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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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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面上停着几艘乌篷船,雨势越来越大,船夫们都在船舱中休息。叶初阳从云客帆手里拿过油纸伞,撑在两人头顶。
雨天青石板路湿滑,他另一只手虚掩着护在云客帆身后。下了石桥叶初阳扭头看向云客帆,带着点纨绔子弟的轻佻,“小公子可要赏脸,本公子带你一同游船听雨?”
云客帆但笑不语,船家也是没料到骤雨间还有人有如此闲情雅致。叶初阳下了船冲着岸上的云客帆伸手,云客帆看着眼前的手,暗道跟叶初阳在一起这些时日,竟不知不觉间,做了许多平日间未曾做过之事。
船夫摇着桨,外间偶尔阵风,船行进地缓慢,也不是很稳。淅淅沥沥的雨声拍在水面,游船听雨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在船舱相对而坐,望着外间的风雨,船夫立在船头,雨水顺着身上的蓑衣而下。叶初阳突然有感而发,“你我二人结识不久,可自打相识以来,却一起做了不少特别之事。”
“我云客帆幸得识卿,也算是人生无憾了。”后面的话他并未出口,相识已是缘分,怎敢奢望太多。
“怎么就无憾了,我们,不是,以后还长着呐。这世间有意思、不寻常的事太多,能寻到个与你同频的人已是不易。我有预感,我们日后还能一同经历不少事。”
“什么事?”
“来日方长,以后再告诉你。”叶初阳神情神神秘秘地。
叶初阳看着云客帆眼神中若有所思,“怎么,还在想着赈灾案的事情?”
云客帆点点头,“这个案子我想要继续查下去。”
叶初阳看着云客帆眼神中的坚定,跟着点点头,“那就索性一查到底,试试水深水浅?”
云客帆很是疑惑,自己昨日晚间才下定决心上书京都,请求彻查此案内情,眼前叶初阳却是一副早已知晓他会如此的样子。叶初阳看着云客帆略带询问的神情,“这几日你呆在府衙,难道不就是思索此事值不值得做?”
“想不到知我心者竟是你。”云客帆胸中泛起暖意,叶初阳这几日未曾造访,原是给自己时间,不少人都劝自己莫趟浑水,可叶初阳却坚信自己一定会继续追查此案。
“你要真是那种只为自己仕途的人,那日在后山便不会不假思索直接把那伙人拿下了。”叶初阳直视着云客帆的眼睛,“人生在世,不过几十载,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留遗憾已是不易,我这一身武艺正好无处发泄,在下随时等候云县令差遣。”
云客帆眼角眉眼间均是笑意,船舱外风雨萧瑟,船舱内朗朗云天,暖意袭人。云客帆也忍不住调笑两句,“没想到叶公子也存着一副侠义心肠。”
“什么侠义心肠,我那是因为,因为,”叶初阳支支吾吾地也没因为出来,心里暗想傻子自然是因为你呀!“算了本公子早年行走江湖,刀尖血海里也走过了,如今做些好事,就当修修善果了。”
云客帆笑了两声,“如此便要多谢叶公子了。”
船夫摇桨动作变大,船已转舵,沿着来时反方向归去,两人往船尾处挪动身子,将案情再次梳理,寻找接下来可着手的查探方向。
说来也是奇怪,两人返回码头下船之际,风雨也已停歇,城中骄阳高照,雨后晴空万里,空气中还夹杂着丝丝潮湿粘腻的感觉。
扬州城中晴日高挂,可京都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永阳帝今日上朝下旨,经扬州官员上书,即刻起彻查扬州城赈灾银两被盗案件。
赈灾银被盗是大案,要求彻查自然不为过。可怪就怪在圣上竟然将彻查此等大案的要职交给了一个城中的小县令手中。
按理说,由扬州境内官员彻查案件本也在情在理,可大熙审理大案要案基本都是由京都派遣大臣赴任调查。
此时不止不由京都派遣官员,竟然指明要广陵县令彻查案件。就算派遣当地官员,那怎么也轮不到一个小县令的头上。永阳帝此言一出,朝堂之上一片哗然。不少官员进言提议,圣上三思。
有些聪明的在朝堂之上一言不发,下了朝急忙跟着太傅去打听消息。可姚太傅还如往常一般,只说了让大家切莫揣测圣意。
但从姚太傅口中得知,原来永阳帝之所以提议此人,乃是因为上书要求彻查案件的便是这位县令本人。
听完之后众位大人皆哀婉叹息,一是钦佩这位县令的胆识,二是为其可惜。圣上既然能如此下旨,想必也是个权宜之举。整日朝堂之上为此事争吵,因而随意找个人查一查,有个交代便好。
其实就连李泽尧自己也没想到,一个小县令居然有胆量请旨要求彻查赈灾案。日日上朝朝臣为着此事各抒己见,吵吵嚷嚷不可开交。
这会倒是有人一道奏折解了燃眉之急,李泽尧沉吟片刻缓缓开口,看向下首的姚太傅,“太傅对这奏折有何见得?”
姚谦将奏折双手奉上,站定回位后开口,“老臣拙见,此事既然有人请旨,那便是必定要查下去,不然难堵悠悠众口。”
李泽尧却是避而不答,却问了一句毫不相干之话,“太傅对云客帆此人可有印象?”
姚谦微一怔愣,便在脑海中开始回忆,“臣依稀记得此人应是进士出身,当年,”姚谦微微抬眸看了永阳帝的脸色才继续开口说道,“适逢科举小年,当时授了个翰林院编修的官职,不知何故卷入了派系之争,因受牵连被贬到了广陵做了个县令。”
永阳帝连口称道“是了,是了,”伸手在奏折之上敲击几下,“朕昨日看到奏折,派人去查了此人。”
姚谦听着永阳帝的语气中透着惋惜,停顿片刻永阳帝再度开口,“时运弄人造化弄人,当年他不过跟着同僚去给高老祝寿,恰逢太后借此发难,安了个结党营私之名。后来事态平息,便被贬至广陵,真是可惜。”
“此事臣有印象,幸蒙圣上,臣才得以免遭此难。”
永阳帝一声叹息,“也是巧了,当年的事到了如今,竟然是他解了这场围。”
“圣上的意思是?”
“既然是他请旨,那便让他去查。查出来了固然是好,查不出来敲打敲打那些人也好。一个小县令,看看能否在扬州掀起什么风浪?”永阳帝笑了两声。
“那陛下,可要知会……”
“那是个老狐狸,自然知道如何做。”
云客帆接到京城传来的旨意时,也是震惊不已。自己是有心彻查案件,可却没想到京都居然会将此事全权交给自己办理。
开始想着即便不从京城指派官员,那最不济也是扬州的官员来查。实属没能料到,这差事居然落到了自己头上。
如此也好,至少自己办理不必束手束脚。况且指派的官员也不知是正是邪,不便行事。
接旨之后,云客帆再次提审了那伙流寇。陆明带着官府的文书将押送赈灾银的官差请到了县衙,那群官差的口供明显是早已串通好了,字字句句皆找不出任何破绽。
全数承认了自己疏忽大意被贼人钻了空子,可只字不停赈灾银究竟被何人所劫?也不说为何他们押送之路上,一到扬州赈灾银怎得不见踪迹?
可这些官差三缄其口,同为官员又不能施以大刑。况且如此这般,最后也不过治他们一个疏忽职守,密而不报之罪。
京都下旨让云客帆彻查赈灾银案,在扬州城中并未掀起什么水花。这些官场之人个个都是人精,京都既然能派一个小县令查案,想必也未曾指望能查出点什么。
杨继听闻此事之后,不知怎得那数日不见好的风寒也是立马就消失了。多日间登门的官员商户,都齐聚巡抚府中,想要看看这位巡抚对此事的看法。
杨继一番话,众人顿感无力。因为实在是没什么有用的,无外乎就是,圣上即已指派官员,那我等只能谨遵圣意,多加配合;各司其职,不可阻碍云县令办案,如此云云。
上门的众人听了半个时辰杨继的敷衍之辞,约近晌午之际,便个个寻了个借口告辞了。
叶初阳回到家中,便听见云清跟莫芊凝不知在商议什么,迟迟不下决心。走近一看两人的行囊都放置到了床榻之上,“你们俩这是?要走?”
莫芊凝一看叶初阳进来,负气出了房间。叶初阳回忆片刻开口,“我这两天可没惹她吧!”
云清笑了两声,“师兄,阿芊,她,她不想回去。”
叶初阳倒是把这茬忘了,她们出来本就是探查赈灾银的事情。现下县衙官差们合力将银两追回了,她们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这既然多耽搁了数日时间,也是时候回剑阁复命了。虽然心中不舍,可师妹们到底还是剑阁派的人,这拖着不回去也不像话。
云清语气低沉,开口也是带着点哽咽,“师兄,我也不想回去了。”
“怎么还闹小孩子脾气,你们俩身在剑阁派,不回去岂不是让其他门派笑话。”叶初阳厉声道,说完看着云清眼眶红红的,又哼了一声伸出手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头。
明筠沣门下只四名弟子,云清和莫芊凝可当真是叶初阳看着长大的。比起桑榆,和这两个师妹相处的时间更多。
眼看着两个妹妹都长大成人,自己却被赶出了门派。以后行走江湖,也没自己这个师兄照看,想到此处不禁心中更是难过。
桑榆的声音在外间响起,云清听闻赶紧用衣袖抹了抹眼眶的泪珠。只见桑榆领着一个少年进来,嘴里还喊着,“哥,哥,你看看,这是谁?”
那少年看着和阿青一般年纪,发髻束着,手上还拿着一根长棍。面色消瘦,眉清目秀的,就是看着人还带着点怯生生的。
云清看着那少年的样子,高声道,“小木,你怎么来的扬州?”
木枫看着眼前的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师兄,师姐。”也不知今日是什么时辰,明筠沣门下的四名弟子竟在此时聚全了。桑榆看着她们果然是同门,兴高采烈地开口,“他告诉家丁要找初阳哥,门中的家丁还以为是个骗子呐。幸好我从铺子回来,在门口撞上了,便把他带了进来。”
莫芊凝刚一出房门,便被叶明晴拉着去试了几件衣裳。刚换上叶明晴便带着她要来给云清看看,到了房门外便见里面站着几个人。
屋外脚步声响起,木枫扭头看去,叫了一声“阿芊师姐”后,又把头埋了下去。细问之下才得知,木枫嘴笨又不爱说话,入门时间也短,跟其他同门相处也不怎么好。师兄师姐在门中之时,有人照料着。
自从叶初阳一走,云清和莫芊凝又相继下山,他年龄尚小,自然是过得不如先前。明筠沣自数月前便闭关,他也见不到师父。
而云清上一封信提及她们在扬州遇到大师兄,他这才找跟门中师兄们打听到了大师兄,在扬州的家中地址,一路上摸索着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