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我坠星河》养胃不暖心

8、Chapter 8

　　海棠餐厅的临街座位上，桑榆和田觅差不多已经酒足饭饱，正一人捧着一碗热乎乎的梨子甜汤喝着。

　　“哇，桑桑，这甜汤味道真好啊，和咱妈做的很像。”田觅头也不抬，一勺接一勺地往自己嘴里送。大学四年，每次丁婕和桑文来青市看桑榆的时候，都会给她做些宜市的家乡美食。田觅自然也没少吃到。有时候她也特别羡慕桑榆，有这么和谐的家庭。而自己，从小生活在父母离异的家庭里，爸爸妈妈虽从未让她缺少过物质上的享受，但家庭氛围的缺失，是她永远都弥补不了的。

　　“我没骗你吧，上次我们部门聚餐在这吃，我就发现了。这家餐厅做的宜市菜，真的很正宗。”桑榆边说边把碗一推，再好喝肚子也装不下了，刚刚可是吃了一整份的芋艿炒鸡。接着就用手机扫桌上的二维码付了款。

　　“桑老师你欠我的饭，不会就用这顿抵了吧？”田觅也喝不下了，她感觉自己的肚子都鼓起来了。本就穿着熨帖的半身裙，腰间一丝多余的肉都塞不下了。一顿饭下去，竟觉得腰间有些勒了。

　　“放心吧，我的田总，说好的大海胆，没有忘。等我开了薪水就请你去吃。”

　　田觅眯着眼睛笑了笑，顺手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双手交叉，后背往椅子上一靠。“好了，现在可以给我说说，你今天怎么了吗？”

　　桑榆无神的瞳孔里一下子洒满了星星点点的光，她低下头不敢看田觅的眼睛，食指反复按着手机的开关机键。这习惯性的小动作，谁看不出田觅也能看的出。桑榆肯定是遇到什么心乱的事，听电话的时候她就已经能猜出来了。“说吧，怎么了，你还能瞒得住我吗？”田觅在包里掏出一支橘粉带细闪的口红，打开手机相机开始补妆。

　　“也没什么大事。”桑榆把接到林君瑞电话，并且答应他要去剧组做顾问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也把自己怕平衡不好机构本职工作的顾虑告诉了田觅。

　　田觅长舒了一口气，把补妆用的化妆品全塞回那只限量的灰色包包里。“就因为这个啊？”语气里仿佛还带着点失望。“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情感问题了，也是，铁树开花哪这么容易。”

　　桑榆朝田觅翻了个白眼，这家伙脑袋里天天想这些事。不过，田觅也没说错。自从跟何禹程分手之后，桑榆好像就再也没考虑过自己的感情问题。田觅觉得她是被何禹程伤到了，只有桑榆知道，也许也不只有何禹程的问题。

　　“你也别想这么多，你就是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工作而已，领导分配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我知道你那些理想那些责任心，但，桑桑，这个世界不是靠你自己就能改变的。”田觅平时看起来不靠谱，正经起来真有企业家的范儿，毕竟整个家族都是经商的，从小耳濡目染就够了。

　　桑榆点点头，田觅的话让她心安。

　　“不过......”田觅盯着桑榆素面朝天的脸，还有一成不变的“学生风”打扮。“啧啧，我说桑顾问，都要进组了，你是不是也该捯饬捯饬自己了？”

　　桑榆听罢，扫了一眼自己的衣服。“我觉得挺好。”

　　“你快跟我来吧，今天下午你就全程听我的。”说着，田觅起身拉着桑榆就往餐厅门口走。

　　“干什么去？我下午还要继续加班呢！”

　　“加什么班，跟我走就行了，我得给你从头到脚完完全全来个大变样！”

　　——

　　桑榆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8点的样子。

　　她提着大大小小十几个袋子进了家门。一楼客厅的灯亮着，还能听到厨房里隐隐约约有流水的声音。桑榆把购物袋们提到岛台上放好，往厨房洗菜池那边探头，果然是吴姨又来了。

　　“吴姨，这么晚了，还在辛苦呀。”桑榆接了杯水，喝了一口。

　　听到说话的声音，吴岚才知道桑榆回来了，刚刚在洗桑榆出国前收藏在这个家里的杯子们。除了读书，桑榆的爱好很少，收藏各种各种的杯子就算一个。

　　“小瑜回来了。”吴岚应着，也洗完了最后一个杯子，擦了擦手，转头看到正用小臂撑在岛台上斜身的桑榆，眼睛一亮。“呀，小瑜，换发型了，新发型简直太漂亮了。”

　　桑榆不好意思地用手揉揉头发，一边笑着回应：“是吗？会不会有点奇怪？田觅带我去做的。”

　　桑榆从前快到腰间的长直发，被剪到锁骨下的位置。虽仍是直发，却被发型师的一双巧手剪得既有层次立体感，又不显沉闷，还染成了好看的奶茶栗棕色。桑榆的肤色本就很白，在新发色的衬托下，更显得晶莹剔透了。做完发型，店里的小姐姐还给桑榆简单化了个淡妆。桑榆生的好看，简单一打扮，就惊艳得很。

　　“不奇怪不奇怪。”吴岚的眼睛又盯着桑榆香槟色的丝质哑光衬衫，“这衣服也好看的很。这样打扮就对了，小瑜。阿姨平时不好意思说，你以前那些衣服多少有些孩子气了。”

　　桑榆的衬衫，下面搭配了一条垂感十足的半身裙，腰间精巧地打了几个恰当好处的褶，显得裙子正式又不死板。脚上踩了一双肉粉色的漆皮小方跟，桑榆穿不惯高跟鞋，小方跟倒是正适合她。

　　两个人整整逛了一个下午，上衣裤子裙子鞋，田觅帮她搭配了好几套，足够应付偶尔去剧组的日子了。桑榆提着这些衣服上二楼，突然被吴姨叫住了。

　　“小瑜。”吴岚的声音掺杂着一点犹豫。

　　“嗯？怎么了吴姨？”桑榆在楼梯的中间停下，回应吴岚。

　　只见吴岚举起一只透明玻璃的马克杯，桑榆一眼认出，这是读硕士那年，何禹程和她在温莎城堡参观时，何禹程买来送给她的。那杯子不似其他只收藏不用的，它是有被好好用过的。上面温莎城堡和女王爱宠的卡通图案都有了明显的掉漆。

　　“这杯子，图案掉了不少漆。想必质量也不是好的，你也很久不用了，不然就丢掉吧。”吴岚是知道这杯子的故事的，当然，她更知道何禹程的故事。

　　桑榆点点头，“既然不好，那就丢了吧，以后也不会再用了。”桑榆了解吴岚，她懂得这里的意思。步子马上到了二层，桑榆又想起什么，停住了。

　　“吴姨，别担心。早就过去了。”

　　吴岚怔了一下，随即嘴角上扬。“过去了就好。”

　　——

　　浮山湾17楼的大平层，是顾星河3年前在青市买好的房子。

　　不进组的时候，他除了回宜市，偶尔也会来浮山湾的家小住。浮山湾虽不是靠海最近的，但在高层有着不可比拟的海上景观，且免于受海风的潮湿。刚好，这次的电影拍摄取景大部分在青市，顾星河刚好在浮山湾住一段时间。

　　顾星河并不在青市上大学，为何对青市有执念，除了真心喜欢这座红瓦绿树的城市，还有几分弥补年少遗憾的意味在。

　　而此刻，顾星河正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借着半瓶香槟的微醺，来回翻着田觅的朋友圈。田觅的微信是伯爵晚宴那天加的，为了让她把桑榆的微信推给他。然而，发去的申请，竟没了回音。

　　田觅的朋友圈发了很多很多，她是美食美景美人都要发发发。顾星河就在这繁杂的朋友圈里，一条一条找和桑榆有关的信息。但太少了，只有偶尔田觅去英国玩时，和桑榆见面时发的照片。

　　每一次田觅发的桑榆照片，似乎都与伯爵晚宴那天见到的她不一样。但隔了这么多年，又让顾星河感到莫名的熟悉，仔细看，除了原本齐肩的短发变成了散在胸前的长发，好似什么都没变。顾星河想起那晚，桑榆纤细的身子，连肉也没长半分。

　　高中时就有胃病，估计一个人在国外，胃也不能好吧。

　　“怪不得还这么瘦。”顾星河暗暗想，还引出一丝心疼。

　　正这么想着，一通电话突然打进来，吓了顾星河一跳。是导演柯允。

　　“柯导，怎么了？”顾星河强撑了下微醺的精神。

　　“星河，特教顾问找到了，明天可以来剧组。到时候你有问题，可以跟老师沟通。”

　　“那太好了。”找顾问，起初是顾星河的想法。在电影里，他饰演这几个自闭症少年的教练，所以和他们有最多的对手戏。拍摄之前，顾星河也是做了些功课的，甚至还看了几本关于自闭症的书籍。

　　但真的进组之后才发现，和他们的沟通和相处不是那么简单的。开工第二天，顾星河因为没顾及到其中一位少年对他“特殊的排列方式”的执念，引起了对方长达2小时的情绪崩溃，最后还是家长安抚好的。

　　所以，顾星河觉得，专业的事还需要专业的人来指导。

　　“也是巧，我有个朋友，刚好在这个行业做。是星愿集团的林总，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柯允和林君瑞同岁，比顾星河满打满算大不了几岁。

　　“应该的。”了解完自闭症的顾星河，现在对特教行业的从业人员，打心底都有一种敬佩，自然对这个林总，也是有着自然的好感。

　　挂了柯允的电话，手机页面又停在了田觅的朋友圈主页。

　　“不知道长大的桑榆，选择做了什么工作呢？”