就连此刻唇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也似透着冷酷的意味。那从不曾出现过的冷酷。
究竟什么,足以将一个人改变至此?亦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御邪?
不敢再多深究,怕结果,让人无力承受。珠玑垂首,黯然凝眉。
“怎么不去?御邪回来了。”身后传来疏莫的声音,似轻轻推动了脚步,珠玑回首,向身后之人微一点头,而后竟似不由自主地向着那傲然行来的身影迎去。
行至近前,他的身边已是围上了数位同门,竟是生生将这靠拢而去的身影阻隔在了他的视野之外。丝毫未见这一端的落寞,那个昂然立于门人当中的身影只是打探着近日的情势。
人影绰绰,纷纷言语,御邪只是默然静听,一径地凝神,却叫人看不出那深邃的眼目下正自隐藏着怎样的思虑。
自那日离开,一去数日,魔道之众已是汹涌而至,一如毒瘤疾速扩散,仿佛受那日亦加剧的红莲业力所牵引,化身疯魔之人频频乱世,让人措手不及,当初受令清剿之务现已转为了守护退避。君王下令,以寂地城为中心四方回撤,分散各处的驻守门人守护着驻地附近及沿途民众向着寂地城防御之力的范围内步步退守,不日,将渐渐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巨盾,以抵御红莲之力。
看来,能救得多少是多少,这也是权宜之计了。
难怪这一路寻着遍野杀戮的痕迹走来,却只见尸骨狼烟,未见行人踪迹,原是已退守至此。抬眼望去,这驻地人口繁密,当初分散而行的门人此刻已是聚首一地。想是各方退避,沿途相遇,如江河入海渐渐汇聚成这庞大之师,无形间增长了抵御之力。
至此驻扎,怕已有几日了吧,虽不定何时又将再行撤离,不过,现如今的实力尚能换得这一时的安驻。有一时,算一时。连日来的杀戮与颠沛流离,已让世人愁苦不堪,虽只一时的平静却足以让人稍试喘息,无论日后是否灭世俱亡,至少眼下,仍要挣扎存活。
止不住轻笑,御邪的嘴角不为人知地滑过一丝漠然。周遭众人丝毫未觉,却独独未能躲过人群之外,那紧紧盯视的眼目。
从一而终,这紧盯的双眸也未曾移动分毫,只期他能发现这一端的存在。一笑,一颔首,也是知足。可是,他却始终无端漠视,就连先一刻抬眼远望,那飘乎不定的视线竟也生生从这满溢希翼的脸上游离而过,形同陌路。偏偏,是那唇角一闪而过的淡漠之态落入了眼底。
真的变了……
有丝冷漠和残忍绞盘着心扉。珠玑终至垂眼,不想再无谓地祈盼。
正当返身离去,一只突伸而来的手却牢牢抓住了手腕,带力一拉,毫无防备的珠玑已是被拉着向正欲远离的方向走去。
“御邪,你总算回来了。走,屋里谈。”
疏莫的语音爽朗的响过耳畔,抬起头看,周遭的门人已是被他巧妙地推开两侧。大步迈进,一手便拍上了御邪那更显结实的肩胛。
“好。”同伴聚首,淡去了那一份疏离感,御邪回身一笑,应得干脆。
又是一行三人,并肩而行。
“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吗?”待入得屋舍,各自落座,疏莫这才直言问起。
“可以说有,可以说没有。”对于这个问题,一切还只是猜测,御邪只能兀自一笑。
“怎么讲?”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应该不难分辨吧,这样的回答要作何解释?疏莫诧异。
“不好讲。”御邪答得坦然。
“怎么个不好讲?”一旁的珠玑终是沉不住气了。自红莲现世,眼前这人便开始莫测难明,这一次,难道又想随口一句‘不好讲’便一语带过吗?
见着珠玑坚定之态,疏莫知她心中急切,也不由点头附和。未有预想中的婉言回绝,御邪只是微有沉吟,而后终于开口。
“红莲的行止岂是容易捕捉的?我只是一路寻着疯魔现世的路径而去,也是许多个时日之后,终于寻得了一个人。”话语至此,微有停顿,似在思虑。
“红莲?”疏莫忍不住插言。
御邪只是摇头,那个身影浮现眼前,“他丝毫没有邪戾之气,却似跟红莲有着牵连。”
“他人呢?”珠玑断然开口,不知为何,那一日,那个眼见着被御邪制于怀中的身影浮掠脑海,撩起一丝急切。
“我本将他放于封禁之中,再行返回时,他已被带走。”
“被带走?这么说,竟是有人破了你的封禁?”深知御邪之力,疏莫不禁讶然。
“不只破了,还是一触即破。”御邪一副淡漠的姿态,似在谈及他人之事。
“这么说,是红莲带走了他?”这诛魔的封禁岂是任人一触即破的?有此定论,不足为其。
“暂且只能作此推断。”话已至此,再无其它。御邪复又闭合的双唇,表明了不愿再多论及的意图。
确实,眼下也只能作此推断了。一室三人,就此陷入了沉默。御邪转目,远望向窗外,看那一众各自忙乱的身影,神思却在不经意间飘然远去。
明月,红莲,记忆中鲜明呈现的,终就是那一夜悠然煮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